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256節(jié)
對峙之間,徐志穹感受到隱隱殺氣。 奇怪了,這廝沒有修為,怎么會有這么強(qiáng)悍的殺氣? 難道說…… 這廝不是沒有修為,而是我看不見他的修為? 徐志穹心頭一凜,默默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 梁玉瑤還在一旁挖苦:“公孫先生,要么你就把這一萬顆心逐一說一遍,要么你就跪下來好好磕個頭!” 公孫文一直低頭不語, 忽見懷王站了起來:“陛下, 依臣弟看來,學(xué)問上的辯爭,不必非得見個高低,公孫先生滿身宏才,莫因一言一語傷了和氣。” 梁玉瑤皺眉道:“公孫文咄咄逼人之時,怎不見叔父說話?這廝如今爭不過徐志穹,想要混賴,叔父卻又說起和氣?” 懷王怒視梁玉瑤,梁玉瑤毫無懼色。 在六公主眼中,懷王是絕對的政敵,是比太子更可恨的政敵,在任何情況下,梁玉瑤都不會給他留一點(diǎn)情面。 氣氛越發(fā)緊張, 其余公主、親王、郡王都不敢說話,最終還是昭興帝開口了。 “玉瑤,不得無禮!”昭興帝呵斥六公主一句, 隨即環(huán)顧眾人, 最終把視線放在了太子身上, “公孫文是太子伴讀,這事情,交給玉陽處置吧?!?/br> 皮球踢到了太子這里,太子看了看公孫文:“公孫先生,好歹你也給我當(dāng)了將近一年的教書匠,讓你給我磕頭,卻是為難你了?!?/br> 公孫文抱拳道:“謝殿下念及此情,在下感激不盡,今日辯論,在下猝不及防,入了徐志穹的陷阱,且等日后……” “別說什么日后了,今天的賬還是要算的,”太子站起身,掐著腰,露出平時瘋瘋癲癲的模樣,“不用你磕頭, 但你得拜師,輸了就是輸了, 你得拜徐志穹為師!” 公孫文瞪圓了眼睛看著太子,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拜他為師?” “怎地了?”太子垂著眼角道,“你們?nèi)迨ピ谑乐畷r,可是拜過不少師父,他曾言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桑迨ド杏羞@等襟懷,讓你拜個師卻委屈你了么?” 公孫文咬牙道:“我不拜此愚人……” 太子沉下臉道:“公孫文,你輸了,愚人就是你!你再敢說徐志穹是愚人,我便讓你跪在這里磕一萬個響頭!” 公孫文沒敢再多說,他轉(zhuǎn)身面向徐志穹,拱手作揖道:“今公孫文,在論辯之時不敵徐燈郎,愿拜徐燈郎為師!” 徐志穹問太子:“殿下,公孫文的字是什么?” “字恪忠?!?/br> 徐志穹點(diǎn)點(diǎn)頭:“恪忠啊,你天資不濟(jì),心胸不廣,年紀(jì)不小,臉皮不薄,學(xué)問又不怎么樣,以后多學(xué)些術(shù)業(yè)基礎(chǔ),別胡亂著書立說,貽笑大方了!丟你自己的臉不要緊,可不能丟為師的臉呀!” 王彥陽聞言放聲大笑:“這廝所做所為,當(dāng)真丟了徐千戶的臉!” 另一名學(xué)士在旁道:“徐千戶,你趁早將這廝逐出師門吧!” 一群御史和學(xué)士都在笑,梁玉瑤也在笑。 公孫文緊握雙拳,一語不發(fā)。 …… 當(dāng)日講學(xué)結(jié)束,太子和徐志穹歡歡喜喜回了東宮,等見了林倩娘,太子把今天的辯論講述一遍,林倩娘大驚,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加一等于三……徐郎,你是怎么想到用這么玄妙的方法,辯倒了公孫文?” 玄妙?其實也沒什么玄妙。 問題的關(guān)鍵核心只有一個,永遠(yuǎn)不要用哲學(xué)挑戰(zhàn)數(shù)學(xué)。 徐志穹要是這么說,只怕倩娘和太子都聽不明白,于是他換了一個更淺顯的說法。 “一加一等于二,是這天下所有道理的老祖宗,任何一條道理敢挑釁老祖宗,都站不住腳!” “說得好,今天真是痛快!”太子沒往深處去想,可倩娘不作聲了。 徐志穹的話對她觸動很大。 太子命人準(zhǔn)備酒菜,三人正要慶祝一番,忽聽有人來報,玉瑤公主來見。 “她來作甚?”太子一皺眉,“志穹,你先和倩娘躲一躲?!?/br> …… 梁玉瑤帶著兩名紅衣使來到了東宮,太子帶著內(nèi)侍迎了出來。 “六姐,這剛分開一會,你就想我了?既是想我了,你自己來就好,帶著她們作甚?咱們的事情傳出去了不好!” 梁玉瑤啐一口道:“一張嘴便沒個正經(jīng),我?guī)Я诵┚撇耍蹅兒纫槐 ?/br> “好說!”太子吩咐人擺桌子,“jiejie,且說你下了什么毒,我先備上解藥!” “能不能好好說句話!”梁玉瑤怒道,“若是不想吃我的菜,我當(dāng)即潑了就是!” “jiejie,你怎看不出我一片心意!”