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玩什么呢?都自身難保了還救人? 陳咸沒有得逞,也不能繼續(xù)用假身份留在組織里了。他本以為這次完了,順藤摸瓜自己一定會暴露,卻沒想到最后是那么輕易地全身而退。他覺得不對勁。他做這一切都沒有太多難度,感覺高明實際上根本就控制不了誰。或者說,好像孤立無援的是高明才對。 是真的嗎?還是這一切都是高明的安排? 如果是真的,那說明高明壓根不適合做這些,他的心思根本沒有那么復雜縝密,也談不上有什么手段。 他在干什么呢?他想要干什么呢?他這樣遲早會玩完啊。 陳咸替他感到焦慮。他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自己和高明攤牌的樣子,想讓他知道有人要害他。卻沒想到那人突然像發(fā)夢一樣,和他沒頭沒尾地說,自己知道他是誰,一直把他當哥哥。 所以他一早就知道?陳咸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亦真亦假,他辨不出高明的用意,不知道這人隱藏了那么久的秘密為什么被他自己揭示,不知道他突然說這些又是在盤算什么。 但他眼神那么渴求,說得那么真誠,陳咸又何曾不想放下一切隔閡?相處的時光都是真實的記憶,但親歷的事情也都發(fā)生過,手機里的截屏和照片都不會騙人。現(xiàn)實仿佛撕裂了一般,眼前閃著光的碎片,翻轉(zhuǎn)過來都是黑暗。 高明是被逼的嗎?還是他就是個演技高超的演員,所有一切都是他故意的呢?陳咸回想起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如果高明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那這是多好的一個人呢。但為什么,他還有那隱藏的另外一面? 面對咄咄逼人的母親,陳咸心里矛盾極了,拿不定主意。高明是他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啊。 他的世界本來透不過來光,是高明硬生生地擠了進來,帶來了本不屬于這的一切。那少年迎著陽光的臉是那么難忘,陳咸曾經(jīng)多希望自己能變成那樣。 不舍站在了上風,只要想到以后生活中再也沒有那個煩人的家伙,陳咸就悵然若失。他開始貪戀和高明相處,甚至會明里暗里保護他、幫他處理一些麻煩。 那是一種什么情感呢?陳咸想不通。他好像把希望寄托在了高明身上。他希望高明是被迫的,希望真實的他其實就只是學校里的那個不喜歡被管束的少年,不過稍稍走錯了路,僅此而已。 他曾經(jīng)羨慕過他還有個好父親,曾經(jīng)妒忌過他在相似的家庭遭遇里得到了開朗陽光的性格,他看起來那么樂觀,陳咸曾以為他們那么不同……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兩樣,他們的生活都是一團糟,高明也一樣是深陷泥淖。再看見高明的笑臉,陳咸只覺得苦澀。 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他內(nèi)心里和高明共情了。他們像是同棵樹上生發(fā)出的兩支,一支在暗處生長,一支在陽光下墮落。高明還能堅持多久呢?他會不會比自己更早崩潰呢?陳咸有時甚至覺得,如果高明能逃出來,能撇清這一切,真的能像他表面那樣輕松快活,說不定他陳咸也能有希望,也能有新的生活。他曾以為高明能救救自己,現(xiàn)在卻只希望能有人救救他。 陳咸覺得自己好不可理喻,他居然恨不起來那個賤人的兒子了,他居然會真心希望高明好。 最差又能怎樣呢?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高明從始至終都在騙他、利用他,那也無妨,反正他自己早已置身事外。反正故事終將結(jié)束,分辨真假似乎沒有那么重要了。既然毀滅是遲早的事,那也沒必要自己來做了,他不想當那個告密者,他決定不再讓自己糾結(jié)為難。能怎么做呢?該怎么做呢?陳咸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親手把高明從自己生活中送走。 他拆了藏在鞋盒里的手機,把主板摳出來用火燒化了,扔進了江里。 淺嘗輒止,陳咸沒有去管了。 他只是維持著和高明在學校里的好友關(guān)系。他能想到那人沒往回家的方向走的時候都是去做什么了,但他沒有再跟上去。遠遠看著高明離開的背影,陳咸想叫住他,想跟他說:“別走遠了,高明,就留在我身邊好不好?”但他什么都沒說出口。 他知道高明應該是陷入了什么越來越難以脫身,但那人從沒主動和他說起過。高明好像不關(guān)心他自己一樣,還是見面只和陳咸說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一如既往地插科打諢。 只希望分別來得再晚一些吧…… 陳咸曾是這樣希望的,一直到高一結(jié)束。 分班考試之后,陳咸回到座位收拾書桌。高明反常地坐在教室里一言不發(fā)。 陳咸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那副樣子。等同學們都散去了,他拎著書包走到高明身邊。 “不走嗎?”陳咸看著他頭頂?shù)男?/br> 那人從發(fā)呆中收回視線,抬起頭對他笑了一下。毫無預兆地說:“咸哥,你爸爸出軌,你和你mama都是受害者,但你mama把她的無能狂怒發(fā)作在你身上,她是犯罪。你以后,別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br> 陳咸腦子里嗡的一聲,他已經(jīng)決定不去追究這些事了,為什么高明會提起,又憑什么提起? “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媽?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 “哥,你信我,我是真的希望你好……”那少年臉上笑意全無:“你的人生可以好的。陳咸,你只要熬到成年,你離她遠遠的,你會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