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見明月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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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允她歸家 ◎她祈福射下的猴子布偶哪去了◎ 邁進松鶴院,見母親笑容滿面,難得開懷,褚昉心下亦是欣然,問:“家中可有喜事?” 鄭氏笑著擺手,留他一起用午飯,順便說了陸鳶自請休書的事,而后便一直在說娶鄭孟華進門應當準備的禮儀物品,甚至說到了為鄭孟華添妝。 鄭家覆滅,鄭孟華空有世族出身而無傍身資財,鄭氏不想侄女臉上無光,決意從褚家拿出一筆資財給她添妝,左右一出一進,褚家不吃虧,侄女也有了臉面。 褚昉雖尚未休妻,但在鄭氏眼里,從陸鳶答應和離的一刻,此事便已成定局,褚家自此終于擺脫了庶族出身的商戶女。 對一個注定要離開的舊人,不須再費多少心思,迎娶新人才是重頭大戲。 褚昉自始至終沉默寡言,面色如往常般平靜,卻又似凝了幾分冬日清寒,除了冷漠,辨不出其他情緒。 在褚昉打算離去時,鄭氏象征性地問了句:“你若沒意見,那就一切照我說的辦?” 褚昉這才開口:“母親若聽我的,便暫且放放,而今朝局復雜,有些事還是維持原樣的好?!?/br> 他沒有說太多,但鄭氏姑侄都歷過朝堂動蕩,知道現(xiàn)下雖然新帝登位,但并非高枕無憂,如今的朝堂可謂二元格局,護國公主吸納魏王舊臣為己所用,與圣上和太子分庭抗禮,不容小覷。 先帝是一位女帝,護國公主大有效仿母后之心。 圣上看重褚昉,很大原因也是怕他投向公主那邊。 這些道理,鄭氏自然明白。 但她以為,圣上既已允諾赦免鄭孟華罪眷之身,應不會計較兒子迎娶鄭孟華,可經(jīng)褚昉如此鄭重其事一說,她便有些不確定了。 雖說陸鳶母家也曾效力于魏王,但魏王覆滅時,陸家只是在獄中關(guān)了一個月便放了出來,陸鳶父兄也僅僅被降職卻不曾丟官,可見圣上對陸家并非不能容忍,但鄭孟華的自由身卻是褚昉靠從龍之功、平亂之業(yè)求來的恩賜,圣上的真正態(tài)度還真不好揣摩。 鄭氏心念百轉(zhuǎn),一時猶豫起來,鄭孟華便也默然,只是看著褚昉,心中的熱意漸漸淡下去。 依表哥的能耐,既能保她無恙歸京,免她淪落為奴,又怎會娶不得她? 用過午飯,鄭孟華送褚昉離開松鶴院,路上,她輕聲說:“表哥不要怪姑母,是我不好,讓姑母和表哥為我cao心了,其實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知足,表哥不必再憂慮我的婚嫁之事,余生,我只想好好陪著姑母,養(yǎng)育果兒和五郎長大成人?!?/br> 她說得小心翼翼,又透露出此生不嫁的意思,聽來竟有一種無依無靠的悲涼感。 褚昉不由生出虧欠之心,他帶她回京時,決心再不讓她受苦,他能給她庇護,可顯然只有庇護并不夠,她需要一個丈夫來依靠,果兒和五郎也需要一個爹爹。 “別多想,你還年輕。”褚昉溫聲安慰道。 不想這話更戳了鄭孟華痛處,她當即便低泣幾聲,淚眼婆娑看褚昉一眼,似是怕他不耐煩,忙捏了帕子掩住口鼻,隱忍地啜泣著,瞧著越發(fā)可憐了。 褚昉本來負手踱步,聽聞她哭,腳步一頓,僵在原地,回頭望她。 從沒有女子在他面前哭過,陸鳶便是走投無路,到了下跪求他的地步,也不曾掉過眼淚。 