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見明月 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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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鳶驅(qū)馬緩行,目不斜視,率先朝那豁口行去,諸家兵沿著讓出來的豁口端端正正站了兩排,手無寸鐵,只是死死盯緊了不斷畏縮的人群。 其余商胡緊隨陸鳶腳步。 待陸鳶出了城門,長銳示意商隊護(hù)衛(wèi)撿起鐵鞭走人,最后才領(lǐng)著家兵撿起鐵鞭去追陸鳶。 出得城門,眾晉陽商胡都?xì)J佩地望著陸鳶,紛紛拱手行禮,贊她有勇有謀,膽識過人。 陸鳶卻道:“你們該謝謝長銳,沒有他替我撐場面,這城門怕是出不來?!?/br> 長銳身上有股行伍之人特有的氣概,是商隊護(hù)衛(wèi)不能比的,褚昉大約也是看中這點(diǎn),才非要她帶著家兵隨行。 “還是夫人有計謀,若叫小人處理,早就與人打起來了?!遍L銳聽聞陸鳶夸贊,心里喜滋滋的,卻由衷地說了句。 他們都清楚,果真打起來,傷了百姓,他們就別想出晉陽城了。 不止出不了晉陽城,那些商胡會被定罪,陸鳶也會被扣留,要想解決,便只有褚昉出面。這應(yīng)該就是孫府尹樂見的結(jié)果。 “趕路吧?!标戻S如釋重負(fù)吁了口氣。 ··· 晉陽府衙門,孫府尹聽說陸鳶一行平安出城后,拍案大怒。 “草包!這兒是晉陽府,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你竟讓個女子嚇唬住了!” 孫府尹怕得罪褚昉,答應(yīng)的事不好明面反悔,本指望借百姓攔路逼陸鳶回來求他幫忙,沒想到這領(lǐng)頭的大漢如此不中用,竟讓人輕輕松松出城了。 而陸鳶竟能控住場面,沒與百姓發(fā)生沖突,也讓他始料未及。 看上去嬌嬌弱弱的一個女郎,被人圍堵辱罵竟絲毫不慌? 那大漢挨罵,叫苦不迭,“那女人說她做的是天家的生意,跟當(dāng)今圣上熟得很,小人哪敢得罪??!” “她說你就信,沒見識的田舍漢!” 孫府尹又訓(xùn)斥幾句,揮退大漢,越發(fā)不甘心,瞇著小眼算計了一番,又有了主意。 陸鳶出晉陽城后,馬不停蹄趕路,不成想在晉源縣轄內(nèi)又遭遇一群大漢攔路,大漢仍是農(nóng)人裝扮,手中都拿著砍柴刀,非說陸鳶一行中有人傷了他家兒子,要拿人去官府對質(zhì)。 陸鳶自官道一路行來,雖偶有幾個百姓側(cè)目而視,對他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但并未發(fā)生沖突,何曾傷人? 陸鳶要他說的詳細(xì)些,大漢不耐煩,粗聲道:“跟你說不著,你又不是官老爺!” 陸鳶打量他們身上透著一股匪氣,手中還拿著家伙什兒,不似之前晉陽城那群人只敢動口不敢動手,大概不會輕易被嚇唬住,且如果這些人真是孫府尹授意來搗亂的,必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那套話是唬不住他們的。 “你說,是誰傷了你兒子,我讓他和你去官府對質(zhì)?!标戻S平靜地問。 誰知那大漢不講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回頭鼓動其他人,“鄉(xiāng)親們,把人給我拿下!” 說著就揮著砍刀沖過來。 長銳忙將陸鳶護(hù)在身后,揚(yáng)手打掉那大漢的砍刀,并沒傷人,其他大漢卻不分青紅皂白嚷嚷著: “殺人了!” “跟他們拼了!” 說著話,一砍刀掄在馬腿上,直接將一個商胡拽下了馬,其他護(hù)衛(wèi)忙用鐵鞭擋下他砍刀,救起商胡一命。 因著陸鳶上次的吩咐,護(hù)衛(wèi)們怕傷人,只是防守,難免處于下風(fēng)。 眼見這群大漢動了真格,刀刀要人命,陸鳶不可能坐以待斃,小聲對長銳道:“不死即可。” 既然事情躲不過,那也無須一味退讓,這群大漢存心滋事,就給他們些教訓(xùn),只要不傷及性命,解決起來不會太麻煩。 