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那天晚上,支走了趙嘉柏后,趙二修養(yǎng)半個月終于得了片清凈,開始拿起畫筆畫畫,其間半真半假地問趙牧:“是不是真的想讓嘉柏回來讀書?” 趙牧當(dāng)時正在幫他調(diào)顏料,聽了他的話,抬頭看他一眼:“我是想,就怕他去了加州以后變卦,不想回來讀書了。” 趙二下意識問:“為什么?” 趙牧沒有回答,反問他:“誰在嘗過擁有的甜頭以后,能吃下失去的苦?” 趙二聽著他的話,微微一怔。 趙牧又抬頭看他一眼,笑說:“反正我不行?!?/br> 趙牧笑瞇瞇的樣子有時像個沒有心機的大男孩,癩皮狗似的不住往趙二身上蹭。 “行啊,故意鬧我呢!”趙二躲他不開,也笑出聲,抬手給他抹了一塊五彩斑斕在臉上。 用左手,像在打他的耳光。 第三十七章 /42 趙二這一場病,養(yǎng)了半個多月。 其間,趙二去見過一次他之前認(rèn)識的那個護士小姑娘,不想那小姑娘已經(jīng)辭職,這倒是讓趙二始料未及。 出院那天,趙二提出想回小仙山去修養(yǎng)。 他只要一提,趙牧哪有不答應(yīng)的。 趙二一回小仙山,溫良二人便前前后后的跟著伺候他。 趙二繞著宅子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房子種了花木,又有新變化,便夸阿良手巧。阿良赧然,直言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趙二眼神中泛出點笑,自然而言地提起想要畫畫,讓溫良把之前他的那幅墨綠蝴蝶作品搬到畫室去。 這事兒,溫良兩人卻犯了難,因為這畫被趙牧取走了。 趙二心里起了點微瀾:“取走了?” “想要那幅畫,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壁w牧不知什么時候,神出鬼沒地出現(xiàn)在身后。 趙二回頭,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哥哥。” 第二天,趙牧帶趙二參加的是一場拍賣會。 趙二大病初愈,犯嘀咕不想去,趙牧便抬起他的臉,耐心解釋:只是一場圈子里慈善性質(zhì)的小型拍賣會,不算特別正式,更像是一個聚會的前奏,來的人都是圈子里的熟人,而且組局的主家也是一個世家的公子,品味不俗。 趙二仰面看人,臉上的表情悉數(shù)落在趙牧眼中,他那幾分憋憋屈屈的表情,難以辨認(rèn),卻真正可愛得緊。 等快要到現(xiàn)場時,趙二才知道,趙牧其實并沒有騙他。舉辦拍賣會的主家,是會挑選風(fēng)景的好手,直接將拍賣會設(shè)在了城南的夏寧臺半山腰上。 夏寧臺是坐擁黎湖的最好景區(qū)之一,靠黎城南面與良城接壤,山水風(fēng)光獨好,又倚著一條國道,白天游人如織。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想不到這樣一個地方,附近竟然立著一棟山居,從山腳下遠(yuǎn)遠(yuǎn)望去,是那種世外桃源的存在。 山腳是舊時山莊劃作的古建筑群,從黃昏開始就慢慢變得清凈起來。駛過古建筑群,車子進山后,導(dǎo)航就不不太靈了。 黃昏時金粉般的陽光落地?zé)o聲。 天色越開越暗,車燈漸亮,順著山道蜿蜒往上,遠(yuǎn)遠(yuǎn)地就可以聞到夏寧臺秋天山花的清冽香味,入夜濾出了一份干凈。 趙二兩人下車時,天已黑盡。山月照人,私人水庫濺出的冰涼霧氣絲絲生長蔓延于皮膚,他稍一回頭,被趙牧展開手臂摟住了腰。 他們是到得有些遲了,拍賣會前兩個拍品競拍已經(jīng)結(jié)束。 趙二便拉著趙牧撿了個后排角落的座位坐下。 耐心坐下聽了幾場角逐之后,趙二便發(fā)現(xiàn)場上的競拍者都是懶懶散散是樣子,對那些古典書畫和瓷器,明明興致也不高,卻在默默舉牌中將價格抬高了十倍甚至數(shù)十倍。 拍賣一場一場地進行下去,趙二一直心不在焉,淡淡地看著在場的人有一下沒一下地舉著牌。他們不激動,也不著急,想要某個拍品了就多舉幾次牌,拍到了就微微一笑,沒拍到也真誠地鼓掌祝賀和自己競拍的對手,比生意場上握手交談還有耐心。 可是他身邊的人一次牌都沒有舉,只是淡漠地瞧著,像個真正的局外人。 趙二漸漸覺得無聊,就在暈暈乎乎要睡著的時候,模糊聽到臺上介紹:“下面一件拍品,是一幅捐贈的油畫,這幅油畫名叫《前夜》,全畫由墨綠和深藍(lán)鋪成......” 堆疊的形容詞不知不覺壓得趙二頭腦一重,他抬頭去看,眉間枝開的慵懶瞬間凍住。 臺上展出的畫,每一塊顏色,每一根線條,每一個碎粉金的點,都癢著他的神經(jīng)末梢,腦中簌簌地掉落著繁多的畫面,畫上那只墨綠蝴蝶甚至讓他隱隱頭疼。 趙牧見他揉了揉太陽xue,握住他的手,輕聲問:“不舒服了?” 趙二沉默呼吸,定定看趙牧:“我的畫在這里?” 趙牧微微一笑:“是我以你的名義捐過來的,可以給孩子們獻點愛心。”趙牧摸了下趙二的頸子,又笑:“不過也就是讓它在臺子上放一會兒,我們能馬上拍回來?!?/br> 趙二被他觸摸的頸子僵直著,眉上凝雪,眼睛眨了幾眨,沒有接趙牧遞過來的拍賣牌,那是一個很吉利的數(shù)字。 趙二看著趙牧,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聽到臺上的拍賣師,報了一個高到離譜的起拍價。 人間魔幻無處不在,越是離譜越有人追逐,滿屋子非富即貴的人放著真材實料的古物不上心,居然費力爭奪起了一幅看起來德不配價的虛頭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