褚昉看著鄭孟華泛紅的眼尾,卻想到了陸鳶低眉順眼的柔婉模樣,她若是哭起來,該是什么樣子?大夫說她郁結(jié)在心,是否說明,她暗地里也曾因子嗣一事默默掉過眼淚? 褚昉不僅未勸,反而站著出神,鄭孟華哭了會兒,細步向褚昉移過去,低喚了聲“表哥”,向他懷里貼靠過去。 “三哥,你在這里做什么?” 鄭孟華還沒貼過去,褚暄突然冒出來,竟似天降神兵,卻并沒上前,只是站在一丈開外,神色有些不自在。 不知他方才看到了什么?鄭孟華心下發(fā)虛,急急退開兩步,面色卻羞紅了,幸而褚暄離得遠,看不出來。 褚昉朝弟弟走去,“剛陪母親用過飯,正要回去,我之前與你說的事考慮的如何了?” 先帝朝打壓世族,不止頒布禁婚令,禁止名揚天下的五姓十家互通婚姻,更取締了恩蔭制度,世族子弟再難憑門第恩蔭入仕。新帝即位后雖有所改動,恢復恩蔭,但憑恩蔭入仕者不得居要職高位,官途受限。 褚昉不欲弟弟行此途,南下平亂特意帶上他,本想保他立下一二軍功,以武入仕,但弟弟實在不宜修武,若執(zhí)意叫他領武職,只會害人害己。褚昉按下此念,為弟弟求了一個破格參加明年殿試的機會。 寒門士子要經(jīng)院試、鄉(xiāng)試、會試才有殿試資格,褚暄不必按部就班,只要能過殿試,便可憑科舉入仕,不受任何限制。 且褚家家學淵源深厚,褚暄自小耳濡目染,褚昉不求弟弟拿下進士三元,但對弟弟一舉進士及第還是很有信心的。 褚暄在胞兄提出要他參加殿試時便知自己根本沒得選,此刻聞聽胞兄提起,硬著頭皮說道:“想好了,我聽三哥的,去參加殿試?!?/br> 但其實他心里有些發(fā)虛。 自大周立國,至今上已歷三朝百年,世族子弟幾乎都是恩蔭入仕,先帝朝廢恩蔭,也只是斷了一代世族子孫的路,且世族向來清高,雖無恩蔭,也未就科舉。他迄今不知考試為何物,如何與那些一路過關(guān)斬將、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寒門士子相爭? 若名落孫山,豈不是丟褚家世代書香的臉? 但這些顧慮,他不敢與褚昉說。 褚昉自小聰慧,做任何事都能得心應手,是不會有他這種擔憂的。 “三哥,我讀書去了?!瘪谊雅埋視P追問考校他的文章,急忙溜了。 其實他根本不想冒出來的,是王嫮見表姐和三哥姿態(tài)曖·昧,說是有礙觀瞻,有損家風,非要他過來打斷二人,他怕妻子生氣,不得已才出現(xiàn)在兄長面前,果就被他問起殿試一事。 褚暄覺得在大鴻臚寺當差挺好的,閑職,圖的就是一清閑自在,否則如何能請下一個月的休沐陪著妻子安胎? 王嫮也在這時假意散步偶遇,笑盈盈同褚昉打招呼,故意當著鄭孟華面說道:“三哥,我今日見嫂嫂氣色很好,還折了枝紅梅,是有什么喜事么?” 褚昉和鄭孟華都聽愣了,喜事? 褚昉道沒有,辭了幾人往璋和院去。 心中卻想,母親答應她的和離之請,她竟開心至此么? 和離,能叫她寬心?大約沒了子嗣包袱,是會舒坦些。 褚昉腳步一轉(zhuǎn),去了蘭頤院。 他進門時,陸鳶正托腮坐在琉璃窗前,神色像窗外的暖陽,平靜里帶著幾分明快。 她沒有歇晌,竟像是專門等他一樣。 是了,憑哪個女子在這時候都要心慌的,畢竟他才是她的夫君,他的天。 但她心慌之余,或許有些如釋重負吧?和離之后,她不必再為子嗣的事煩憂,也可以安心調(diào)養(yǎng)身子。 褚昉心有所忖,踱步走近桌案,陸鳶已笑意溫婉迎過來,給他倒茶。 “這花茶有助消食,國公爺嘗嘗?!?/br> 不知是不是錯覺,褚昉從這語氣里聽出了以前從未有過的情緒。 