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到巡警把柳三的尸身抬出來,柳府才炸了鍋。 柳三的那些個兒子連夜趕回了柳府,都放出話來要把殺了柳三的人活剮了。 可花麒先一步投案自了首,他呆在警察局的大牢里即使柳三兒子再多也不可能跑警察局里搶人。 有氣急敗壞的柳三手下就把矛頭對準(zhǔn)了花家班。 一天夜里,花家班的大門被人潑了油點(diǎn)著了火。 花麒的爹花班主剛送走了徒弟,還沒出碼頭就聽到花麒自首的消息,氣的犯了心悸。 花家班大門被燒時他已經(jīng)病在床上起不來了。 自從花家班的大門被人燒了,花家班里人心也大多散了,戲班子里有些人怕柳家報復(fù)半夜里收拾了細(xì)軟就從花家班里跑了路。 最后聽說花家班班主的小徒弟都轉(zhuǎn)投了別家?guī)煾浮?/br> 可說來也奇,自從花班主的小徒弟離了花家班,沒過幾天放火點(diǎn)了花家班大門的混混就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了奉天城東門的牌樓上,放火的那只手被人釘在了牌坊中央,血滴了一地。 聽說被人放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太好了。 此后幾天這些時日里曾欺辱過花家班人的混混痞子們,每天一早醒來都能在自己的床頭發(fā)現(xiàn)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首,離著他們腦袋只差幾寸,有不慎者甚至早晨起來一個翻身,都有被床邊的匕首削去一塊鼻子的。 每一把插在床頭的匕首尾端都刻了一個字,林字。 而全奉天城里干得出在匕首上刻林字的,只有林四爺一人。 說起林四爺,與其說他是幫派頭子,不如說他個生意人,不過生意做的則是砍人腦袋的買賣。 經(jīng)這幾出,原先氣急敗壞針對花家班的柳三手下,這才記起花家班里那個最小的徒弟,離了花家班之后轉(zhuǎn)頭拜了哪個師父,那師父可不就是林四爺嘛。 而現(xiàn)在看著陣勢林四爺是鐵定要護(hù)了花家班了。 林四爺出手護(hù)住了花家班,柳家的人也沒說什么,畢竟明面上殺死柳三爺?shù)脑獌催€在警察局里呆著任憑處置呢。 本來柳三強(qiáng)逼一個戲子的事鬧了出來也不太有臉面,況且和林四爺鬧起來吃虧的還不一定是林四爺。 那時候花麒待在警察局里,罪名早就定了,但行刑的日期還沒定。 因?yàn)樵诹狼暗那皫滋?,政府突然一紙調(diào)令把東北的一個軍閥頭目連人帶兵調(diào)到了奉天城鎮(zhèn)守,當(dāng)時城里的政務(wù)交接,原先的警察局局長不知為什么,給調(diào)到了外地?fù)Q了一人。 因?yàn)槿耸伦儎铀曰璧陌缸泳蜁簳r壓了下來,而等那軍閥進(jìn)了城,警察局的新局長也上了任。 柳三的一個兒子卻不知道怎么了,稀里糊涂在城里的娼妓樓里為了搶姑娘竟然得罪了新來的軍閥頭目。 這一得罪,柳府算是拍了老虎屁股了。 很快,柳家在奉天城里的幾個碼頭就被大兵們給搗毀了,柳家的青幫勢力也遭了打壓。 奉天城層老一輩的人都在說,是這軍閥頭頭新官上任三把火,殺雞儆猴呢。 而正在柳家因?yàn)榈米锪塑婇y頭頭人心惶惶之際,奉天城里關(guān)押花麒的警察局突然又走了水。 起火的是關(guān)押牢犯的地方,有幾個罪大惡極的牢犯生生被關(guān)在牢里,出不來被燒成了焦碳。 等火救完了之后,那些尸首都已經(jīng)燒得認(rèn)不出了,而尸首里就有花麒。 殺父仇人一死,柳家也算是大仇得報了。 但他們也沒生出來一點(diǎn)大仇得報的喜來,軍閥頭頭這一打壓跟著奉天城里好幾家青幫也想來分杯羹撿塊rou,現(xiàn)在柳家正焦頭爛額呢,破船都快翻了也顧不得其他了。 得知花麒死了,他們敲鑼打鼓的給柳三出了殯,仿佛這仇是報給世人看的,柳三一屋子兒子壓根沒幾個真關(guān)心他的。 可后來的后來,在柳家轟然倒臺后的幾個月,奉天城里又流傳著這樣一番說法。 有人說當(dāng)初花麒沒死在警察局里,那天警察局走水的夜里,有人在警察局附近見著了謝瓊。 也有人說,當(dāng)初那把火就是謝瓊新拜的師父林四爺放的。 但茶樓飯館里也不乏有人對著這些說法不屑一顧的,更有的指著說這些的人罵他唬人,要是花麒真活著,那怎么也不出來露個臉冒個頭。 被罵的人也不生氣,他一甩袖子讓杠的人想知道干脆去問林四爺。 但沒人敢問林四爺,后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奉天城里,從此也少了個名叫謝瓊的武生,多了個在刀尖上舔血的殺手。 第10章 在謝瓊轉(zhuǎn)投林四爺門下引來罵聲一片的時候,遠(yuǎn)在麒麟鎮(zhèn)的花季青是唯一一個理解他為何那樣做的人。 而如今謝瓊親口和他說,他要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去刺殺一個日本軍官的時候,花季青也是這么多日子里來唯一一個能懂他的人。 他能懂他,但不代表他支持他。 但花季青對著謝瓊倔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子又沒辦法,只能氣得趴在謝瓊懷里吭哧咬了他一口。 謝瓊被咬出了血也沒吭聲,只是輕輕的拍著花季青光裸的脊背。 很長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變得成熟了,和從前那個遇事只想拔刀子的少年完全不一樣了。 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過了這么多年,謝瓊知道當(dāng)初那個少年的影子一直在某個角落里注視著他,他似乎永遠(yuǎn)也逃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