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白臻榆在看見這通來自大洋彼岸的來電時,就知道會是誰。 老師估計是聽說他被辭退了,特意來關(guān)心他的情況。 可現(xiàn)在事情一團亂麻,簡直是無從談起。 他站在窗邊,此時陽光正盛,絲縷透過百葉簾的縫隙,出游到他臉上,讓他不由地瞇起眼閃躲,卻感覺心口無形的壓力在這點暖色下被消融了些。 白臻榆斂眸,側(cè)身肩抵住玻璃,換了個較為輕松的姿勢,妄圖以“外在形式”對抗“內(nèi)在精神”,以至于不會讓自己露出端倪,讓老師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都好”。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老師啊?” 葉教授脾氣是位古怪的主,和其他人相處只看眼緣。門下很多得意門生,他尚且要挑挑揀揀,偏生最喜歡的這位從頭至尾都“獨辟蹊徑”,知道的說是“門風自由”,不知道的估計要說“師生反目成仇”。 思及此,葉教授又是愛又是恨地嘆氣,說話倒是沒那么沖了,頗為惋惜道:“我之前就勸你別回去,跟著我,身邊都是熟悉的人,你老師我也還算有幾分面子,但你不聽,就要一意孤行?!?/br> 葉教授頓了頓,輕聲繼續(xù): “小臻榆啊,是不是吃了苦栽跟頭啦?” 猝不及防聽見這句隔了時日的親切昵稱,白臻榆有些恍神。 老師業(yè)余愛好起外號,他師兄師姐叫“竹子”、“猴猴”的大有人在,唯獨喊他“小臻榆”里帶了姓名的大半。 似乎飽含了這位長者對他所有的期許和看重,也是白臻榆少有體會過的來自長輩的親昵。 在他跟在老師身后的年月里,一聲聲“小臻榆”幾乎是令他最為安心的存在。 仿佛默許他可以犯錯,可以因害怕膽怯而退后,可以委屈。 掩飾般,白臻榆低笑著用掌心蓋住眼睛,露在外面的下半張臉,唇角用力地向上揚起:“嗯。這跟頭還栽的有點大,給您丟人了。” “嘿,給我丟什么人?失去你是他們的損失!小臻榆是不是很想你老師我啊,那就快點回來!老師等你,或者去機場接你?” 出了這樣的事,葉教授知道白臻榆心里不可能好受。他有意語氣輕松,又把事情說得不值一提到仿佛隨手可弾去的塵埃。 從老同學那聽了事情原委,他怒不可遏,差點把桌子掀了。 白臻榆怎么可能會學術(shù)造假?這簡直荒唐!不僅是在侮辱白臻榆,也是在侮辱他。 于是他立刻動用關(guān)系,要徹底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絕不可能讓白臻榆受這委屈! 葉教授想著又起了火氣,只想快點讓白臻榆回到他身邊,笑話!就算澄清道歉,也必然不可能再讓白臻榆待在那! “......不好意思,老師......”,白臻榆為難地抿起唇,手垂在身側(cè),“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但您放心,解決完這邊的事,我一定回去?!?/br> “什么?!是又發(fā)生什么事了么?小臻榆,你要知道你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 葉教授罕見如此嚴肅,他語重心長地勸道:“那些人無稽之談造謠抹黑,根本就經(jīng)不起推敲,而且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澄清了,你不要太有心理負擔。身為你的老師,難道我不知道你的能力么?” “不止是這件事......”,白臻榆聽得出老師話語中的關(guān)切,礙于他實在不愿白鈞之流的名字污染葉教授的耳朵,索性就不提,“我知道肯定是老師您幫忙,才會讓這件事如此之快地解決,還隔著時差,您辛苦了?!?/br> “不止是......” 不自覺地默念重復,葉教授聽到白臻榆道謝,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這孩子真是客氣...... 不過,他隱約也覺察出什么——他判定“無稽之談”的假話卻讓白臻榆在等待調(diào)查中離職,哪里會這么簡單? 聽小臻榆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使袢子的人是誰?葉教授順著這方向想了想,抿緊嘴把所有疑問都吞回肚里,不再追問。 “知道老師辛苦就好!也不用你道謝,快點把事情解決,來老師這幫忙就好!”,葉教授熟稔地開始調(diào)侃,“對了,這回你可得保證‘小王子不會去找他的玫瑰花’,留老師孤孤單單?!?/br> “......好。” 白臻榆離開之前,曾陪老師喝酒。 在二樓的小露臺上,夜里的玫瑰香氣似乎更馥郁,他同老師碰杯共飲。葉教授是真心舍不得,噓寒問暖的話就多問了些,“能不能留下”也問了多遍。 終于見白臻榆目露眷戀地吐露出一星半點來。 “老師,即使這里的玫瑰很好看,但都不及我曾經(jīng)所見的那一朵?!?/br> 沒頭沒腦的話,但到底要說的是什么,葉教授哪里會不明白? 于是老師笑罵他“傻不傻”,還戲稱了句“小王子的玫瑰花”,卻再也沒提讓他留下來的事。 白臻榆想,的確是不會再提了。 沒有玫瑰了,玫瑰花已經(jīng)枯死,小王子也是。 “答應這么得這么快?” 葉教授有些嘀咕,他本是想讓人放松點,看來效果恰恰相反——想來白臻榆近來遭遇不少,“意識到不值得了?” “嗯,但是也不是?!保渍橛軘宽p輕笑道,“不是您好,是您最好,最值得?!?/br> 葉教授一愣,喊道:“......小臻榆?” “嗯?” “別太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