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燼哭著撲到床邊，伸出小手去拉男人的手指。

    病床上的人聽到動靜，慢慢睜開眼，艱難的握了握手指，將小孩的手掌攥到了手心里。

    韓燼在哭，止不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每一滴都用力砸在男人的手背上。

    蔣冶嚅了嚅嘴巴，呼吸面罩敷上一層白色的霧氣。

    他像是竭盡了全力，嗓子微微滾動，用虛弱無力的聲音慢慢開口：“燼燼不哭，你一直都很乖，叔叔不會不要你。”

    小孩站在他床邊哭，想要趴在他懷里。

    就像平時一樣，眼睛稍微一紅，淚珠還沒來得及掉下來，蔣冶就會將他抱進(jìn)懷里安慰。

    但是現(xiàn)在卻被儀器和各種管子阻擋著，韓燼只能小心翼翼拉著蔣冶的手指，連靠近都不能靠近。

    “叔叔，你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你不要把燼燼丟下，叔叔還沒有看我長大......”

    “燼燼不要哭鼻子，哭鼻子......就沒人喜歡了......”

    蔣冶慢慢開口，聲音沙啞無力，說一句就陷入寂靜，要休息很久才能說出下一句。

    他渾濁的眼睛眨了眨，用繾眷又不舍的眼神看著韓燼，顫顫巍巍抬起手，溫柔地拭去小孩眼角的淚珠。

    “燼燼會長大的，叔叔希望你幸福，叔叔會永遠(yuǎn)看著你?！?/br>
    世界仿佛按上了暫停鍵。

    床頭的心臟檢測儀發(fā)出尖銳的爆鳴聲，屏幕上跳動的線條變成一馬平川的平地。

    有醫(yī)護(hù)人員沖進(jìn)來進(jìn)行最后的搶救。

    李汀蘭將韓燼抱出了病房外。

    陳岸芷還留在病房內(nèi)。

    韓燼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啞了，胸口起伏得喘不過氣，伸手想要抓病房的門把手，可最后抓到的只是陳郁青的手指。

    陳郁青在身前攔著他。

    蔣家的管家也留在外面。

    管家告訴李汀蘭，蔣冶早好幾年身體就不行了。

    其實從收養(yǎng)韓燼開始身體就不太好，總是時不時犯各種毛病。

    也就是養(yǎng)著韓燼那幾年，他的心情好了很多，情緒舒暢了很多，所以病情才穩(wěn)定了幾年，多活了那幾年。

    今天意外發(fā)病，好好站著的一個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韓燼在隔壁陪陳郁青練琴，管家有臨時有事不在家。

    來醫(yī)院來的太晚，搶救不及時，到這邊已經(jīng)是無力回天。

    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告訴他說趕緊聯(lián)系家里人過來見最后一面，之后就該準(zhǔn)備后事。

    管家把電話打給了陳岸芷，所以陳岸芷和李汀蘭才會帶著韓燼過來。

    長長的走廊里充滿韓燼的哭聲。

    小孩哭著說叔叔不要他了，叔叔要離開他。

    陳郁青抱著他，讓小孩把臉埋在自己懷里，一遍遍撫摸他的后背：“燼燼，你不要哭。你不會沒有人要，我要你，我不會把你丟下。”

    他小小的世界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也不知道這句話的重量。

    韓燼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長時間。

    后來哭累了，哭到昏過去，眼皮又重又沉，耷拉上以后就什么都不再知道。

    陳岸芷幫忙處理了后事。

    深夜的時候一家人才坐上車回家，韓燼哭得眼睛又紅又腫，渾渾噩噩陷入昏睡，被大人用外套裹著放在車上也毫不知情。

    窗外的車流一閃而過，各式各樣的霓虹燈光透過車玻璃，印照在后座的兩個孩子身上。

    空氣凝重又安謐。

    兩個大人在前面開著車，半晌才回頭看了眼昏睡的小不點(diǎn)，眼神中全是同情：“要不，把這孩子收養(yǎng)了吧？”

    【作者有話說】：撫平蔣冶的意難平，之后的蔣冶活在回憶里

    ——

    之后發(fā)刀子?

    第二十二章 留在我身邊

    夜色深沉又壓抑，窗外的黑暗像是張口血盆大口的野獸，能夠?qū)⑷送淌?，將人吃的渣都不?！?/br>
    轎車在陳家的大門口停下，韓燼被陳郁青抱進(jìn)了房間，兩個人睡在一起。

    小孩溫?zé)岬暮蟊迟N著他的身體，時不時有啜泣和沉悶的鼻音發(fā)出來，睡夢里也不踏實，分明是難過至極。

    陳郁青抱緊韓燼，聽到聲音就摸摸小孩的后背，一遍遍安撫他：“沒事的燼燼，等你睡醒就會好的，不要害怕?！?/br>
    他還不算懂事，也不太能夠理解一個人離開的意義。

    但是他知道，燼燼以后沒有大人照顧了，只有他們一家人能照顧他。

    如果爸爸mama把燼燼收養(yǎng)了，那么燼燼就是自己最好的弟弟，也是自己最好的好朋友。

    他會永遠(yuǎn)愛他，玩具給他玩，好吃的也全部給他，永遠(yuǎn)都會心疼燼燼，不管做什么都會讓著他。

    陳郁青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長大，開始擔(dān)負(fù)責(zé)任，開始意識到自己要保護(hù)弱小的人，意識到燼燼就是他除了爸爸mama以外最喜歡的人。

    今天回來的路上，爸爸mama的談話他聽到了。

    陳郁青希望可以收養(yǎng)韓燼，這樣以后他們就都能夠在一起。

    床頭的枕頭已經(jīng)被浸透了一大半，小孩無聲的流淚，即便是在睡夢當(dāng)中，眼淚也沒有斷過，嗓子的哽咽都沒有停息過。

    他才十歲而已，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好幾次被人拋棄。

    爸爸說過不會離開他，說都會好起來，可是最后還是把他一個人留在了世界上。

    mama連愛他都沒有說過，走的猝不及防，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mama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