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隊長的最后一案 第13節(jié)
為了方便照顧,孟開良把譚元元從豐陽縣接到了天南市區(qū),幫她租了一間房子,他對譚元元從來沒有一點逾越之舉,即便是徹夜相陪,也是將她哄睡以后,自己再去另一個房間睡下。 譚元元不能再受一點點刺激了。 更為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想要調(diào)查的真相,遲遲沒有進展。 孟開良帶著譚元元走訪了當年的許多涉案人,第一個便是去找了那名人證,這名人證已經(jīng)考上大學(xué),去遠方讀書了,當他們站到此人面前時,顯然把他嚇了一大跳,在聽說了二人的來意后,他直接表示拒絕回答有關(guān)這件事的一切細節(jié)。 那人稱自己親眼見到這樣的兇案現(xiàn)場,又被當了人證,整個過程給他帶來極大的心理陰影,沒影響到高考已經(jīng)是萬幸,現(xiàn)在都還沒從那噩夢中走出來,所以絕對不想再回想整個經(jīng)過。 孟開良怎么解釋,對方都無動于衷,兩人無功而返。 后來,他們又找到了給譚滿試卷的那名老師,這名老師已經(jīng)不在學(xué)校任教,目前在一家私營教育機構(gòu)做講師,在聽說孟開良的來意后,頓時就流淚了,一個大男人,在辦公室哭得泣不成聲,說都怪自己害了譚滿,如果不是他要譚滿去拿試卷,也不會出這一檔子事,那可是他最得意的學(xué)生。 孟開良和譚元元還得反過來安慰老師一通,最后,也沒得到有價值的信息。 他們又一起去刑警隊,想找辦案警察打聽,刑警隊正常接待了他們,卻委婉的拒絕了他們的訴求,因為他們并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譚滿案有問題。 而在刑警隊看來,這案子是沒有任何紕漏的,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再去調(diào)查一遍。至于譚元元的情況,他們大概是見得太多這樣的家屬了,最后也只是給了一點勸慰,勸慰她接受現(xiàn)實,重新開始生活。 出了刑警隊的門,譚元元的情況又不好了,整個人恍恍惚惚,孟開良一看,拉著她趕緊跑回出租屋,喂下一粒鎮(zhèn)定藥,待譚元元在藥勁的作用下沉沉欲睡,孟開良才算松一口氣。 這樣的日子很長,長到孟開良回想起來,像是過了一輩子。 5 年后的一天,孟開良決定創(chuàng)業(yè),一方面,在公司工作時間上非常不自由,他之所以周轉(zhuǎn)了好幾家公司,都是因為照顧譚元元請假次數(shù)太多,引起了公司領(lǐng)導(dǎo)的不滿,有的是他主動離得職,有的是被開除。 另一方面,他養(yǎng)著自己和譚元元,還要四處走訪,這點工資,著實有點捉襟見肘。 在又一次被勸退后,孟開良決定,不特么的打工了,自己干。 而譚元元隨著多年的治療,精神狀態(tài)也好轉(zhuǎn)了很多,孟開良便和譚元元商量,是否愿意再讀書,畢竟她總歸是要步入社會的,不能始終窩在家里,這對她的恢復(fù)也有幫助,譚元元同意了。 于是,孟開良替她報名參加了函授傳媒專業(yè)的學(xué)習(xí),畢業(yè)后,譚元元來到生前任職的這家傳媒公司應(yīng)聘,順利成為一名記者,這一干,就干了 5 年,直到,死亡。 *** 周時知道,孟開良說得這些,肯定都是真的,也解開了他們之前的很多疑惑。 譚元元退學(xué)后長達 10 年的經(jīng)歷空白,原來是因為患上了精神疾病。孟開良為什么創(chuàng)業(yè)多年沒有交過女朋友,實則是始終有譚元元在身邊,且隱藏的很好。 但他省去了多少情節(jié),那就不是周時所能了解的了。 