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41節(jié)
“何止伊布泉呢。”那趴在他背后,每時每刻都在榨干他肺里的空氣的人笑了,“老頭是我,鬼手是我,神婆也是我。瘦弱文雅的是我,喪心病狂的也是我?!?/br> “自從青鎮(zhèn)一別后,我想你想的好苦啊,祁景。” 第290章 第二百九十夜 這個聲音年輕又柔和,祁景這輩子也忘不了,這個人在青鎮(zhèn)的漫天大雨中,是如何一步步將他們逼到絕境的。 “江、逾、黛。”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將這幾個字?jǐn)D出來。 江逾黛說:“你大約沒有想到我還沒死?” “是啊?!逼罹八浪腊侵鸵諗嘧约翰弊拥氖郑娌恢酪粋€弱不禁風(fēng)的人哪來這么大的力氣,“我以為你夾著尾巴逃走之后,不知道死在了哪個荒郊野外,沒想到……” 江逾黛道:“青鎮(zhèn)一行,確實(shí)讓我元?dú)獯髠?。江隱用那把怪弓廢了我這只手,鬼氣每日每夜都在侵蝕著我的身體,我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你明白嗎?” 祁景這才想起來,在江逾黛逃走前的最后一刻,江隱用那把名為折煞的弓射出了最后一箭,江逾黛以手擋住,他親眼看見那只手從指尖開始發(fā)烏,鬼氣幾乎蔓延到頭臉。 這樣一個模糊的片段,他怎么也沒想起來。 鬼手就是江逾黛。 “祁景,”他輕柔的在他耳邊呢喃,“你就當(dāng)是救我一命。你死之后,我會將你身體里的窮奇魂魄收入囊中,我會找到摩羅,解開守墓人家族的詛咒,讓好人得到好報,壞人得到嚴(yán)懲。我會為你立碑銘文,讓我的后人為你歌功頌德,所以——” “去死吧。” 不知道他又下了什么藥,祁景身上的力氣飛速的流失,掙扎越來越微弱,他的眼睛慢慢模糊了…… 他奶奶的,難道今天就折在這了? 忽然,一股大力從身側(cè)傳來,江逾黛被重重推開了,祁景摔倒在地,捂著喉嚨咳嗽起來。 不知從哪里跳出來的陳厝瘋狂的攻擊著江逾黛,雨點(diǎn)一樣的拳頭砸向他的頭臉,身上:“敢搞我兄弟,你找死!” 瞿清白緊跟著從黑暗里跑了出來,扶起了祁景:“你沒事吧?”他恨恨的盯著江逾黛,“怎么又是他!” 江逾黛被他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他剛要摸向懷里,就被陳厝一腳踢開了手:“別想著?;ㄕ校±献釉谇噫?zhèn)就看你不順眼了,陰魂不散的狗東西!” 江逾黛爆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抬起一張蒼白的臉,意味不明的盯著陳厝。 他看起來還是那樣蒼白文雅,仿佛一個單純不做作的病秧子,初見之時,還被陳厝嘲笑像林meimei。沒人想到,他能心狠手辣到這種地步,殺了一個鎮(zhèn)子的人,還將他們做成了紙娃娃。 他被打的鼻青臉腫,衣服都亂了,祁景清楚的看到,有一絲絲黑氣像血管一樣爬上了他的脖子。 被封印在那只鬼手里的鬼魂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要吞噬他的全身了。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那么悠然自得,還帶著點(diǎn)真心實(shí)意的遺憾:“陳厝啊,你真不該這么對我的。” “我本來還想讓你這個美夢做的更久一點(diǎn)的。但是很可惜,你的夢,該醒了?!?/br>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陳厝忽然后退了兩步,踉蹌著向后倒去。 祁景顧不上身體虛軟無力,撲過去接住了他,陳厝牙關(guān)戰(zhàn)戰(zhàn),那雙睜的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恐懼,面容猙獰的像看到了什么惡鬼。 瞿清白也撲了過來,他怒吼道:“你對他做了什么??” 江逾黛慢慢的爬了起來,他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我并沒有做什么,是他的時間到了?!?/br> “什么時間?” 他微微一笑:“作為一個活人存在的時間?!?/br>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懂?”