長銳得了吩咐,收了許多顧慮,打起人來也更順手,很快將幾個人打趴在地,其他護(hù)衛(wèi)見長銳如此,也都一改只守不攻的態(tài)勢,漸漸占了上風(fēng)。 一時之間鐵鞭和砍刀當(dāng)當(dāng)碰撞的聲音、叫罵聲、痛呼聲、馬兒的嘶鳴聲,交雜著在官道上蔓延。 忽然一聲驚恐地喊:“殺人了!” 率先動手的大漢此時還剩幾個沒被打趴,聞言都齊齊停手,慌亂地四下環(huán)顧一番,最后鎖定一個躺在地上不斷抽搐吐血的人。 陸鳶也看了過去。那人胸前洇了一大片血,顯是被砍刀所傷,抽搐幾下后沒了動靜。 “你們殺人!” 余下大漢好像突然知道害怕了,連滾帶爬地向后避去,卻指著陸鳶不斷嚷道:“你們殺人!” 長銳查看過那人傷口,探過他鼻息,對陸鳶說道:“已經(jīng)死了。” 又對指控他們殺人的大漢道:“他是被砍刀砍死的,我看是你們自己窩里橫!” “你瞎說,是你們奪了我們的砍刀殺人的!”大漢們高聲喊道。 從發(fā)生沖突的那一刻起,陸鳶已慮想過后果,最壞就是出人命,事已至此,逃避推諉都無用。 “報官。” 事情發(fā)生在晉源縣,本該晉源縣令負(fù)責(zé),他卻以商胡在晉陽城居留,理應(yīng)交由晉陽府處置為由,直接將陸鳶一行押送回晉陽城。 那群大漢卻被晉源縣令帶走了。 “明府大人,案子尚未審判,涉事雙方理應(yīng)同時關(guān)押候?qū)?,你這樣做,合規(guī)矩么?”陸鳶說道。 “還用審嗎?明明白白,就是你們恃強(qiáng)凌弱殺了人!”那縣令冷笑道。 他如此蠻不講理,連正常的司法程序都不放在眼里,陸鳶自知多說無用,也不再浪費(fèi)口舌。 陸鳶一行被押送至?xí)x陽府后,孫府尹佯作毫不知情,詫異地詢問過負(fù)責(zé)押送的官差,聽完事由后,連連慨嘆自己考慮不周。 “褚夫人,早知如此,我該派官兵護(hù)送你們出并州的,怪我怪我!”孫府尹懊惱地連連自責(zé)。 陸鳶知他虛情假意,卻也只能說道:“府尹大人有這份心思,我感激不盡,那群匪徒持刀攔路,欲劫掠我們,我們只是自保,還望府尹大人明察,不要被蒙蔽了眼睛?!?/br> 陸鳶明白砍刀造成的傷口并不能說明什么,他們可以指控大漢窩里橫,大漢也可以污蔑他們奪刀殺人,雙方各執(zhí)一詞,事情必然陷入膠著狀態(tài),而孫府尹定會袒護(hù)那群鬧事的大漢,且依常理來看,他們奪刀殺人似乎更合邏輯。 要破這困局,陸鳶也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空口白牙將那群人定性為匪徒,將這場沖突定性為劫掠,匪徒劫掠,商隊自保,天經(jīng)地義,傷人在所難免,如此,她的指控雖微弱,但不會讓商隊擔(dān)上恃強(qiáng)凌弱、殺害無辜百姓的罪名。 更何況那些人身上本就有些匪氣,尋釁滋事的說辭也是無中生有,陸鳶誤將他們推測為匪徒也情有可原。 “匪徒?”孫府尹愣住,沒想到陸鳶竟然先告了一狀。 陸鳶遂將那群大漢無中生有指控他們傷人、不由分說拿著砍刀就砍的事說了遍,最后道:“府尹大人,我已同意隨他們?nèi)ス俑麄儏s仍是要?dú)⑽?,若不是匪徒,怎會做出這種事來?” 孫府尹只是愣了一下,旋即回神,唉聲嘆道:“在我治內(nèi)竟出了這種事,是我失職,讓褚夫人受驚了,但現(xiàn)在無證據(jù)說明他們是匪徒,我會加緊調(diào)查,早日還褚夫人清白,但在這之前,怕是要委屈褚夫人暫且在獄中待上幾日?!?/br> 他笑容中帶著歉意,客客氣氣,甚至和善地交待獄吏不可虧待陸鳶。 陸鳶知道他不會把自己怎樣,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 他只是要借這事和褚昉做個交易。 接下來,不用她遞信,孫府尹定會與褚昉取得聯(lián)系。 陸鳶所在的牢房整潔寬敞,孫府尹還特意叫人送來了錦被棉褥,若不是牢門上著重重鏈鎖,陸鳶甚至?xí)詾樽约翰皇亲危皇锹溟搅艘患疑杂行┖喡目蜅!?/br> 看得出來,孫府尹確實(shí)想表現(xiàn)出很照顧她的樣子。 牢房內(nèi)很安靜,不像她八歲那年和母親被困新昭武城時住的牢獄,處處可聞鬼哭狼嚎之聲。 