畢竟從孟開良講述的故事里,還有太多拼圖沒能拼起來。 比如,他們一直想要尋找真相,卻處處碰壁,那在這之后,他們又做了什么,又是怎么走到今天這步的,孟開良并沒有講。 還比如,孟開良為什么刻意隱瞞譚元元的存在,竟然就連公司元老都不知道,十年了,沒有一個人知道孟開良身邊有譚元元這么個女人。 而且他們還設(shè)計出一場求愛而不得的戲碼,這場戲從去年譚元元第一次參加孟開良公司年會開始,一直到譚元元出事,足足演了一年的時間,給所有人都造成了錯覺,他們這樣做,目的又是什么? 還有,如果他們什么都沒查到,為何又篤定案子有冤情,只是靠譚元元的一廂情愿?周時覺得未必,就算譚元元陷入痛苦中無法自拔,孟開良畢竟是局外人,應(yīng)該是理智的,如果真的是一起確鑿無誤的案件,孟開良為什么要這樣陪著譚元元瘋? 周時一個頭兩個大,聽完孟開良的講述,多出來的謎團,顯然要比解開的謎團多得多啊。 算了,先放放,現(xiàn)在還有一件要緊的問題沒有問。 “我到這里來的目的,除了了解你和譚元元的事情以外,還有一個疑問,急需孟總你給我解惑。” 孟開良說了太多的話,口渴的不行,一邊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幾口水,一邊含糊著回答:“叫我名字就行,你我之間,不必客氣?!?/br> “我跟你可沒那么近乎?!敝軙r瞪了一眼孟開良,醞釀了一下,問:“你認識景華飯店的總經(jīng)理,王青澤嗎?” 孟開良回答的很自然:“王總?當然啊,經(jīng)常有生意往來的。他這個人啊,你知不知道他的來路?”不等周時回答,孟開良就繼續(xù)說了下去: “這個家伙,原本家里就是做小本買賣的,有點小錢,他本人沒什么太高的文化,但就是因為從小接觸買賣的緣故,腦子靈活的很,后來一次偶然機會,遇到了景華集團的總裁羅景華,結(jié)果這小子不知怎么做到的,直接從羅景華的獨生女下手,把人弄了個未婚先孕,最后只能嫁給他了,他一躍成為景華集團唯一的姑爺,婚后便把飯店等幾個項目都接了過來,你說牛不牛?” 周時還是第一次了解到王青澤這樣的經(jīng)歷,也有點意外,不過眼下王青澤是個什么樣的人他不太想知道,于是沒接孟開良那句牛不牛,繼續(xù)把話題掰回來:“這樣,我換個方式問,你和王青澤之間,有沒有發(fā)生過什么矛盾?” “最近這兩件事算不算?我和王青澤沒仇沒怨,但現(xiàn)在可能有了,畢竟我最愛的人死在了他們商場,我自己也差點死在那,就在你們來之前,王總也來看我,不過被我撅回去了。他還好意思生氣?我沒找他們景華麻煩就算不錯了?!泵祥_良一臉的憤懣。 周時盯著孟開良的面孔,看不出他的情緒是真是假,一時陷入無語中。 這個孟開良,和他打交道這么久,他竟然從他身上沒有主動問出過一件事情來,除非是孟開良想說,否則 天王老子來,人家也是一句不知道。 要是以他的脾氣,他絕對不會讓孟開良從看守所走出來的! 他的嫌疑并沒有完全洗清,那天翻供后,按孟開良的解釋,他和譚元元一同走進商場二樓拐角處,之后他不知為什么就昏睡過去了,再醒來,譚元元已經(jīng)死了。他強烈懷疑有人迷暈了他,然后殺了譚元元,至于為什么監(jiān)控并沒有查到有其他人出入,孟開良表示這不是自己要cao心的事,而是警方要調(diào)查的重點。 這個供述中迷藥的部分是真是假,已經(jīng)無從查證,因為孟開良翻供時距離案發(fā)已經(jīng)過去很多天了,就算他真的中了迷藥,成分也早就代謝出去了。 但警方技術(shù)人員核實過商場監(jiān)控,并沒有拼接的痕跡,這證明那段時間內(nèi)的監(jiān)控是完全真實的,所以疑點還在。 可李新文在反復(fù)權(quán)衡多方利弊后,認為即便是這樣,他們又沒有辦法證明孟開良說了謊。 最終還是決定先將他放出來監(jiān)視居住,如果調(diào)查到什么實質(zhì)的線索,再抓回來也不遲。 