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太可笑了。 “......在這里,沒有任何人同你是朋友?!?/br> 完全沒料到白臻榆會是這樣的態(tài)度,姚景怔怔地看著白臻榆的背影,眉梢已然是藏不住的喜悅。 等他稍稍醒神,視線卻依然不愿離開白臻榆一秒。 姚景不動聲色地往前移動半步,同對方貼得更緊。 盡管他的話沒說出口,白臻榆此刻的態(tài)度卻給了他莫大的底氣——畢竟,他不是沒看出眼前這位虞洐對白臻榆而言,有多特殊。 可現(xiàn)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他退縮——那對于白臻榆,他便是真的再無任何機會。 下定了決心,他抬起眼,直直地看向虞洐,擺足寸步不讓的姿態(tài)。 然而虞洐目光并未落在他身上分毫。 “我明白了?!?/br> 虞洐面上恢復得體的笑,他沒再執(zhí)意要與白臻榆接觸,就這樣退后半步:“我這人有時做事確實太沒分寸,剛剛不好意思。” 說著,他低頭兀自笑笑,聲線依舊平靜:“只是,的確有重要的事和你說,不知道方不方便占用你幾分鐘?” 他從不是收不住脾氣的,孰輕孰重也拎得清,總不能演廢物演久了,就真的什么也不會了。 事情因他而起,責任自然該他來負,無論怎樣。 “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么好談的......” 白臻榆皺起眉,聞言下意識拒絕。 最近麻煩事層出不窮,他實在沒有多余的精力,更何況......他原以為自己和虞洐的事已經(jīng)徹徹底底畫上了句號。 “......你是以什么立場拒絕我的呢?” 白臻榆抬眸直視虞洐內(nèi)斂的眼瞼,對方似乎對他的回答回答并不意外,表情沒有半點窘迫,反倒是神情淡然: “如果我對你只是無關(guān)痛癢的陌生人,幾分鐘的相處難道會對此有任何改變嗎?我不懂......” 這一刻,虞洐是如此地肯定—— 那些白臻榆在他們最“親密”之時尚且不能脫口而出的話,此刻也會牢牢地鎖在深處,不可能被當事人透露零星半點。 故而他理所應當?shù)匕延脤Ψ骄}口不言作威脅,篤定白臻榆會為了掩埋一個秘密而接受他的安排。 他如此做卻又止不住感慨,多么卑劣不堪的手段吶...... “你懂?!?/br> 虞洐上揚的眼尾兀地一滯,觸見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時,才恍然驚覺這是今天他與白臻榆的第一次對視。 他曾無數(shù)次在心里贊嘆過白臻榆的眼睛生得極好,也暗自嘀咕為何比新雪還疏離的人,偏生了雙和滾滾紅塵糾葛來去的眼睛。 這樣的反差似乎注定了,所謂的愛恨會將眼前的人磨折,要經(jīng)受劫難,把白玉似的肌骨都消弭進斷腸的池水里,丁點不剩下。 像這樣的聯(lián)想曾也冥冥中存有感召,卻是頭一次這樣具體,讓虞洐眸光微黯,竟有些眼熱。 而這聲斬釘截鐵的“你懂”憑空添上能逾萬岳的重量,鋪天蓋地呼嘯迎面,虞洐避無可避,只覺得心臟被人死命攥緊,于是急促地呼吸,想要緩解難捱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劇痛,卻在霎時便墜入的窒息里看見四個字—— 堂皇大膽又威風凜凜。 “他承認了?!?/br> 白臻榆承認了...... 虞洐怔愣。 “你懂?!?,白臻榆垂斂眉睫再一次說道,神情似譏似諷,可再多的濃墨重彩的情緒卻也沒有,“虞洐,我喜歡你,你知道?!?/br> 承認就承認,這樣的念頭尖銳又蠻橫,橫亙在他眼前,幾乎不需要猶豫。 而他,也體面太久了...... 只是這一刻來臨,他比預計中的自己要冷靜太多,以至于尚且可以冷眼,甚至以旁觀者的姿態(tài)看著虞洐狀似痛苦地闔閉上眼睛。 或許,這也不能稱作冷靜,而是麻木。 白臻榆知道自己該繼續(xù)下去,決堤的洪水沒有于空中停滯的道理。 背抵姚景灼熱又震驚的目光,眼前是虞洐的痛苦與躲閃。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清楚明了得知這兩種擰在虞洐面容上的情緒,但似乎也不重要了。 “或者您還想要怎樣的回答,虞先生。” 白臻榆澄若琉璃的眼睛落在虞洐身上,他禮貌、彬彬有禮,在用詞上都極為考究。 即使他前一秒才坦誠了“喜歡”。 虞洐不自覺地攥緊拳,他眼底隱隱泛起紅色,被綴于末尾的稱呼扎得無所適從。 “我......” 他無法否認。 “您在為難什么,反正我們現(xiàn)在也沒任何關(guān)系了不是么?”,白臻榆在笑,曾經(jīng)因難以坦誠而避之不及的視線如今實實在在地注視著,他泰然自若卻也如繳械投降般難堪,“我反思過,為我打擾您而感到抱歉,但也拿不出什么來補償,思來想去覺得我們此后盡量避免見面會更好?!?/br> “所以,虞先生,和您對話對我影響的確很大,容我拒絕?!?/br> 傷人又傷己的話一句句說出,白臻榆噙著笑,在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說出自己面對自己時都盡量避免表達的熾熱情緒。 他想盡量顯得真實,可還是忽略手中火焰的溫度,但無論如何,雪堆里平白無故燃起火總是不合時宜的。 可能他也很想很想任性一次。 盡管不知代價,或許會損失慘重。 但不克制總不會因此殞命,他總能活過來,在各種難堪與廢墟里,一次又一次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