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色和性質(zhì)都是正常的?！弊o(hù)士拔出尿管開始收拾，一邊還不忘囑咐他別怕麻煩，要多喝水，實(shí)在尿不出來要及時(shí)導(dǎo)尿。

    陳賢也幫著高明把紙尿褲穿好，被子蓋好。護(hù)士走后，兩個(gè)人相對沉默。陳賢還在為他又受罪了感到心疼。而高明在懊悔這不爭氣的身體，讓自己剛拍著胸脯說了大話就被打回原形。

    高明有些心煩，剛喘勻了氣就又伸手去按床板遙控，被陳賢攔住。

    “你現(xiàn)在能行嗎？想要起來？”陳賢問。

    “把飯拿來，我吃。”

    “真沒問題嗎？還是又想趕我走？”陳賢俯下身看著高明的眼睛：“還難受嗎？你緩一緩，我不逼你。什么時(shí)候想吃了，你告訴我?？茨阏娴臎]事了，我才能放心走啊。”

    “我已經(jīng)沒事了，拿來吧?！备呙鬟€是嘴硬。

    陳賢拿他沒辦法，照顧著他重新坐起來，把飯菜放在小桌板上拉到他面前。高明看著那稀的稠的沒有一點(diǎn)胃口，卻不想讓陳賢看出自己在逞強(qiáng)，拿勺子舀起菜就往嘴里塞。

    “慢慢吃，吃不下的話別勉強(qiáng)自己?！标愘t在旁邊擔(dān)憂地說。

    剛剛頭暈?zāi)垦Ａ四敲淳?，高明現(xiàn)在又虛又想吐。食物放進(jìn)嘴里容易，咽下去卻很難。他嚼了半天，強(qiáng)忍著惡心咽了幾下，卻不小心嗆進(jìn)了氣管里。

    高明瞬間劇烈地咳嗽起來。陳賢立刻反應(yīng)，扶住他的上身前傾，一手支撐著他，另一手拍他的背。眼看高明憋得臉色發(fā)紫，陳賢有些慌亂地叫他：“呼吸！高明，呼吸，咳出來就沒事了。”

    本來腹肌就無法調(diào)用，再加上病了身體虛弱這幾天都臥床，高明根本沒有太多力氣咳，沒一會就只剩下喉嚨一下一下地作嘔。除了剛剛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那口飯，連之前喝下的水都嘔了出來。癱瘓的腿也跟著湊熱鬧，在被子下痙攣起來，帶著一些尷尬的聲響，看樣子是便溺了。

    這一折騰，人徹底沒了力氣，低著頭窩在床上，全靠陳賢撐著。

    有些長的劉海垂下來，看不清那人的樣子，但手里能感覺他還顫抖著。好在他吐完不再咳了，呼吸也順暢了些。陳賢心疼地一下下?lián)嶂谋?，幫他按揉放松腰背還在抽搐的肌rou。

    護(hù)工大叔聽到動(dòng)靜跑過來，哎呀哎呀地叫了幾聲，幫著陳賢收拾一地狼藉。陳賢把高明扶起來，讓他靠著枕頭坐穩(wěn)，然后拿了濕巾，幫他擦干凈口鼻，擦掉臉上的汗和眼淚。

    “沒事了，高明，好點(diǎn)了嗎……” 陳賢聲音都發(fā)著抖，緊張地看著那軟得嚇人的人。

    他好像還是很痛苦，一只手無意識地勾在胃部，閉不緊的眼睛露出一絲眼白，淚水晃晃悠悠地打轉(zhuǎn)，嘴也微張著，舌尖還伸在外面，全部的力氣都被用來艱難地喘息。

    他伸手去摸了摸高明頜骨下面的位置，果然硬邦邦的。他知道高明嘔吐得厲害的時(shí)候舌根總會抽筋，疼很久都好不了，呼吸不暢、吞不下口水也說不了話。陳賢扶住他的頭，輕輕幫他按摩，又找李叔要來熱毛巾，幫他熱敷下巴和脖子交界的位置。

    僵硬的手感慢慢軟化，陳賢繼而揉了揉高明的頜關(guān)節(jié)，示意他活動(dòng)一下下巴。他的意識回來了，舌頭能縮回去了，但心情rou眼可見的差。

    陳賢給他喂了一口水，他咽不下去，只能在嘴里含著，又任由陳賢捏開嘴流出來擦了去。

    哪里都不舒服，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只能躺著被別人幫著把身上粘了嘔吐物的衣服脫掉，高明覺得自己沒用極了，眼淚鼻涕又肆意地流出來。

    “嗚嗚嗚嗚……呃廢物……………”

    “高明，別激動(dòng)。你放松，我們幫你弄干凈，別多想……”陳賢托著他無力歪著的頭，幫他擦著嘴邊不斷流出的唾液。那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有些口齒不清，不斷地罵自己無能。

    “高明，高明！”陳賢貼到他眼前叫他：“你看看我，沒事的，不哭了好嗎？就是嗆了一下，沒關(guān)系的，別責(zé)怪自己?！?/br>
    “額……哦什么噢做不好……咳……又臟……”

    陳賢看著床上淚眼模糊得不成樣子的人，心里難過得也想哭了。他用有些發(fā)抖的聲音繼續(xù)安慰著高明：“沒事的，馬上換完就干凈了……以后吃飯?jiān)傩⌒囊稽c(diǎn)，就不會這樣了?！?/br>
    高明看著陳賢缺乏睡眠的臉，哭得更傷心了，他只是希望陳賢能早點(diǎn)離開回家休息而已，可是自己連吃喝拉撒這些最基礎(chǔ)的小事都做不好。真不如死了算了，高明自暴自棄的想法又浮現(xiàn)出來，這樣活著真是惡心……

    陳賢輕拍著他，看著他別過頭去，漸漸止了哭泣，以為他已經(jīng)沒事了，就又回去專注于手里的動(dòng)作。他和李叔折騰了半天才把高明吐臟的衣服和被罩都扒掉，轉(zhuǎn)而去幫他收拾下面。

    紙尿褲打開的一瞬間，濃重的腥臭味侵襲了整個(gè)空間。高明看到陳賢皺著眉，手臂撈著他無知覺的腿。

    “放下……”高明像是在喃喃自語。羞恥、惡心、痛苦的感覺在他心里翻騰，如鯁在喉，他煩躁地一下下敲擊床邊的護(hù)欄。

    “怎么了？高明，哪不舒服嗎？”

    “別碰我……嗬……放下……”

    陳賢以為弄疼他了，叫住了護(hù)工大叔，兩個(gè)人都停下來看著他。

    卻聽他問陳賢：“你什么呃時(shí)候回家？”

    “我確定你沒事了就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