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覺得你考不考都行?!?/br> 余州是重點大學(xué)的土木工程專業(yè)畢業(yè),當(dāng)初放棄了保研的名額,跑來給林云笙當(dāng)攝影學(xué)徒,差點被家里人打斷腿。 他搖頭晃腦,故作深沉:“做你真正想做的就好?!?/br> 喬晗苦著臉,嘴上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單音。 她覺得余州的話太理想主義了,更何況自己起點的不高,很多時候根本不像余州那樣擁有肆意做選擇的權(quán)利。 夏光倒是與余州不同,她非常支持喬晗考大學(xué):“你只有考上了,在那個氛圍里生活過才知道自己究竟適不適合那里?!?/br> “況且多讀一些書,多拓展一些知識面總是沒錯的?!毕墓庋凵怀?,悶完了杯里的酒,“但你無論如何都要記住一點,錢比男人靠譜!知識比男人靠譜!自己比男人靠譜!” “好,說得好!”余州把手拍得咣咣響,“請林云笙同志重點反思!” 原本正在低頭看消息的林云笙,連忙應(yīng)聲收起手機(jī):“別亂扣帽子啊,又有我什么事了?!?/br> “老板覺得呢?”喬晗皺著眉,兩手托腮,明顯還在苦惱,“我該去考嗎?” 林云笙放下筷子,眼波流轉(zhuǎn),目光停留在喬晗身上,卻又像是回到了更遙遠(yuǎn)的記憶里,他思考了好一會兒。 “我推薦你去考大學(xué),”林云笙頓了頓,“但更希望你能先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再去行動?!?/br> “小喬,你先不要著急。” 林云笙乍一聽沒頭沒尾的話,卻仿佛一下切中了喬晗的病根,她愣愣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林云笙,心緒在頃刻間平靜了下來。 “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固定的人生模板,你不用非要跟別人一樣,十八歲上大學(xué)、二十六歲結(jié)婚、三十歲事業(yè)有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對自己負(fù)責(zé)就好。” 夏光酒量淺,沒一會兒就在飯桌上醉倒了。 倒是喬晗前后面不改色地喝了好幾瓶,臉上一點醉意都沒有,她羞赫道:“因為之前老是被灌,后來就慢慢練出來了。” “小喬,你先帶夏光上二樓休息吧?!本屏烤o隨喬晗之后的林云笙料理著殘局,“今晚我和余州睡在待客室,有什么事可以下樓找我們?!?/br> 清姿工作室的二樓是一個中型影棚,一般用來拍小型商業(yè)攝影和人像寫真。 影棚的隔間里備著兩張全實木的雙層床,有樓梯有扶手還自帶書桌,白色那床是女生們睡的,黑色是兩位男生。 平常有誰碰到熬夜趕工的項目,或者中午實在困得不行了,就會上來躺一會兒。 林云笙先是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見沒沾染什么味道才放心下來,隨后跟沒了骨頭似的,徹底倒在了待客室的懶人椅上。 手機(jī)還在源源不斷地發(fā)出消息提示音。 林云笙從傍晚開始,便接連收到來自陸鈞行的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默認(rèn)了林云笙不會看消息,所以他一口氣連發(fā)了許多條感悟的記錄。 陸鈞行把一個混在雜物里的場記板比作一塊墓碑,說它紀(jì)念了遺忘和遺忘的瞬間;光是看到纏繞著藤蔓的露天小陽臺,就能聯(lián)想到一個與朱麗葉有關(guān)的夜晚。 這樣驚奇的、如詩一般的通感,讓林云笙一下就感受到了陸鈞行作為演員的天賦。 林云笙撩起劉海,強(qiáng)迫自己打起精神。 他切換手機(jī)頁面,打開了中央電影大學(xué)往年的招生簡章,準(zhǔn)備找到這幾年導(dǎo)演專業(yè)的考核要求。 可林云笙中途又忍不住一遍遍地切回消息頁面,去看陸鈞行今晚發(fā)來的消息。 lu:我看到老師的正在輸入中了! lu:林老師在看我的消息嗎! 林云笙難得不知所措地按滅了手機(jī)屏幕。 在意識到這么做是無用功之后,他斟酌片刻,又重新打開了對話窗。 林.:剛剛在看。 lu:那我這樣子記錄的方向是對的嗎? 林.:挺好的,但最好還是以人為主,以事件為本。 林.:先側(cè)重對人物行為舉止的觀察,其次再結(jié)合自己的感受描繪事件。 lu:好的,我明白了,謝謝林老師! 對話到這里就像走到了今天的終點,林云笙不由地偏頭看向茶幾上的向日葵。 它很漂亮。 但兩周之后,這捧燦爛的向日葵就會不可避免地枯萎、死亡。 林云笙覺得自己不該借著這束花去侈談希望。 于是林云笙的上牙輕咬著下唇,繼續(xù)在屏幕里打字。 林.:我希望你可以在這兩周的時間里,再試著找找別的人,應(yīng)該會有比我更適合教你的老師。 lu:林老師這段話算拒絕我請求的意思嗎? 林云笙愣了兩秒。 林.:不算。 見陸鈞行遲遲沒有回復(fù)自己,林云笙猶豫過后,又不放心地補(bǔ)了一條消息。 林.:我只是覺得,你應(yīng)該要為自己留一條退路。 這次陸鈞行回得很快。 lu:我知道了。 lu:謝謝林老師,我會再試著去找找看的。 林云笙皺起眉頭,把自己跟陸鈞行的聊天記錄從頭到尾地看了一遍,被酒精浸泡的意識在這一刻終于開始昏昏沉沉。 林云笙覺得自己是時候扔下手機(jī)去睡覺了,然后跟所有莫名其妙的情緒說再見。 第二天,林云笙一覺睡到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