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166節(jié)
徐志穹把手收了回去。 夏琥繼續(xù)說道:“第二條規(guī)矩,咱們推官盡量不要去酆都城,按規(guī)矩,閻羅殿典獄是不能直接給咱們兌憑票的,咱們得找個幫手?!?/br> 徐志穹明白了:“剛才那個女鬼就是你的幫手,她到閻羅殿里取憑票?!?/br> 夏琥點(diǎn)頭道:“讓役人以無名判官的身份取憑票,但這要擔(dān)些風(fēng)險,一是役人不能駕馭亡靈,亡靈很可能會在途中逃走,二是無名判官的憑票,很容易會被搶了……你到底聽是不聽?” 徐志穹點(diǎn)點(diǎn)頭到:“聽,聽得仔細(xì)!” “那你把手拿出來!” 徐志穹把手拿了出來。 夏琥整理了一下衣衫,接著說道:“總之讓役人做事,你要盡量陪著,把她送到酆都城門口,你在門口等著,在這種時候,你就要離開判事閣,一旦被罰惡長史發(fā)現(xiàn),就要受罰?!?/br> 徐志穹詫道:“離開一會都不行?我還一直住在這里么?” 夏琥道:“我叫你好好聽著,你光顧著占便宜,既是入了七品,要么住在判事閣,要么住在議郎院,離開一步,都算壞了規(guī)矩,你曉得么?” 這不行??! 我不能一直待在這地方??! “我在凡間還有正經(jīng)差事呢!” 夏琥搖頭道:“既然到了七品,凡間的事情就該放下了。” “放下了,吃什么?罰惡司給發(fā)銀子么?” “銀子是沒有的,得自己去賺,你現(xiàn)在知道我過得多苦了吧,賣唱,賣花,賣雞蛋,我容易么?” 徐志穹問道:“你是不是還去打相撲了?牡丹棚子的肖三娘,也是你吧?” 夏琥搖頭道:“牡丹棚自的肖三娘,是一位是非議郎,判官之名叫卓玲兒,她是個放得開的人,勾欄的營生也肯做,我是不會去那種地方的,正經(jīng)人誰去勾欄……哎呦!” 夏琥揉著肥桃道:“摸就摸,你掐我作甚!” 徐志穹傻眼了,這可怎么辦? 辭了提燈郎不做,我以后靠什么為生? “我也打相撲去?” 夏琥哼一聲道:“誰看你呀!” “你看這樣行不,”徐志穹道,“我也找個役人,替我在判事閣當(dāng)班,我在凡塵摸魚找生意?!?/br> 夏琥哼一聲道:“若是有人找你判案,你也讓役人替你胡判么?你有多少功勛夠他賠的?” 說的也是。 徐志穹想想道:“若是我做個是非議郎呢?他那里好像沒什么事情?!?/br> 夏琥搖頭道:“是非議郎主是非裁決,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他們做的都是大生意,若是做對了賺得多,若是做錯了,賠的也慘,你放心交給役人?” 徐志穹想了想,又問道:“我在這里呼喚三聲,你就會出現(xiàn),這又是什么手段?” “這是牽耳燈,”夏琥指著書案上的燈臺,“我不在時,把這燈點(diǎn)亮,有人呼喚,我自然能聽見?!?/br> “這燈哪里來的?” “酆都城就有?!?/br> “可你就算聽見了,從罰惡司門口跑到這里,卻也要不少時間?!?/br> 夏琥搖頭道:“等你有了判事閣,在罰惡司就有了根基,上來便到了閣子里。” 徐志穹把玩著肥桃,笑道:“這卻是個好東西?!?/br> “東西雖好,可也得把握分寸,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從凡間順利脫身的,有不少人因?yàn)槊摬婚_身,誤了大事,甚至有過役人胡亂判案,讓推官丟了修為?!?/br> 看來這役人還得選個靠得住的。 夏琥柔聲道:“官人,一共就兩瓣,你也耍夠了吧!” 徐志穹明白她的意思,趕緊把罪業(yè)都拿了出來。 夏琥看到袁氏的罪業(yè),只有一寸,驚呼一聲道:“這么短,你也好意思拿出來?” 徐志穹怒道:“這是什么話,短就不中用么?” “不是說不中用,不到二寸,你可就犯了規(guī)矩……”夏琥突然愣住了,她發(fā)現(xiàn)這罪業(yè)不對,“這是消減下來的罪業(yè),難道說是……賞善,你賞善了!” 徐志穹點(diǎn)點(diǎn)頭。 “這,這,這一個,值二百功勛!” 