陸鳶躺在軟綿綿的被褥中,思量著這幾日發(fā)生的事。 她不想將褚昉帶進(jìn)是非中,她能避則避,能躲則躲,可是那些事兒對她窮追不舍,她防不勝防。 這次的事,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可以不必麻煩褚昉的嗎?陸鳶凝神想著。 她能想到的說辭和辯駁,已然鋪墊了下去,若按她將那鬧事之人當(dāng)作匪徒的說法,雖然到最后,孫府尹會說是她誤會,但可以避開刑罰,不以殺人罪論處,加上沒有確切證據(jù)證明人是他們殺的,他們頂多給些財務(wù)賠償,這事也就了了。 應(yīng)該不會太麻煩褚昉吧? 作者有話說: 狗子正在提刀趕來! 第95章 夫妻齊體 ◇ ◎他來得跟八百里加急一樣快◎ 陸鳶入獄兩日后, 褚昉收到了來自晉陽舊部的信,信中詳細(xì)說了事情經(jīng)過,最后道孫府尹正在調(diào)查事情真相, 陸鳶只是候?qū)? 暫時無礙。 褚昉之前并沒關(guān)注孫府尹堂弟貪腐的事,收到信后才去大理寺走了一趟,大致摸清了這樁貪腐案的來龍去脈。 貪腐案牽連甚廣,涉及多位六部要員,圣上下令嚴(yán)查嚴(yán)懲, 且孫府尹堂弟孫玉策行賄上司證據(jù)確鑿, 很難脫罪。 褚昉心里有了底,打算向圣上告假,尚未成行,就遭御史臺彈劾,言他立身不正, 縱容夫人在并州行兇, 砍殺無辜百姓。 御史臺有“風(fēng)聞言事”的特權(quán),凡事不必有確鑿證據(jù),只憑傳聞便可彈劾官吏,即使最后查明并不屬實(shí),也不坐罪。 只是褚昉沒有想到, 御史臺的消息這么靈通,他也就是昨日才收到信,還因?yàn)樗敖淮f部有事及時告知。 盯他的人真是不少。 圣上聽完御使所言, 看向褚昉:“這事你可知情?” 褚昉道:“臣也是昨日才知, 但臣聽到的事情緣由并不像御使所說, 現(xiàn)在晉陽府尹正在調(diào)查真相, 尚無結(jié)論,御使未免言之過早?!?/br> 圣上之所以那么一問,就是要給褚昉一個辯駁的機(jī)會,聽他這樣說,沒有深問,只說等晉陽府的結(jié)果出來再行議論。 下朝之后,到了紫薇省官署,褚昉向圣上告假,意料之中又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軍務(wù)改革正當(dāng)緊要之時,褚昉既是提倡者又是貫徹執(zhí)行者,脫不開身,他竟再次為了一個婦人告假?這樣的惡習(xí)如何能縱? 責(zé)罵之后,見褚昉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緒,圣上又道:“你去有什么用?你夫人果真有罪,難不成你要徇私枉法包庇她?她若清白,晉陽府自會還她清白,她若有罪,你早早撇清關(guān)系,朕既往不咎,無人能動搖你宰輔之位?!?/br> 圣上怎會不知褚昉遭人眼紅,是非不斷,但他現(xiàn)在正值用人之際,他會不惜一切保下褚昉。 “就算要查這事,也輪不到你去,你親自去晉陽,就算還你夫人清白,誰會信你?恐怕只會覺得你仗勢欺人,顛倒黑白!” “你安心做事,朕會派個品行端正的巡按前往晉陽,你夫人若是清白,朕向你保證,沒人能動她?!?/br> 圣上已體恤褚昉,做了很大讓步。 圣上所慮,褚昉皆已想過,他若插手這件事確有仗勢欺人、顛倒黑白的嫌疑,可他也信不過別人。 從舊部來信看,陸鳶遇到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陰謀,全憑晉陽府尹一張嘴,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雖然有人鬧事在先,陸鳶只是自保,可畢竟出了人命,這世道向來奉行死者為大、法不責(zé)眾,晉陽府尹只要說一句那些人都是老實(shí)本分的無辜百姓,事情的起因?yàn)楹伪悴辉僦匾腥酥粫P(guān)注無辜百姓被宰輔夫人砍殺至死的這個結(jié)果。 他們更愿意相信宰輔夫人狐假虎威,恃強(qiáng)凌弱殺人,而無意追究事情起因和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