結(jié)果,這么一放,就給了孟開良再次制造事端的機會。 對,周時百分之百確定,慶功宴遇襲事件,就是孟開良自己干的。 飯店所有人都查遍了,沒有人有嫌疑,且和當日進出飯店的人數(shù)完全一致,不存在通道有藏人的情況。 案發(fā)現(xiàn)場,小馬采集到了很多人的腳印,比較凌亂,但都是很正常的行走,且屬于之前排查掉的員工。 蘇央驗過孟開良的傷,證實的確是從后方扎入,他自己的左右手都無法做到這個程度。 留下的字條是機打的,更是查不出什么信息。 目前能查到的和案件有關(guān)的線索,就是兇器上的指紋,結(jié)果還是一個死了 15 年的人的。 種種跡象的詭異之處,和譚元元的案子,實在是太像了。 同樣都是密室作案; 同樣都沒有目擊者; 同樣都沒留下明顯的犯罪痕跡; 同樣不是自殺(自殘),卻又不知道怎么行兇的; 同樣,最后都指向了譚滿。 所以,周時敢打賭,如果說這件事不是孟開良導(dǎo)演的,他把頭擰下來當球踢。 只不過,沒有證據(jù),都是推測,更可氣的是,面前這個人就是個滾刀rou,油鹽不進! 看來,很多事情,還得親自去走一趟。 離開醫(yī)院,返回警隊,周時把目前梳理出來的所有疑點都寫在白板上,接著又重新分了下工,接下來要做的事很繁雜,卻一個都不能遺漏。 他只能把周時和譚元元當年走過的路,重新走一遍。 第十七章 趙博生的秘密(1) 周時剛走出單位大院,迎面碰到了才回來的趙博生。 “周隊,今天不用加班?”趙博生打了個招呼。 “案子一天也查不完,明天要開始新一輪調(diào)查了,今天給大伙放個假?!敝軙r咧嘴一笑。 “那巧了,我今天也沒什么事,打算上樓放個包就回家的,要不,今個咱哥倆出去整一頓?” 雖然趙博生已經(jīng)暫離專案組,但刑警隊的工作也不止這一件案子,這幾天趙博生忙得不得了,兩人好多天沒見面了。 周時本沒有出去喝酒的打算,不過趙博生這一邀請,倒正中周時下懷,他一直想和趙博生了解一下當年的案情經(jīng)過,始終沒找到時間,眼下,這不就是送上門的機會,所以他痛快地答應(yīng)了邀約。 他們在單位附近找了一家燒烤店,兩人點了幾瓶啤酒,一邊吃著鹽水花生,一邊聊了些有的沒的,聊著聊著,就聊回了老本行——案子。 趙博生最近在忙一樁爆炸案,案件發(fā)生的地點,位于市中心一家手機營業(yè)廳。 爆炸是突然發(fā)生的,爆炸物被粘貼放置于某個柜臺下面,幸好當時是中午時間,店內(nèi)客人不多,只有兩三個,且離爆炸物放置的柜臺有一定距離,此時營業(yè)員們大部分都在其他柜臺后的角落里休息,所以躲開了爆炸的直面沖擊,雖然場內(nèi)人員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但慶幸爆炸威力也不算大,因此沒有人死亡。 趙博生帶著人手經(jīng)過了幾天的摸排,篩選出了 2 名可疑人物。 一名是一位營業(yè)員的男朋友,兩人本來都談婚論嫁了,彩禮都送了,這女孩卻移情別戀,這名男孩曾在營業(yè)廳和女孩大吵過一架,并揚言不會讓她好過,動機具備。 另一名是個中年男性,性格有些偏激,之前在該營業(yè)廳買過一款手機,沒用多久卻壞了,此人曾多次大鬧營業(yè)廳,還被公安機關(guān)拘留過,有報復(fù)的動機。 這兩人都在爆炸發(fā)生前去過營業(yè)廳,而且在那個柜臺前停留過很長時間。 之后,警方又根據(jù)爆炸物的特征,找到了當?shù)氐纳a(chǎn)地點,是源于一家爆竹廠,從購買記錄中,最終查到了購買人,正是屬于那名年輕男孩,也就是營業(yè)員的男朋友。 案件偵破進行的很順利,這個男孩已經(jīng)被抓捕歸案,接下來就是正常的審訊,所以趙博生今天早早的回來了。 周時聽完后,端起酒杯朝趙博生一舉,笑道:“老將出馬,一個頂倆。