像是歷經(jīng)磨難終于取得真經(jīng)后,與一切過往握手言和,竟有釋懷地道別意味。 褚昉看向她,她一如既往的平和恭順,辨不出任何異樣,神色中些微的明快也幾不可見,褚昉不禁疑心方才是他看錯了。 陸鳶在褚昉對面坐下來,喝茶不語。 她側(cè)臉對著他,烏密長睫恰到好處地翹起,偶爾如停駐蕊心的蝴蝶輕輕撲閃下翅膀,安靜卻又靈動,眼尾稍稍斜飛,自帶奕奕神采,鼻梁小巧秀挺,唇若含丹。 精巧五官勾勒出的線條秀美卻又帶著些銳利的鋒芒。 褚昉忽想起她母親康氏乃昭武九姓之一的康國人,她身上本就有四分之一的異域血統(tǒng)。 昭武姓族女子地位頗高,幾與男子平等,故其性情也更灑脫張揚,不似中原女子溫良嫻婉,但陸鳶性情卻幾無鋒芒,應是陸敏之有意教習而成。 褚昉這般想著,不由憶起她那日騎射時的灑意英姿。 她祈福射下的另只猴子布偶哪里去了?衣柜里沒有,妝匣里也沒有,蘭頤院能放東西的地方他幾乎摸了一遍,愣是沒找到,莫非她特意藏起來,打算在他生辰時才拿出來? 不過,他的生辰也不遠了,過了上元節(jié)便是。 褚昉思緒偏離,目光亦有些飄茫,但陸鳶并沒注意這些,只是等著褚昉開口與她明說和離的事。 鄭氏既已明確提出讓二人和離,褚昉向來孝順,絕不會忤逆母親。 可他良久不開口是何意思? 難以啟齒么?因為之前承諾過不會在這時棄她不顧? 大可不必。 他既開不了口,那便由她來提也無不可,或許,他就是在等她先開口,而后再順水推舟。 “國公爺,母親可有跟你說什么?”陸鳶看向褚昉問。 神游太虛的褚昉這才看向他的妻,頓了一息,問道:“說什么?” 陸鳶輕怔了下,以婆母的性格不會不說這事的吧? 她只好說:“我身子不好,不能為國公爺誕育子嗣,國公爺便是休了我也無可厚非,但母親顧念我的名聲,允準我和離歸家,我,感激不盡。” 話到此處,這件事已經(jīng)明明白白。她沒有提婆母讓鄭孟華做平妻的事,說到底,那是褚家的私事,鄭氏感念她不與鄭孟華爭搶嫡妻之位,肯讓她還算體面的離開,各取所需,再好不過。而褚昉這里,不須記她什么成人之美的恩情,只當她無子該休便好。 可她的話落在褚昉耳朵里,便有了另一層意味。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隔日更的,但……嗚嗚嗚,壞寶們騙我存稿…… 另,收藏好少,我想茍個好榜,所以,近期暫時會隔日更,寶子們多多體諒?。?!拜謝?。。?/br> 褚狗:今天又是找猴兒的一天。 第19章 不可再三 ◎否則,我不會再留你◎ 陸鳶的話落在褚昉耳朵里,便有了另一層意味。 她神色中的明快,不全是因為和離之后不必再憂心子嗣,更因為她本以為會遭休棄,會成為一個讓人笑話的下堂婦,到頭來卻是還算體面的和離,這意外之喜便讓她心情舒暢,興致沖沖地折了枝紅梅? 褚昉心緒有些復雜,說不上來是何滋味。 她總是如此,褚家予她一點小恩小惠,她就千恩萬謝,便是從休妻到和離這等讓步她都要感激不盡。 客套地過分,甚至到了疏離的地步,好似她不是褚家人,不是褚家婦。 褚昉莫名煩躁。 “和離一事,母親說且放放,你只管安心養(yǎng)病,莫再胡思亂想?!?/br> 他語氣里難免帶出些情緒來。 陸鳶只當他說的“放放”是指上元節(jié)后再議,便點頭應了聲,見他不耐,猜想他在為此事的拖延而煩心,也不再言語。 褚昉卻突然道:“我同你說過,褚家不會在這時棄你不顧,你一次次自請休書,是何意思?” 陸鳶愣了,沒想到他會這般質(zhì)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