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定澤沒有等程意心的回答，他似乎也不需要程意心回答。

    他依舊看著程意心，一字一頓說：“心心，過去那十年，那時候我是個蠢貨，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直到你離開了我，我才清晰意識到，我早就對你情根深種。”

    顧定澤深吸口氣，繼續(xù)說：“因?yàn)槲业倪t鈍，因?yàn)槲业挠薮溃屇闶艿搅撕芏嗟奈?，是我的錯。”

    程意心安靜回望，聽他說每一個字。

    顧定澤眨了一下眼睛，覺得眼底又泛起濕熱來。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個愛哭鬼。

    可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哭，有什么可丟人的？他在程意心面前，根本就不需要尊嚴(yán)。

    顧定澤的聲音低沉，說出來的話很平靜，卻蘊(yùn)藏著最深的感情。

    “心心，你離開之后，我輾轉(zhuǎn)反側(cè)，很多天都沒睡著覺，后來爺爺帶我去了醫(yī)院，才知道我可能是太焦慮了。”

    “我回到家里，翻找出當(dāng)年你給我畫的那幅畫，我忽然明白，愛究竟是什么?！?/br>
    程意心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那幅畫顧定澤還留著。

    顧定澤告訴她：“那幅畫上的我是那么陽光，開朗，仿佛全世界的陽光都在我眼睛里，我當(dāng)時就懂了什么是愛情?！?/br>
    他看向程意心，眼眸里有著弄得化不開的深情。

    “因?yàn)樵谖已劬锏哪?，一直就是溫暖的模樣。?/br>
    作者有話說：

    二更來了！男主終于告白了嗚嗚嗚，明天見~

    第58章 【一更】顧先生，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程意心完全沒想到, 能從顧定澤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從半個月前在柏林街頭偶遇顧定澤，程意心就發(fā)現(xiàn)他變了。

    小說里都是那樣寫，得到的時候不珍惜, 失去后追悔莫及。

    所以程意心也以為, 顧定澤很可能只是因?yàn)椴涣?xí)慣, 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和失去，才會改變。

    她確實(shí)沒有想到, 顧定澤也會失眠難捱, 也會去求助醫(yī)生。

    甚至，他意識到自己也擁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 不是因?yàn)榛诤? 只是因?yàn)榭吹搅怂?dāng)年送給他的那副畫。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 十年一晃而逝。

    因?yàn)樗H眼見到了，旁人眼中愛情的模樣, 所以他才意識到，自己也是擁有愛情的。

    可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程意心不知道自己是應(yīng)該高興還是難過，在她已經(jīng)放下過往一切, 決定從新開始的時候, 顧定澤又以這樣的姿態(tài)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高興嗎，其實(shí)也是高興的。

    畢竟當(dāng)年求而不得的人, 現(xiàn)在這樣誠懇站在她面前，訴說著自己的愛慕。

    程意心是個普通人, 她甚至是個不那么強(qiáng)大的普通人，當(dāng)愛慕多年的人告訴她，他也同樣愛她的時候, 她還是從心底里覺得高興。

    并不是因?yàn)楦星榈玫交貞?yīng), 也不是想要復(fù)合, 她會高興，是因?yàn)轭櫠傻膽B(tài)度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她是非常優(yōu)秀，并且值得被愛的。

    顧定澤會因?yàn)槟欠嬕庾R到自己的感情，也就意味著程意心的畫作鮮活生動，能讓人感同身受。

    這也是對她繪畫能力的肯定。

    程意心仰頭看向顧定澤，看著他泛紅的眼眸，看著他眼底深處的真誠，也看到了他緊緊攥著的手。

    顧定澤從來不會撒謊。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發(fā)自肺腑。

    他說愛她，那就是愛她，不會有任何掩藏。

    程意心忽然笑了起來。

    她眉眼彎彎，唇角勾起可愛的弧度，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

    時隔一年，重新再見程意心的時候，顧定澤也覺得她變了。

    并非是樣貌的變化，只是她的態(tài)度和氣質(zhì)。

    她變得更明媚，更耀眼，也更意氣風(fēng)發(fā)。

    曾經(jīng)的她，是顧定澤生命里最溫暖的存在，現(xiàn)在的程意心，耀眼得讓顧定澤心動不已。

    顧定澤想了好多話，也有好多話想說，但他看到程意心這個笑容之后，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想要珍藏起這個笑容，以待之后細(xì)細(xì)品味和回憶。

    畢竟，從離婚開始，程意心就再也不會這樣對他笑了。

    在顧定澤恍惚之間，他聽到了程意心的話。

    程意心用很輕快的語氣，告訴他：“顧先生，謝謝你的喜歡。”