破案神速,來,這杯我干了!恭喜你完結(jié)一案?!闭f完,一仰頭一飲而盡。 趙博生顯然受到了周時情緒的感染,端起酒杯二話沒說就干了,隨后又將兩人的酒杯斟滿。 趙博生往嘴里扔了一顆花生米,繼續(xù)說道:“我這個人呀,哪算的上老將呀,年輕時候就沒什么太強的天賦,想案子比不過別人,體力也不如其他人好,沒什么優(yōu)點。在你之前,高強那會,可沒少批評我,別看他年紀不大,罵起人來可是一點面子不給?!?/br> “老趙你就是太謙虛了,高強啥人我還不了解嗎?那個家伙再耍官威,也就是狐假虎威,不用怕他?!?/br> 趙博生呵呵一笑:“我不是怕他,只是……” 他的神情突然黯淡下來:“有時候,官大一級壓死人呀。來吧,喝酒?!?/br> 聽到這句話,周時有些吃驚的看了趙博生一眼。老趙這個人,在警隊一直話語不多任勞任怨的,多年來存在感不強,可待人接物卻又沒得挑,今天這番話,好像是話里有話啊。這官大一級,是暗示自己有啥事壓住他了? 周時狐疑地看著趙博生,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老趙,我一直以為你是無欲無求的,怎么,后悔沒進步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吧,這些年腦細胞都用來想案子了,可能沒關(guān)注到你們各位同仁的想法,要不,我?guī)湍闶柰ㄊ柰???/br> 趙博生咂了下嘴,連連擺手:“我都啥年紀了,還進步呢,那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只不過是突然想到了一些舊事。”趙博生似乎不太想在這個問題上聊下去,于是轉(zhuǎn)開了話題:“對了周隊,我剛經(jīng)手的這起爆炸案,你有沒有覺得有些熟悉?” “沒有?!敝軙r回答的很干脆。 趙博生一臉冷汗:“你再想想,你剛上任刑警隊長第一周發(fā)生的那個案子,也是爆炸案?!?/br> 周時苦苦思索了許久,才突然恍然大悟般說道:“哦~那件案子?。∧嵌螘r間由于我剛上任,還不太熟悉業(yè)務(wù),正在做各種交接,所以案子都是你們?nèi)マk的,對吧?但是這一件,我卻意外參與到了。” 趙博生開心一笑:“沒錯,像不像?”周時點了點頭,確實像。 兩人同時陷入了回憶。 那起案件,發(fā)生在一間大學(xué)自習(xí)室,空間比較大,兇手是一名追求女生而不得的男生,因為這個女生每次來這個自習(xí)室都會坐前排,所以爆炸物被粘貼在前排一張課桌下方。 不同的是,爆炸發(fā)生時,正處于上自習(xí)時間,教室很多學(xué)生,然后就,傷亡很慘重。趙博生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到處都是散落的胳膊腿,血rou模糊,哀嚎一片。 只有兩個人完好無缺,只受了輕傷,其中一人,就是周時。 趙博生匪夷所思地看著周時:“你怎么在這里?” 周時一邊罵一邊回答:“我這不是職位要求,弄了個在職研究生,馬上要考試了,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這學(xué)習(xí)一會,竟然攤上這么個事,差點命交代在這,我是招案子體質(zhì)嗎?”周時坐在地上,滿頭滿臉都是黑灰,裸露的地方有不少傷痕,一臉抑郁。 另一個人,是個女生,也是學(xué)校函授在讀學(xué)生,正巧來上自習(xí),受傷情況和周時差不多。 案件發(fā)生的時候,周時和她在教室最后方坐一排,多年警察的機敏,讓周時在爆炸發(fā)生前的一秒鐘,在安靜的教室里,聽到了異常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