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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寢那個基佬好像暗戀我 第2節(jié)

    祁景探出身,往下看了一眼,臉上寫滿了驚愕。

    底下,是一片漆黑的深淵。

    祁景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圍蒼翠的樹木和隱約的燈光都不見了,不知道是消失了,還是陷入了一片黑霧之中,仿佛漆黑的天地之間,只有這個涼亭存在。

    祁景聽過老人講過,以前常常有農(nóng)人夜里趕路,行走在荒涼的曠野田埂上,走著走著,就發(fā)現(xiàn)怎么也走不到頭,遠(yuǎn)處村莊的燈光永遠(yuǎn)那么不遠(yuǎn)不近。更有甚者,明明一直往前走,卻總是回到同一個地方,活動范圍越來越小,最終變?yōu)榉酱缰亍?/br>
    這就是“鬼打墻”了。

    要破解鬼打墻,只有一個方法,就是等天亮,或者雞鳴。只要第一縷天光從天邊露出來,屬于夜間的恐怖就結(jié)束了。

    祁景以前一直把這當(dāng)封建迷信聽,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碰上這東西。

    他從小就膽子大,遇到這種事,最開始的慌張過后,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掏出手機(jī),調(diào)出手電筒往底下一照,嘿,真沒用。

    手電筒的光像被什么東西吸走了一樣,融在了一片濃郁的黑暗中。

    祁景沖著亭外吼了兩嗓子:“喂,有人嗎?有沒有人?”

    他原本沒想過能得到回應(yīng),誰知真有一個聲音回他:“誰在那里?”

    祁景:“同學(xué),能上來一下嗎?我被困在這里了!”

    那個聲音再次傳來:“你是誰啊?”

    祁景想都沒想就張口道:“我是祁……”

    他后一個字還沒說完,就有一聲突兀的慘叫劃破了夜空,那叫聲凄厲嘶啞,仿佛在尖利的指甲抓在玻璃上,祁景感覺大腦都被叫穿了,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尖叫只持續(xù)了幾秒,底下就沒聲了。

    祁景松開手,沖下面喊:“同學(xué),你還好嗎?”不用問,他也知道不太好。

    這情況實(shí)在太詭異,他擔(dān)心這位路過的同學(xué)也遭了秧。

    下面寂靜了一會,祁景豎起耳朵聽,沒有一點(diǎn)聲響,他皺緊了眉頭,俊臉上的神色有些沉重。

    忽然,漆黑一片的深淵里,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祁景?”

    那聲音不大,卻格外沉靜好聽,像潺潺的流水,又像初冬清凌凌的冰凌,清晰的傳到了祁景的耳邊。

    祁景反應(yīng)了一會,才有點(diǎn)不確定的開口:“……江隱?”

    “是我?!?/br>
    隨著他的聲音,一個人影慢慢從黑霧里走了出來,拾級而上,漸漸現(xiàn)出了全身。

    在祁景的視角,這是一副十足詭異的畫面,江隱是從一片虛無中走出來的,他每邁一步,才出現(xiàn)一級臺階,隨著他的靠近,剛才消失的樹聲,風(fēng)聲,鳥叫聲,都慢慢浮現(xiàn)了出來,好像閉塞的五感才回到他的身上。

    因?yàn)樘^震驚,祁景并沒有說話,直到江隱走到了他的面前,問他怎么了,他才張了張口:“……你從哪上來的?”

    江隱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長長的臺階直通到假山下面,他說:“從臺階上來的?!?/br>
    祁景問:“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奇怪的聲音?”剛才那聲慘叫的分貝,足以撕裂整個校園了。

    江隱搖了搖頭。

    祁景心下暗驚。現(xiàn)在的江隱,無疑是真實(shí)的,也就是說,剛才的聲音,并不是真正的人發(fā)出來的?

    那么,又是誰在問他呢?

    那個東西問的是什么來著?……你是誰?

    在那一刻,他已經(jīng)要說出自己的名字了。

    老人常說,名字,是一個人最大的標(biāo)志,就像住宅,生辰八字一樣,對人起著私密的保護(hù)作用。如果未經(jīng)邀請,鬼是不能隨便進(jìn)入人的家門的。而告知對方自己的名字,也是一種變相的邀請。

    祁景背上已經(jīng)出了層白毛汗,就算是封建迷信吧,他在這一刻無比慶幸江隱的到來,才堵住了他脫口而出的“邀請”。

    江隱已經(jīng)在往山下走了:“祁景,你不走嗎?”

    “來了?!?/br>
    他跟著江隱下了山,回頭看過去的時候,只覺得高高屹立的望月臺尤其不真實(shí)。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怎么會來這里?”

    “夜深了,我怕你出事?!?/br>
    這一句稍帶暖意的回答,忽然讓氣氛變得曖昧起來,祁景忽然被拉回了他出來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中,不由自主的跨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原本還肩碰著肩的兩個人,現(xiàn)在的距離足能塞下一個三百斤的大胖子。

    江隱的步伐只頓了一下,就繼續(xù)往前走。

    祁景心里有點(diǎn)復(fù)雜,他用余光掃著旁邊的人,那張臉仍舊被長長的邋遢的頭發(fā)擋著,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小點(diǎn)鼻尖和弧度還挺好看的下巴,低著頭,膚色冷白。時值深秋,他卻只穿了一件t恤。

    看來他真的出來的很急,連外套都忘了穿。

    他露在外面的手臂不算細(xì)瘦,卻有種形銷骨立般的薄。

    祁景不知為什么,忽然生出一點(diǎn)憐憫來。這樣畏縮瘦弱的男人,到底為什么會去援交,會出現(xiàn)在同性酒吧里,傳說他做過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嗎?

    注意到他停下了腳步,江隱也停住了:“怎么了?”