太子一臉真誠,“只要是jiejie送的,便是毒藥,我也吃了!” 兩人說說鬧鬧,把酒菜擺好,梁玉瑤叫兩名紅衣使先行離去,太子也屏退了一眾內(nèi)侍。 “六姐,”太子紅著臉道,“現(xiàn)在就剩我們兩個人了?!?/br> 梁玉瑤點(diǎn)點(diǎn)頭:“是冷清了一些,你把徐志穹叫來,咱們一并喝一杯。” “叫他來作甚,卻不誤了咱們的好事?” 梁玉瑤雙手交叉,放在大大的良心上:“太子,徐志穹要在宮里住上好長一段日子,日后我若是能容得下他,他日子也好過一些?!?/br> 太子點(diǎn)點(diǎn)頭:“也罷,難得你有這份心意?!?/br> …… 徐志穹在臥房之中正打算和林倩娘辦正經(jīng)事,可倩娘一直心事重重。 內(nèi)侍呂運(yùn)喜走了進(jìn)來:“徐燈郎,玉瑤公主請你赴宴。” 徐志穹擺手道:“人家姐弟倆吃飯,我去作甚?” “快些去吧,公主這脾氣你也知道,這也是殿下的吩咐!” “呂兄,勞煩你跟兩位殿下說一聲,我這有要緊事。” 呂運(yùn)喜上前扯住徐志穹道:“徐兄弟,你可別為難咱家了,趕緊跟我走吧?!?/br> 徐志穹無奈跟著呂運(yùn)喜去了正廳,看到門口站著兩個紅衣使,徐志穹心里更不踏實:“呂兄,一會你可離我近一些。” “兩位殿下有吩咐,正廳里不準(zhǔn)留人,再說要是玉瑤公主想對你動手,咱家也沒辦法呀,兄弟,咱家替你念叨兩句,求神靈保佑你平安,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進(jìn)了正廳,梁玉瑤看徐志穹的眼神格外陰森,徐志穹心里上躥下跳。 等落座之后,梁玉瑤先給徐志穹倒了一杯酒:“今天你給我兄弟掙了面子,這杯我敬你。” 什么情況,你不是和太子水火不容么? 你不是幾次三番想殺我么? 你還敬我一杯酒? 這酒該不是有毒吧? 徐志穹端著酒杯,看向了太子,太子怒道:“看我作甚?我還能給你試酒么?” 梁玉瑤從徐志穹手里奪過酒杯,一口喝了,隨即又倒了一杯給徐志穹:“這回你放心了吧。” 徐志穹拿過酒杯,覺得這意味有點(diǎn)不對。 大宣雖然開化,但女子喝過的酒杯,不該再給男子喝。 可梁玉瑤既然遞了過來,徐志穹也不好推辭,只能一口喝了下去。 太子觀察片刻,看兩個人都沒有毒發(fā),也拿起酒杯道:“六姐,志穹,我敬你們兩個一杯。” 六公主嫣然一笑:“瞧你們兩個嘴臉,這也算得上大丈夫襟懷?” 喝了酒,氣氛融洽了許多,梁玉瑤直接打開話題:“弟弟,你覺不覺得今天事情有些奇怪?” 太子啃著雞翅膀道:“怎說奇怪?” “公孫文那鳥廝敢來羞辱你,肯定是有父皇授意,懷王也在一旁附和,這卻是何道理?” 太子吐出一塊雞骨頭,哼一聲道:“還問什么道理?什么道理你不懂么?這些年父皇羞辱過我多少次?你不都在一旁附和?” 梁玉瑤笑道:“那不一樣,我和你爭慣了,到底都是父皇的種,可懷王是什么人?他幾次謀權(quán)篡位,父皇一直看在眼里,為何要拉攏懷王打壓于你?這不是親者痛,仇者快么?” 說話間,梁玉瑤看了徐志穹一眼。 徐志穹正在啃雞腿,啃的滿嘴是油。 太子嘆道:“父皇一直看不上我?!?/br> “看不上你,難道看得上懷王?” 太子道:“這其中恐怕有三位長老插手。” “這我就更不明白了,以梁玉明之所作所為,誅滅九族都是應(yīng)該,可為何三位長老一再袒護(hù)懷王?”梁玉瑤又看了徐志穹一眼,徐志穹正在吃羊rou,嘴都塞不下了。 “許是為了宗室安寧吧!”太子獨(dú)自喝了一口酒,沒再多說。 梁玉瑤嘆道:“今天且在這里說一句話,出了這門我便不認(rèn),若是有朝一日你當(dāng)了皇帝,能否保全我一條性命?” 太子拍著胸脯道:“我絕不會傷了jiejie的性命,這句話敢以人頭作保,倘若jiejie當(dāng)了皇帝,能保全我一條性命嗎?” 梁玉瑤苦笑道:“可恨我是女兒身,這輩子是沒這機(jī)會了!” 太子神情嚴(yán)肅:“只問jiejie一句,能是不能?” 梁玉瑤點(diǎn)點(diǎn)頭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僅要保住你性命,還要保你一生榮華富貴,子孫昌盛!” 姐弟倆互相凝望,徐志穹在一旁喝湯。 咕咚!咕咚!咕咚! 梁玉瑤一拍桌子:“徐志穹!我們時才說的話,你聽到?jīng)]有?” 徐志穹差點(diǎn)把湯噴出來,強(qiáng)吞兩口咽了下去,抹抹嘴道:“聽著呢,都聽見了?!?/br> “聽見了,怎就不說句話?” 徐志穹笑道:“皇室之事,哪有我說話的份?” “你別以為此事與你無關(guān),懷王若是做了皇帝,第一個千刀萬剮的就是你!” “公主此言差矣!懷王怎么可能做得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