春云暖 第71節(jié)
徐春素站在船頭,四下望了望,只有遠處有那么一兩只小小漁船。 雨后的風又冷又濕,拍打在身上,直冷到心里去。 她忽然就覺得很累,一步也不想走。 想到回去后還要面對家里人的質(zhì)問和數(shù)落,就更覺得累了。 她轉過頭去,看著徐春君,朝她笑了起來:“徐老五,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用命詛咒你,你會比我死得慘百倍!”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水里,這場雨讓水面上漲了不少,水流也湍急了許多。 徐春素一跳進去,就被波濤淹沒了。 綠莼嚇得驚叫一聲,反身抱住了徐春君。 徐家跟隨的人想要下水去撈人,徐道安道:“就在船周圍找找吧,找不到你們就上來好了,水激河深,打撈不到很正常?!?/br> 徐春君知道,徐道安根本不想讓徐春素活。 “她死意已決,不必救她,這倒比她回去再尋死有益多了?!钡入S從的人都下了水,徐道安對徐春君說。 徐春素母女這么作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徐道安一點兒都不心痛。 對于徐春素,他只有一句話---死了干凈。 她竟然勾結外人來謀害自家人,這一點是絕不能容諒的。 就算她活著回去,徐家長輩也必然會嚴厲處置她。 最輕也會逼著她到廟里出家,青燈黃卷了此一生。 徐家崇尚家和萬事興,可真要出了敗類,也能拿出壯士斷腕的決心來。 見徐春君沉默不語,徐道安又說:“春君你放心,回去之后一切由我來解釋,必定不會讓你為難的?!?/br> “多謝二哥哥?!毙齑壕p聲道了謝。 徐道安站在船頭過了許多時,下水的人陸續(xù)上來,沒有打撈到徐春素。 “你們幾個一會兒到岸邊找?guī)字粷O船,到下游去打撈一番,務必找到尸首?!毙斓腊卜愿?。 徐春君等人待船靠了岸,又上了馬車回到家里。 等到了家,也該吃晚飯了。 “春君,你先回去收拾收拾,換身衣裳,我先到大老爺那邊去。”徐道安決定先跟大老爺說,最后再知會三房。 徐春君微微低下頭,徐春素再不爭氣,父親也還是會傷心的。 跟隨徐道安去的人,都是簽了死契的仆人,口風都嚴,絕不會亂說。 所以徐家的其他下人都以為四小姐是在船上失足落水出了事。 掌燈時分,徐家鬧哄哄的,沒人吃飯。 直到半夜里,徐春素的尸首才從下游被打撈上來。 魏氏哭暈過去,又被救醒了。 “我的好女兒!你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說沒就沒了呢?!”為是不愿意相信徐春素就這么死了。 今天徐春素出門之前,特意過來跟她說了會兒話。 還跟她說,以后都不會再受氣了。 她隱隱約約察覺到女兒要做些什么,可還是沒有追問,只是叮囑她千萬小心。 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局,她說什么也不會讓她出門的。 徐三爺也忍不住嘆息,徐春素的事徐道安已經(jīng)跟他詳細說了,他真是又失望又傷心。 原本以為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她會慢慢的改正。誰想到小小年紀連命都沒了。 徐道慶已經(jīng)能拄著拐杖下地走了,妹子的死讓他也很傷心,陪著母親嚎了一氣。 又說:“春素不能白死,還有我這條腿,都是他們催加害的!咱們得跟岑家一起找他們算賬去!讓他們賠銀子!” 徐三爺一聽,火氣可壓不住了,上去甩了他一個嘴巴,罵道:“你個蠢材!都這個時候了,滿心里想的只有銀子!如果不是利欲熏了心,哪里會人家給些好處,就來謀害自家人?!你還有臉去質(zhì)問崔家,這世上壞人多的很,你自己立身不正,受人家教唆,就是到公堂上也是一并論處,你以為你能脫了干凈嗎?” “三弟,你怕還不知道,崔家的崔寶玉如今已經(jīng)瘋瘋癲癲的,神志不清了?!毙斓腊矎呐哉f道,“你不怕被倒打一耙,就上門去理論好了?!?/br> 徐道慶聽了,早低頭耷腦的沒了主意,他這個孱頭,若是能成事,就不會混到如今的地步了。 “春素算是夭亡,一個未嫁之女,且是橫死,不能入祖墳。如今天氣也熱了,不宜停尸太久,明天就拉到城外去燒化了吧。把她的骨灰供奉的廟宇中,讓佛法超度,好早入輪回?!毙於?shù)馈?/br> “不成!不成!那宗家的小侯爺能死而復生,我女兒憑什么不能?!你們?yōu)槭裁匆敝阉o火化了?!我不答應!”魏氏瘋了一樣嘶吼,雙眼通紅,像是要吃人。 “弟妹既然這么說,那就把春素的尸身暫且寄放到城外的廟里去,你過去陪著,看她能不能蘇醒好了?!毙齑鬆?shù)馈?/br> 夜幕四合,清平河邊停泊的一艘船上,悄悄地走下一個人來。 她警惕地望著四周,然后消失在暮色里。 今天若不是她機警,躲在了船艙的暗格中,就被那些人給發(fā)現(xiàn)了。 這次她沒有算計成功,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第126章 善待 又是個晴朗春日,天氣好得不像話。 墜子把姜暖住的屋子打掃得得纖塵不染,又特意換了新的被褥。 宗天保身體恢復了不少,姜暖也就從他家回來了。 姜晴的丫頭小蝶,抱著一只粉彩貫耳瓶,里頭插著滿滿的新鮮花卉,笑盈盈地走了來。 “這是我們小姐親手摘的花兒,給夫人屋里送了一瓶,這一瓶給大小姐送來,擺著看吧!”小蝶把花瓶放在桌子上,又夸贊墜子道,“墜子meimei,你可真勤快,瞧把這屋里打掃的,像新的一樣?!?/br> 其實墜子往常沒少受小蝶的擠兌,可此一時彼一時,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么大個瓶子里頭又灌了水,一路抱來不是什么輕省活兒,到底是好意,所以墜子也就很客氣:“jiejie到外間坐吧,我給你倒杯茶。” “不用,不用,我一點兒也不渴,咱們坐著說說話?!毙〉H熱地拉起墜子的手,和她一起來到外間。 里間是姜暖起居的地方,她們作為下人得避開。 “好妹子,我來還有一宗事。如今大小姐不是回府了么,鈴鐺jiejie也回來了。我們這些人一直想著找個時間請你們兩個一頓,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如今家里頭沒什么事了,所以就定在后日,就在咱們后花園子,簡單地治一席。你跟鈴鐺jiejie說一聲,千萬要來,我們都等著?!?/br> “這個我可拿不了主意,得問鈴鐺jiejie的意思,不過我會把話傳到?!眽嬜拥馈?/br> “那就好,那就好?!毙〉吲d地說,“咱們都是好姐妹,不鬧虛的。” 又說了會兒話,才走了。 姜暖和鈴鐺在孟氏屋子里,裁縫給姜暖量尺做衣裳。 “這個緙絲的衣料就給meimei吧,還有這個團花的,我壓不住,就給太太吧。”侯府三五不時地就給姜暖送東西,姜暖想著之前姜晴總是把好的衣料讓給自己,很是過意不去。她這人很怕欠人情,所以一旦自己有了東西,就想著先給姜晴母女。 “阿晴的新衣裳好多件呢,前些日子又做了兩身,這個你自己留著吧。”夢是笑吟吟道,“你如今身份不比平常,得穿些華貴的料子,不然該叫外人笑話了。” 孟氏這人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面上的功夫做的十足,堪稱滴水不漏,讓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來。 “這料子有不少呢,要不然我和阿晴一人做一件吧。要是我自己穿也挺沒意思的?!苯?。 聽姜暖如此說,孟氏才說道:“既然這樣,那阿晴就沾你的光了。還不快謝謝你jiejie,這么大方!” 姜晴笑嘻嘻地挽住姜暖的胳膊,甜甜地說了聲:“多謝jiejie!這料子可真好看!托你的福,我才能有這么好的衣服穿?!?/br> “可別這么說,一件衣裳罷了,你給我的東西多著呢?!苯B忙道。 這時姜印之也從外頭回來了,見到姜暖十分高興,說道:“我回來的路上見到有賣桶魚的,就買了一尾。叫廚下做了鮮魚湯,阿暖好容易回來了,在家里好好補補。” 姜暖有些慌亂地應答著,但實在有些受寵若驚。 如今整個家里對她都格外好,那種好和以前的好完全不一樣。 以前孟氏和姜晴待她也能稱得上好,但不是那種特別殷勤、特別熱情的好。 如今不單是她們,連同家里的下人和姜印之都對姜暖好得不得了。 她當然也知道因為什么,只是納罕人怎么能變得這么快。 大約又過了兩天,姜晴走來她房里,頗有幾分諱莫如深地說道:“jiejie,你可知道徐家的事了嗎?” “徐家?哪個徐家?”姜暖忙問。 “還能有哪個徐家?就是同你要好的那個徐五小姐家呀?!苯缯f道,“我也是剛聽說的,說他家的四小姐沒了。” “沒了?什么沒了?”姜暖一時轉不過來。 “就是去世了。”姜晴道。 “你別是聽岔了吧?好端端的怎么會去世呢?”姜暖實在難以信真。 “應該錯不了,他們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說是徐四小姐在船上看景,不小心腳滑,失足落水。過了一天多才打撈上來,人早不中用了?!边@事姜晴聽來也難免有些心悸。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啊,更何況和她們年紀又差不多。 平常雖不熟,也是認識的。 “哎呀,怎么出了這樣的事?那我得稟告太太一聲,怎么著也得過去吊唁一下?!苯B忙起身,她和徐春君的關系匪淺,徐春素又是徐春君的jiejie,于情于理都要過去一趟的。 然而等到她換好衣裳來到孟氏這邊,孟氏卻告訴她說:“我早想著該去吊唁的,可能是回來的人說徐家閉門謝客,一概不接待。說四姑娘年紀輕,受不得這些禮。而且尸骨已經(jīng)燒化了,也無從吊唁了。” 姜暖聽了沒辦法,只好作罷。 孟氏又說:“等過些天你再去,安慰五姑娘幾句也就是了。如今人家一切從簡,況又是傷心的時候,咱們也不好上門去叨擾。” 姜暖知道孟氏說的在理,便沒有前去。 如此又過了兩天,方才收到岑云初給她的信,邀她到自家別院相見。 信上說徐春君到時候也去,姜暖和她們兩個已經(jīng)有月余未能相見了,彼此都經(jīng)歷了許多事,有許多的話要說。 因此到了約定那天,姜暖便急急忙忙地收拾好了準備出門。 誰知剛要走,孟氏的娘家嫂子和侄女過來拜訪,姜暖少不得耐著性子接待了一會兒,這才容出空兒來。 等上了馬車,姜暖吩咐車夫道:“快些走,別耽擱。” 等到了岑家的別院,姜暖急匆匆地下了車。 進了門,老遠見到岑云初和徐春君,便大聲說道:“徐jiejie、岑jiejie,我可想死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