    祁景看了他半晌,眉頭微蹙,還是打消了心里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算了,管他的事干什么,自己真是瘋了,才會想借外套給他穿?,F(xiàn)在言情劇都不興這么演了,何況不喜歡一個人,就不要給他無謂的希望。

    再說了,天下那么多可憐人,要是都喜歡他的話,難道他祁景還要一一回報,噓寒問暖?

    別搞笑了。

    他為自己一時的心軟感到好笑,說了聲“沒什么”,就大步走在了前面。

    江隱看著他的背影,耳朵動了動,忽然聽到了什么似的,回過頭看了眼望月臺。

    他快走兩步,跟上了祁景的腳步。

    祁景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身后的望月臺下,被樹木掩映的假山洞里,有一個女人嘴巴大張,口角溢血,扭曲的軀體仿佛被虛空中什么束縛住一樣,寸寸碎裂,發(fā)出咯吱吱的可怖聲音。

    她的身上,蓋著一件灰色的帽衫。

    第4章 第四夜

    因?yàn)檫@一茬,祁景也沒再提誰搬出去的事。他想想也覺得挺沒必要的,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江隱遲早都要明白的。

    再說了,他這么一個渾身腱子rou的大老爺們,就算江隱真想干什么,那客觀條件也不允許啊。

    讓他擔(dān)心的另有其事。那天晚上在望月臺的詭異經(jīng)歷,讓祁景有些警覺,他決定這周末回家的時候,找個什么江湖神棍看一看,反正他們家的老爺子就喜歡神神叨叨的這一套,找?guī)讉€和尚道士也容易。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江隱居然會這么黏人。

    他的黏人程度不再是之前還有點(diǎn)遮掩的,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貼上來,無論是上課,吃飯,睡覺,甚至是去廁所,只要祁景站起來,江隱就跟上了發(fā)條似的動起來。

    陳厝混跡情場多年,一看這情形,摟著祁景的肩膀調(diào)侃:“看看,那個基佬還真粘上你了。”

    一個人脾氣再好,耐心也是有限的,何況祁景脾氣本來就不好。

    江隱就坐在和他隔著一條過道的地方,看似在認(rèn)真聽講,實(shí)際上拿眼神不停地往這邊瞟,好像他是什么不讓人省心的小孩子似的。

    祁景心底的火直往上躥,他故意用江隱可以聽見的音量和陳厝說:“見過犯賤的,沒見過這么賤的,真他媽煩人?!?/br>
    他知道江隱聽見了,這個距離,只要不是聾子都聽得見。

    祁景心里一點(diǎn)愧疚感也沒有,他真覺得把這事說清楚了,對兩個人都好。江隱不死心,那就讓他死心。惡語傷人,豈不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但是江隱還真是很頑強(qiáng)。

    祁景忍了兩天,終于在江隱又一次在他去廁所的時候跟上來后爆發(fā)了。

    江隱先是守在廁所門口,兩分鐘后才進(jìn)來,一進(jìn)來就被一只手拉進(jìn)了隔間里,一把推坐在了馬桶上。

    祁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冰冷中帶著輕蔑:“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就是一個變態(tài)跟蹤狂?”

    江隱:“…………”

    “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什么事了。江隱,我和你很明確的說了,我不喜歡男人,也不可能喜歡上你,別在我這個沒縫的蛋上費(fèi)勁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嗎?”這真的是祁景第一次這么苦口婆心的勸人,語調(diào)之柔和,態(tài)度之誠懇,把他自己都要感動了,“……你別再跟著我了行不行?”

    但江隱一口回絕:“不行?!?/br>
    祁景一愣,都不相信自己聽到什么了,他拽起江隱的領(lǐng)子,氣極反笑:“我跟你講道理還將不明白了是吧?非要我罵你幾句好聽的才聽得進(jìn)去話?”

    江隱抬眼看他,一雙眼睛黑如點(diǎn)墨,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還發(fā)著極亮的光。

    他似乎在打量祁景的神色:“我跟著你,真的不行?”

    祁景一陣牙酸:“不行!”

    江隱沉默半晌,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吧。”

    他把祁景的手撥下去,推開門,走了出去。祁景詫異于他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快,也跟了出去,一出去就看見陳厝站在隔間門口,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們。

    江隱繞過他,走了出去。

    祁景和陳厝的目光已對上,就是一陣頭大:“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啥都不用說了兄弟,舍己為人,在下佩服。”

    祁景一把撈住他的脖子往下按,罵道:“你還能不能說點(diǎn)人話了?”

    陳厝哎呦了一聲,從他胳膊底下掙脫出來,看了看江隱離開的方向,笑了笑:“說真的,要不要我?guī)湍憬鉀Q他?”

    “怎么解決?你舍己為我?”

    陳厝捂胸:“那還是算了吧?!?/br>
    祁景本來以為這件事就算完了,沒想到?jīng)]過兩天,江隱就找到他,把一個東西遞了過來。

    在他攤開的手掌里,躺著一塊翠色濃郁,水頭很足的玉佩。就是那種做成圓形,中間穿孔的平安玉,孔中央連著一根深棕色的抽繩。

    “這個給你,一定要隨身帶著?!?/br>
    祁景盯了半天那塊玉,面色復(fù)雜到快扭曲了。任哪個直男被一個暗戀他的基佬窮追猛打到這種地步,心情都不會很美妙的。

    他有些危險的開口:“我前幾天和你說的話,你還是沒聽進(jìn)去是不是?”

    江隱說:“我聽進(jìn)去了,這不是一回事。玉佩,你收下。”

    怎么不是一回事了?這他媽是玉佩嗎?這活生生的一個燙手山芋定情信物???

    祁景抬起手,在江隱期待的目光下,一把打掉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