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見明月 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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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昉本是要接著砸褚暄,見陸鳶過來,怕誤傷于她,遂暫時停了下來,呵斥想要趁機(jī)溜掉的弟弟:“站住!” “你就任人欺負(fù)你的母親和寡嫂?” 褚暄一愣,回頭看兄長:“寡嫂?” “我若死了,你是不是就真看著母親和你嫂嫂受人欺負(fù)!” 他向來知道褚暄袒護(hù)妻子,可沒想到他會沒有分寸到這個地步。 褚暄被兄長砸的背疼,卻也不敢再跑,只能寄希望于陸鳶勸下褚昉,站在原地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過了會兒,才解釋:“三哥,你也知道母親,霸道的很,九娘想管家,她不肯放,我又不像你,能做母親的主,我沒法說服母親把我那份俸祿分出來,只能這樣辦。” “所以你就聯(lián)合一個家族的人,來逼自己的母親?”褚昉怒不可遏。 褚暄低頭不說話。 因著陸鳶的勸說,褚昉砸了弟弟幾下后放他走了,吃了些藥膳,又經(jīng)御醫(yī)確認(rèn)他方才一頓大動作沒有扯裂傷口,才坐回榻上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前幾日睡的太多,褚昉沒有多少睡意,靠在圍屏上思緒萬千。 一時想到那封寫了一半的和離書,一時又想到圣上說他治家有方、夫妻和睦的夸獎,還有今日母親的哭訴、弟弟的無奈、族人的陽奉陰違。 陸鳶必是想借要回余財拖延分家一事,她有心幫他的。這個家,若交到她手里,或許比在母親手里更好。 但他怎能把一個烏煙瘴氣的褚家硬塞給她? 他若此時反悔不和離,她定會以為,他只是缺一個掌家的妻子,想讓她收拾爛攤子罷了。 “掌燈?!?/br> 褚昉披上單袍去了外間。 “國公爺,已經(jīng)很晚了,有事明日再說吧?” 自褚昉養(yǎng)病,陸鳶一直在外間的美人榻上休息,見他出來,這樣提了句。 褚昉沒有答話,徑直坐去書案后,尋出放妻書來。 “幫我研墨?!瘪視P道。 陸鳶輕輕應(yīng)了聲,站在他身旁什么也沒說。 他要連夜寫和離書,這事她怎么好勸? 褚昉提筆落下幾個字,又停頓下來,似在忖度什么事,良久后,抬頭看陸鳶:“岳丈會同意么?” 和離書不止需要夫妻雙方簽字蓋印,還得雙方父母簽字,而后交官府備案。 陸鳶以盡量平和的語氣說:“爹爹那里,我會說通的?!?/br> 褚昉轉(zhuǎn)過頭,看回和離書,接著寫了幾個字,又抬頭看陸鳶:“此時和離,可能會有流言蜚語,你果真想好了?” 坊間很多為規(guī)避夫君連坐之罪和離的,也有因夫君生病和離的,他剛剛受了重傷,此時和離,傳出去大概說什么的都有,他和陸鳶,誰都避免不了,他倒無所謂,陸鳶終究女兒家,就怕名聲有損。 “我阿娘說,不能活在別人的口舌之快里?!?/br> 褚昉只好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寫和離書。 忽又抬頭問:“和離的因由如何寫?” 陸鳶眨眨眼,這是問題嗎? “情不相偕、不敬夫主、不睦家宅、無子,都可吧?” 褚昉忖度著,覺得選哪個都不合適。 陸鳶見他遲遲不落筆,替他拿了主意,歉疚地說:“就寫‘不敬夫主’吧。” 褚昉看看她,沒有落筆,又想了下,寫了“情不相偕”。 契書成,兩人各自簽字按印。 褚昉道:“明日待母親簽過字后,便送你歸家,待岳丈簽了字,我差人送去官府?!?/br> 陸鳶本想等他痊愈之后再走,但現(xiàn)下和離書已成,再留下去似不妥,遂答應(yīng)下來,正要開口說補(bǔ)償?shù)氖?,聽褚昉道:“鋪?zhàn)拥氖聞e再說了,我不會要,給你的東西,也不會拿回來。” 陸鳶的話咽了回去,褚昉這是非要她欠下一個人情了。 褚昉默了會兒,猶豫著開口:“你……”不許太快談婚論嫁。 “怎么了?”陸鳶完全猜不到他想說什么。 “你今后,有何打算?”褚昉問出口的卻是這句。 