    顧定澤抿了抿嘴唇，終于從激動的情緒里掙脫出來。

    沖動過后，理智回籠，他清楚地聽懂了程意心的話。

    她只是謝他喜歡而已。

    沒有接受，沒有反對，似乎只是對過往的一切做一個感謝。

    顧定澤又忍不住攥緊拳頭，手心的痛楚讓他越發(fā)清醒過來。

    不過一句話的工夫，程意心也站起身來。

    她身上穿著很舒適的米色毛衣，配了一條長至腳踝的羊毛裙，已經(jīng)長長一些的頭發(fā)輕輕披散在腦后，整個人都是溫婉的。

    她身上的氣質(zhì)，讓人覺得親切又舒服。

    她認(rèn)真看向顧定澤，唇角笑意不變，溫柔說出來的話，卻讓顧定澤手腳冰涼。

    “顧先生，我現(xiàn)在并不想談?wù)摳星榈氖?，”程意心很認(rèn)真，“哪怕之后我有這個打算，那個人也一定不會是你。”

    顧定澤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這一次，他甚至已經(jīng)感受不到疼痛了。

    疼得太厲害，他已經(jīng)麻木了。

    顧定澤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甚至不能去懇請程意心的原諒和回頭。

    那樣，他都覺得自己太無恥了。

    程意心平靜看向?qū)γ娴念櫠桑粗驹谀抢锎鬼徽Z，終于還是說：“顧先生，如果沒有其他事，那我就去忙了?！?/br>
    聽到這里，顧定澤倏然抬頭。

    他的眼睛比方才還要紅，幾乎要紅得滴血。

    “心心，我不懇請你原諒我，我只是想告訴你，從之前，到現(xiàn)在，乃至以后，我對你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br>
    “我愛你，喜歡你，看到你就覺得高興，你讓我整個生命都完整了?！?/br>
    程意心從來都不知道，顧定澤可以說這么rou麻的情話。

    可這不是情話。

    對于顧定澤來說，這是他心底深處真實(shí)所想，并非是什么場面話。

    顧定澤眼睛紅彤彤的，整個人頹喪到了極點(diǎn)，仿佛受驚的兔子，堅(jiān)強(qiáng)中帶了一絲可憐。

    “心心，我是真的很愛你?！?/br>
    顧定澤頓了頓，說：“醫(yī)生告訴我，心里怎么想，就要怎么告訴你，我本來想去柏林告訴你我的想法，可是那天事情太多，我沒能說出口?！?/br>
    當(dāng)時的顧定澤，做了懦夫和膽小鬼。

    “我怕你已經(jīng)結(jié)婚，已經(jīng)擁有了新的感情和幸福，所以我沒有說。”

    “但是今天，我聽到你并未結(jié)婚的消息，我是真的真的很高興?！?/br>
    “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罷，可我真的是從心里覺得歡喜。”

    顧定澤從來沒有一口氣說過這么多話，這么多直抒胸臆，沒有經(jīng)過任何思索的話語。

    他可能說得前言不搭后語，也說的有些急促，但他的真誠，確實(shí)實(shí)打?qū)嵉摹?/br>
    即便程意心不會再度動心，卻也能感受到他的真誠和愛意。

    顧定澤看著對面平靜的程意心，心底深處忽然生出些許絕望來。

    他停頓了一下，讓自己稍微冷靜一些，然后才繼續(xù)開口：“心心，我只想告訴你，你的感情從來都沒有錯付過?！?/br>
    “你的美好，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讓我動心了，只是我自己太愚蠢，不明白什么是動心，也不明白什么是愛情?！?/br>
    “我……”

    程意心發(fā)現(xiàn)，顧定澤已經(jīng)開始說重復(fù)的話了。

    愛情就是想要占有，想要擁有幸福，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所以當(dāng)年她想想盡辦法嫁給了顧定澤，等到愛情消磨殆盡，等到徹底失望，她便也撒手，同顧定澤離婚。

    而現(xiàn)在顧定澤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他大抵也是想要同她破鏡重圓。

    但鏡子已經(jīng)破了，修不好了。

    程意心忽然嘆了口氣。

    這一聲嘆氣，讓顧定澤倏然晉升，徹底沉默了閑來。

    “顧先生，我很感謝你的喜歡，僅此而已，”程意心看向他，“如果顧先生沒有其他的事情，今天會議就到此結(jié)束吧?！?/br>
    程意心說完話，轉(zhuǎn)身就想離去。

    然而顧定澤卻忽然開口：“心心，別走，別走?！?/br>
    他的聲音幾乎含著絕望和痛苦，清晰傳入程意心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