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鶯請閉眼 第1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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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他并沒有隱瞞,一切都只是陰差陽錯。 是她自己誤會了,再加上和睿麗的合作泡湯,才會找上他。 可是,在那之后呢? 林老板唇線慢慢拉直。 嘴角半點弧度都沒有。 在那之后,他們成為了朋友。 他們親吻、擁抱、戀愛。 他陪她走過了此生中最艱難的時候。 他們甚至領(lǐng)了證,成為了羈絆最深的家人。 林循不禁咬了咬下唇。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心情。 生氣了么? 好像不是,事到如今,她猜也猜得到他隱瞞的動機。 無非是當(dāng)初她以那樣的姿態(tài)求到他頭上,他雖然錯愕卻不忍心不幫,所以將錯就錯了。 于公,他當(dāng)時的選擇是因為她,而且他的加入,的確令“一只夜鶯”受益匪淺。 《凡塵》這樣絕佳的劇本,再加上他的神仙嗓,打出了超乎他們預(yù)料的成績。 于私,林循回憶起昨晚的零碎片段,他應(yīng)該是跟她坦白過的,只是她不記得了。 她并不懷疑他對她的情感。 南漓晚風(fēng)里的十年珍重、煙火下熾熱的心跳、病房里一日又一日在她床頭念出的故事,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不論于公于私,她好像,都沒有生氣的理由。 甚至,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想,她應(yīng)該高興的,替他高興。 她喜歡的人,沒有像她以為的那般,經(jīng)歷那么多不公平的對待。 他有自己熱愛且干得很好的事業(yè),有上千萬喜歡他的粉絲,也有無比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 他在與她重逢之前的那么多年,過得很好。 可是。 林老板嘆了口氣,摁著胸口,感受到心臟不受理性控制地,開始緩緩皺縮。 她往后躺去,纖瘦脊骨一節(jié)節(jié)靠上柔軟的床墊。 黑而卷曲的長發(fā)隨著胸口起伏。 不是生氣,也沒有多么驚嚇。 她只是覺得,有一點陌生。 ——就像十五歲那年下了火車,第一次踩上晝山锃光瓦亮的地磚、仰視著火車站她從未見過的高闊穹頂時的陌生。 這一瞬間,她仿佛又變成了那個鞋面上沾著泥土卻執(zhí)拗地裝作不怯場的姑娘了。 就像程孟說的那樣。 這幾個月里,他其實掩飾得很拙劣,隱瞞得也不經(jīng)心,他幾乎時刻等待著她發(fā)現(xiàn)端倪,可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她是這樣的沒見識。 但她也沒辦法,拼命努力這么多年,眼界只能到這了。 如同天平的兩端忽然被賦予了千百倍差距的不匹配的重量。 她站在一側(cè)的井底,仰望著另一側(cè)高高在上的天空,天真地以為天只有井口般大。 林循咬了咬彎曲的指關(guān)節(jié),不知道為什么,有點委屈,也有點難以面對忽然陌生的他。 她拉過被子蓋住臉,伸手摸了摸床上“相依為命”的兩個枕頭,企圖找到一絲舒適、安心的熟悉感。 他應(yīng)該早就察覺了吧?所以才會隱瞞。 察覺她自尊心很強。 她從小到大都這樣,再困難的時候都咬牙靠自己,從沒管程孟或者身邊的同學(xué)們借過錢。 因為想要維持一點體面,扮演和同齡人平等的角色。 皮囊之上的驕傲、拒人千里的冷漠,說好聽點是不愿虧欠別人。 說難聽點,十七歲啃著雞骨頭的她、二十七歲被豪宅的價格閃花了眼、暗下決心要給他買城堡的她,都很可恥地、隱秘地,自卑著。 - 和盛霖苑所處的繁雜鬧市區(qū)不同,綿江北岸很安靜。 