陸鳶笑了笑,“好好做生意,好好過日子。” 過日子?和誰過? “你要嫁周元諾么?”不知為何,褚昉這一句竟沒憋住。 陸鳶沒有答話,想將和離書收進(jìn)囊中,剛伸過手去,褚昉先她一步按住了和離書。 他看著陸鳶,冷冰冰地質(zhì)問:“是不是要嫁周元諾?” 第50章 不能相信 ◇ ◎他會這般輕易就寫了放妻書◎ 只差最后一步了。 一句說不好, 功敗垂成。 陸鳶索性收回手,由褚昉掌控和離書,仍是平靜溫和地說:“國公爺也明白, 我們此時和離, 定然會陷于流言蜚語中,我怎會在此時談婚論嫁?” 褚昉按著和離書想了會兒,問:“多久?” “什么多久?”陸鳶訝異。 “多久再論婚嫁?” 陸鳶不自覺抿了抿唇,答:“沒想過,隨緣吧。” 褚昉審視著陸鳶, 從她平靜的容色里辨不出一絲真實(shí)的情緒, 沒再追問,松手放開和離書,說:“果真再嫁,予我一張?zhí)觼恚胰ズ认簿?。?/br> 陸鳶實(shí)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 唇角彎了彎, 帶出一絲言不由衷的笑意,沒有回應(yīng)。 誰知褚昉又補(bǔ)了句:“莫非你想偷偷嫁人?” 陸鳶不想再糾纏這件事,隨口說句:“好。” 本以為這事就說定了,不料褚昉又來一句:“你會嫁周元諾么?” 陸鳶實(shí)在煩了,反問:“我若嫁他, 國公爺要如何?” 褚昉沒想到她的脾氣會一下子竄上來,像被后起的浪潮蓋過了勢頭,他摸了摸鼻子, 垂下眼皮淡淡地說:“自是, 要去喝喜酒。” 陸鳶皺了皺眉, 總覺得他這話陰陽怪氣。 第二日, 和離書送到鄭氏那里簽字,鄭氏雖奇怪兒子明明前腳又是住在陸家、又是分家,一副與陸氏好好過日子的作派,緣何今日又寫了和離書,卻并沒勸阻,爽快地簽了字,待要問問兒子緣由,褚昉尋個借口離了松鶴院。 蘭頤院內(nèi),陸鳶命青棠收拾東西,褚昉就坐在書案后,看著主仆二人幾乎不言語,只用眼神交流。 道路以目的樣子。好似他是一個暴君,他們苦他良久,終于熬到了頭。 只用了半日,陸鳶的東西便收拾好了,只裝了三個箱籠。 “國公爺,那我就走了?!?/br> 陸鳶來道別,明明看不出喜色,可褚昉就是覺得她很歡喜,歡喜得比外面的日頭都熱烈,這份歡喜讓他氣悶。 他沉沉地嗯了聲。 有家奴進(jìn)來搬箱籠,陸鳶隨在箱籠后頭出了房門。 如今已是初夏,她穿著一身水碧齊胸羅裙,拿著一把輕羅小扇,步履很穩(wěn),卻又輕盈地像只破繭的蝴蝶,撲扇著五彩的翅膀,掠過花間小徑,沒有片刻猶豫地飛走了。 褚昉望著她背影,忽生出一種錯覺。 好像他們沒有和離,她還是他的妻子,只是回娘家省親,過不了幾日就會回來。 她帶的東西那樣少,他很想叫住她問問,東西可帶全了? 她嫁進(jìn)褚家三年,就那么點(diǎn)東西嗎?三個箱籠? 陸鳶很快出了蘭頤院,消失在褚昉的視線之內(nèi)。 褚昉目光茫然地掃了一眼屋內(nèi),看上去并無多少變化,好似只有她的妝臺空了,其他的仍是原來模樣。 可他突然覺得這屋子暗淡無光,了無生氣。 他煩亂地掀了掀旁邊的書冊,再次清晰地意識到,他夾在其中的放妻書,已經(jīng)寫成了,簽字蓋印,親手交給了陸鳶。 就在昨晚,月黑風(fēng)高、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和陸鳶商量著,寫下了久久未成的一封和離書。 是她蠱惑了他么?還是他意氣用事? 他為什么仍是不能相信,自己會這般輕易就寫了放妻書? 他當(dāng)時怎么想的?就因?yàn)榕滤詾榱粝滤皇菫榱耸帐盃€攤子?怕她以為他反悔只是自私自利? 他何時這般在意她對自己的看法了? “長銳!”褚昉朗聲喚了近隨。 “主君,何事?” 褚昉怔了許久,聲音淡下來:“無事?!?/br> 此時追回,他在她眼中,就是一個徹頭徹尾出爾反爾的小人了。 “長銳,你挑個得力的人出來,以后跟著夫人,日日同我報她的行蹤,記住,莫叫她察覺。” 褚昉又在空蕩蕩的屋子坐了許久,深深記下一個教訓(xùn)。 以后再也不要半夜三更做決定。 “去把五公子叫來?!瘪視P覺得是該好好整頓家宅了,先從這個不扛事的胞弟整起。 ··· 馬車?yán)?,陸鳶捧著和離書看了又看,眼中的光比看黃燦燦的金子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