徐志穹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夏琥哭了,真哭了,淚珠順著面具往下流。 “娘子,你哭什么?” “這樣算起來,你是不是要升七品中了?” 徐志穹點(diǎn)頭道:“這是好事呀,你卻不替為夫高興么?” “高興甚來!”夏琥哭道,“我當(dāng)推官三年多,才是七品下,你才幾天,就七品中了,這也太氣人了!” 第122章 役人 夏琥把袁氏的罪業(yè)還給了徐志穹:“這個我處置不了,得送賞善司。” “去了賞善司找誰?” 夏琥搖頭道:“這我也不曉得,我沒去過賞善司,在推官之中,也沒幾個人去過?!?/br> 徐志穹收了袁氏的罪業(yè),拿出了裴少斌的犄角。 夏琥坐回到了書案后面,徐志穹摸了摸大腿上的余溫, 一臉失望道:“娘子不坐這里了?” “坐什么坐?一會亡魂出來了,卻不怕丟人么?”夏琥還生著氣。 徐志穹放出了裴少斌的亡魂,裴少斌看到兩人都帶著面具,嚇得渾身發(fā)抖:“兩,兩位,是什么人?我, 我可沒得罪過你們,你們是清樂賭坊的吧, 若是要銀子, 我給你們就是了……” 夏琥心情煩躁,不想聽他啰嗦,一揮手,把他嘴縫了。 孽鏡臺上呈現(xiàn)罪業(yè),夏琥越看越生氣:“你個渣滓,爛賭鬼一個,卻還虐待妻兒,要從嚴(yán)判你,罪業(yè)二寸三分三,算你二寸四,判你二十四年,每日受千刀之苦!” 判完了裴少斌,接下里是賭坊管事。 賭坊管事看到裴少斌蹲在墻角,嚇得大呼小叫:“這是見鬼了怎地?” 夏琥嫌他聒噪, 也把嘴縫了。 看過罪行,這是個典型的惡徒,罪業(yè)三寸六, 判三十六年, 每日受鞭笞一千。 接下來是兩個打手,罪行和賭坊管事相似,判罰也幾乎相同。 判完了這四人,夏琥有些擔(dān)心徐志穹,她在孽鏡臺上看到了秦長茂。 “秦長茂在咱們道門之中頗有聲望,你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這也算得罪?”徐志穹冷笑一聲,“留他一條性命,已然算我寬宏?!?/br> 夏琥趕忙打斷徐志穹:“這種話可不敢亂說,同門相殘,是要被廢掉修為的!” 徐志穹聞言,索性先把段士云的罪業(yè)拿了出來。 夏琥贊嘆道:“七寸六的罪業(yè),你可真會做大生意。” 徐志穹放出了段士云的亡魂,夏琥看了一眼,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這是,段士云!” 她認(rèn)得此人。 段士云看到夏琥,惡狠狠道:“夏推官, 馬尚峰戕害同門, 你要做他幫兇嗎?” 夏琥緊張的看著徐志穹:“你, 你當(dāng)真殺了他?” 徐志穹笑道:“怕什么,沒看他沒穿衣裳么?” 夏琥眨眨眼睛:“沒穿衣服又怎地?” 她從沒見過判官的亡魂,也不知此刻的段士云被剝奪了判官身份。 在判官道里,殘害同門是重罪,她從沒見過有人敢做這種事。 徐志穹道:“這人已經(jīng)不是同門了,被曹議郎廢去了身份,你只管審案就是?!?/br> 夏琥連連搖頭道:“好狠,好個狠人……” “你叫我什么?”徐志穹語氣一沉,夏琥嚇得一哆嗦。 “我,我是說,好夫君,帶他上孽鏡臺吧!” 段士云怒道:“我不去孽鏡臺,你們算什么人?憑甚羞辱老夫,我不去!” 他說不去就不去?罪業(yè)在徐志穹手里,還由得他么? 孽鏡臺上一照,罪業(yè)呈現(xiàn),夏琥的心情平復(fù)了一下。 “以惡養(yǎng)惡,這人確實(shí)該殺!”夏琥提起筆,寫下判詞。 “罪業(yè)七寸六,以惡養(yǎng)惡,責(zé)罰三倍,于烈焰獄服刑二百二十八年?!?/br> 烈焰獄,晝夜被烈焰燒灼,片刻無歇。 二百二十八年…… 段士云跳了起來:“我不服!你等冤我,我不服!” 夏琥縫了他的嘴,看了看徐志穹。 看過段士云的罪行,又看過徐志穹的作為,她現(xiàn)在很想再坐回徐志穹的腿上。 鏟除同門敗類,也算判官本分。 可說的輕巧,有幾個人敢做? 這就是那萬里挑一的男兒。 萬里挑一卻也找不到他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