瞿清白又驚又怕,求助的看向祁景,“這是什么意思?” 一種熟悉的絕望感像毒蛇一樣爬上了祁景的脊梁,他看著懷中陳厝的眼睛,從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青鎮(zhèn)的活死人,紙娃娃,天兵天將。 食夢貘的尸骨,被cao縱的傀儡。 在這一幕幕中,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尖臉女人的面孔,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中。 是唐驚夢。 她說,她在一個寒假回到了鎮(zhèn)子里,然后留了下來。可是為什么留下來,她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那段記憶模糊的像隔著一層煙霧,終于觸及到真相的時候,卻讓人寧愿在謊言里一夢不醒。 唐驚夢早已死了,紙娃娃不過栓著她無法逃脫的魂魄。 一切奇怪的地方,在祁景的腦海里逐漸串聯(lián)了起來。 為什么陳厝總是想不起來被抓后的事? 為什么他感覺不到梼杌的存在? 為什么他的詛咒沒有實(shí)現(xiàn)? “不……”他爆發(fā)出一聲發(fā)自肺腑的怒吼,痛苦和絕望幾乎凝為實(shí)質(zhì),“不??!” 祁景的眼睛通紅,猛得抬起頭來,狠狠的瞪著江逾黛:“不可能,你在騙人!我不信!” 江逾黛憐憫的看著他,目光向下,陳厝的腿已經(jīng)泛起了白霧。 陳厝好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又好像明白了一切,茫然的看著自己逐漸消失的身體。 瞿清白嚇呆了,幾乎是驚悚的看著他。 他喃喃道:“我……所以我已經(jīng)死了?” “沒有,不可能……”瞿清白拼命的搖著頭,但眼淚已經(jīng)先話語一步流了下來,“你沒有死……” 陳厝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卻在一個瞬間之后,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江逾黛:“好,好……我死也要死個明白,是誰殺了我?你,還是吳璇璣?” 江逾黛說:“你知道又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你還不明白嗎,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不是‘陳厝’了。” 陳厝爆發(fā)出一聲怒吼,他脖子上的青筋可怕的虬結(jié)突起:“回答我!” 江逾黛都被那野獸死亡前掙命一樣的姿態(tài)嚇了一跳,不著痕跡的后退了一步:“告訴你也無妨?!?/br> “你大可不必化作厲鬼來找我們報仇,因?yàn)槟慵炔皇俏覛⒌模膊皇菂氰^殺的。吳璇璣早就知道神婆是我,但白凈不知道。他為了騙過白凈,托我將你的一部分做成紙人,剩下的他留下。你知道吧,因?yàn)檠倌軌蛟偕?,你用起來?shí)在很方便。我取了你的一部分肢體和魂魄,做成了‘現(xiàn)在的你?!?/br> “吳璇璣本想將‘剩下的你’藏起來,但那天晚上,瀑布一樣的血從閣樓的窗戶里涌了出來,守衛(wèi)都死光了,你也不見了。吳璇璣為此氣的要命,但沒人知道是誰干的。你要報仇,就去找那個人吧。” 所有人都被他搞糊涂了,祁景說:“你……和吳璇璣?” “是啊?!苯怊炝巳坏?,“你們大概不知道吧?青鎮(zhèn)之后,白凈拿到了江隱手上的畫像磚。吳璇璣想獨(dú)占畫像磚,和我一拍即合。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br> 他嗐了一聲:“我和你們說這個干什么呢?反正都要死了,也讓你們死個明白吧。” 陳厝的全身都在冒煙,好像一塊在高溫下融化的干冰。祁景緊緊的抱著他,感覺到他越來越輕,那種把握不住的重量就像飛速流失的生命,讓他恐慌的想吐。 他用力握緊了陳厝的手,感覺到他也拼盡全力的回握著,好像想拼命抓住什么東西。瞿清白握住了他另一只手,在這種時刻,他們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只有大滴的淚水流過緊抿的嘴角,落到陳厝的衣襟上。 “沒想到?!彼嘈α艘幌?,“真的沒想到。