除了江水流淌的聲音,這里的住宅幾乎聽不到任何熙攘噪音。 上午開完會,沈郁帶著兩個助理回了趟臨江閣。 恰好楊勘和紀(jì)非來找他,聊下一部劇的合作。 今天又降溫了,窗外開始下雪。 白茫茫的雪落進江里,靜靜地消融著。 幾人圍坐在客廳一角的壁爐周圍。 蘇世城一邊記錄,邊懶洋洋往壁爐里添根柴火。 橙紅色火焰卷曲,柴火靜靜燃燒,偶爾發(fā)出火花炸裂的輕爆聲。 一旁半人高的空氣加濕器也在悄無聲息地運作。 整個房子里溫暖又舒適。 方忖站在咖啡機旁,等氣味微酸的豆子磨完。 奶泡機的蒸汽在升騰。 “……劇本說完了,怎么樣,感興趣么?” 楊導(dǎo)抿了口他要的意式濃縮,被苦得神采奕奕的,“我還是先找的紀(jì)非配男二號,本來以為你倆私下不和,就沒聯(lián)系你,結(jié)果這小子居然跟我推薦你來配男主,什么情況啊你倆?” 紀(jì)非抬頭瞥了眼沈郁,吊兒郎當(dāng)坐直,語氣玩味:“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xiàn)在我們可是有幾個月的師徒情誼,是不,乖學(xué)生?” 沈郁黑著臉,沒好氣地“嘖”了一聲,卻也沒否認(rèn)。 紀(jì)非卻得寸進尺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 “我早就跟你說過吧,你其實可以不用執(zhí)著于偽聲的……你原本的聲線這么優(yōu)越,我都羨慕不來。而且,偽聲用多了,一不小心還會傷聲帶,要是跟我一樣,修養(yǎng)幾年都難以痊愈……” 他這話說得倒是真誠。 而且這幾個月上紀(jì)非的課,沈郁能聽出來,他的課程安排并非套路,全都是自己的配音經(jīng)驗。 紀(jì)非很重視發(fā)聲,教學(xué)生們?nèi)粘1Wo自己的聲帶,唯恐其他人重蹈他的覆轍。 不可否認(rèn),連他現(xiàn)在都注意了一些。 沈郁剛想說話,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卻響了。 他熟練地戴上耳機,聽著手機讀屏,片刻后唇邊短暫勾了個弧度。 他站起身,沖楊勘打了個手勢:“我太太的電話?!?/br> 作者有話說: 沈少爺:好端端坐在壁爐旁邊,怎么忽然有點冷? 第71章 ◎做不到的事?!?/br> “太太?” 楊勘聞言跟紀(jì)非對視一眼, 嘀咕道:“沒想到沈郁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他太太是誰,你認(rèn)識么?” 紀(jì)非搖了搖頭:“沒聽說啊,什么時候結(jié)的?我怎么不記得他身邊有過女人?” 沈郁懶得理會他們的八卦, 隨手拿了搭在沙發(fā)背上的羊絨外套, 兀自推開落地玻璃門,走到陽臺外。 江邊微涼的雪斜斜落在他肩上,江風(fēng)安靜,壁爐篝火和淺淺的交談被隔離在玻璃那頭。 “醒了?” 沈郁摁了接聽,想起某人昨晚的樣子, 忍不住勾了勾唇,聲音都低了半分,“給你點的外賣吃了嗎?” 電話那頭呼吸可聞。 幾秒鐘后,她的聲音響起,悶悶的,帶著點沙啞, 像是剛睡醒沒多久。 “吃完了?!?/br> 林循看了眼手里吃剩的外賣。 包裝很豪華來著,味道也很好, 而且,里面真的有一整只波士頓大龍蝦。 和她從前常買的海鮮泡面包裝上畫的一模一樣。 她吃之前去外賣軟件上搜了一下, 沒有搜到這家店。 掃了包裝上的二維碼,才知道是一家很昂貴的私廚。 林老板壓下心底的情緒, 輕聲問他:“沈郁, 你在哪兒?開完會了嗎?” “嗯, 開完了,不過還有點事, ”沈郁換了只手拿手機, “我現(xiàn)在在臨江閣這邊的家里, 招待兩個朋友。你在家等我?我晚上回來,給你帶好吃的?!?/br> 電話那頭,林循捏著手機,聽著他尋常的語氣,想起了昨晚的一些片段。 在他的視角里,這件事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去了吧? “不用了,我不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