我以為我逃出來了,終于能再見到你們了,終于能解開詛咒了,結(jié)果是晃我呢。我真是老倒霉蛋了?!?/br> “下輩子……”他放空的眼睛灰蒙蒙的看著天空,祁景以為他要說運(yùn)氣好一點(diǎn),或者做個普通人,再不然,就是活得久一點(diǎn)…… 但是他的嘴唇開合了一下,說:“下輩子,再做兄弟?!?/br> 一絲壓抑的抽噎從祁景的喉頭涌上來,被他和著淚用力咽回了肚子里。瞿清白早已哭的泣不成聲,他咧著嘴的樣子像個小孩子,還在拽著陳厝的手哀求:“別這樣,陳厝,別這樣……你別走,你別走,求你了……你別走,不要下輩子……” 好像這是一件能商量的事一樣。 煙霧蔓延到了他的上身,陳厝不動,也不說話了。祁景用力將瞿清白的手拉過來,和自己的手,陳厝的手握在了一起。 他的聲音抖得厲害,但從未如此堅定過:“永遠(yuǎn)是兄弟?!?/br> 白霧和淚水模糊了他們的雙眼,似乎只是一眨眼,眼前就什么人都沒有了,一個紙娃娃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瞿清白撿起它,按在了胸口。 “好了。告別也告別完了,哭也哭完了,該干正事了吧?” 江逾黛慢慢的走了過來,他打了個呼哨,一陣撲棱棱的聲音響起,一只接一只人面鸮飛了出來,其中一只落在地上,變成了吳璇璣。 “你來的也太慢了?!苯怊煺f。 吳璇璣哼了一聲:“你把外面攪的天翻地覆,我收拾爛攤子還來不及?!?/br> 他陰狠的眼光掃過這兩個年輕人:“糾纏的夠久了,今天就給你們個痛快吧?!?/br> 三把輕薄的羽毛一樣的刀片像變魔術(shù)一樣出現(xiàn)在了他的指尖,他像一個經(jīng)驗(yàn)老道的屠夫,眼睛里迸發(fā)出了嗜血的光芒。 “我真的很奇怪,你們?yōu)槭裁匆淮谓右淮螇奈覀兊暮檬??詛咒也不落在你們兩個頭上,齊流木時代也過去六十年了,你們拼死拼活,到底圖什么?” “因?yàn)槟銈冊撍??!逼罹耙蛔忠痪涞恼f,幾乎抑制不住心里滔天的恨意,“因?yàn)槟銈儾话讶水?dāng)人,你們?yōu)榱俗约海梢蕴枚手娜ズθ?!你們該死!?/br> 吳璇璣和江逾黛對視一眼,都憋不住的笑了。那笑聲的諷刺意味太重,像看著不懂事的小孩子。 吳璇璣張開了五指,齊刷刷向前的刀鋒閃著瘆人的寒光:“我今天就給你們上一課,最后一課。在自己還如此弱小的時候,不要想著去踐行你們所謂的正義。偉大的事大有人去做,卑鄙的事也大有人去做,輪不到你們幾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兒。不要總想著拔尖出頭逞英雄,你們死了,沒人會記住,沒人會悼念,甚至沒人會知道,白叫父母養(yǎng)一場。我們的先祖倒是大英雄了,看看我們的樣子,你們就知道,有些時候還是茍且偷生得好?!?/br> “那么,再見了——” 兩只手的六個刀片飛了出去,讓人幾乎看不清的速度,但沒等他們躲,刀片就像撞上了虛空中的一座銅墻鐵壁,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牡粼诹说厣稀?/br> “夠了。”一個陰沉的似乎滴著水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吳璇璣,是時候算算我們的賬了?!?/br> 第291章 第二百九十一夜 祁景在極度的悲痛和憤怒中,幾乎沒有聽到那人在說什么。但是瞿清白的身子忽然一震,猛的回過頭去。 黑暗中,一個身形修長的人走了出來,看清他的臉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是一張蒼白,冰冷的如同石膏像一樣的臉,最重要的是,他和剛剛死去的陳厝,長得一模一樣。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一樣的話,那就是他的眼角眉梢掛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沉郁和狠厲,和那個笑嘻嘻的陳厝截然不同。 祁景和瞿清白在震驚之中,幾乎忘記了言語。 吳璇璣驚的臉都扭曲了:“不可能……你是誰?!” “吳璇璣,我們可是老熟人了?!?/br> 他一步步向前,身上的皮膚下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蠕動,筋脈里好像長了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