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燈郎根本就沒有進入皇宮的資格。

    難道這老東西想讓我硬闖么？

    那皇宮是我能闖的進去的么？

    太卜給武栩添杯茶，笑道：“千戶，我若是不知內(nèi)情，豈敢貿(mào)然開口，你衙門有人在皇宮，這一點，老朽是知道的。”

    有這等事？

    徐志穹驚訝的看著武栩，武栩并沒有否認。

    兩人對視良久，武栩道：“皇宮之中有何物，卻讓太卜如此上心？”

    太卜道：“一本書，名喚《怒祖錄》！”

    《怒祖錄》？

    徐志穹一驚。

    總覺得這書名好像某個組織有關(guān)。

    武栩也是一驚：“這東西怎么會出現(xiàn)在皇宮里？”

    太卜道：“空xue來風(fēng)必有因，老朽已然收到了消息，只求千戶予以查證?！?/br>
    武栩思忖片刻：“偌大皇宮，太卜可知《怒祖錄》在何處？”

    太卜道：“據(jù)某所知，此書就在東宮。”

    武栩起身道：“太卜莫要說笑！”

    太卜道：“不然怎說此事，關(guān)乎天下蒼生！”

    第104章 賤妾侍奉枕席

    武栩答應(yīng)了太卜的請求，讓徐志穹去皇宮。

    只要有武栩的保障，皇宮倒也不是不能去，但徐志穹必須弄明白兩件事：

    一是《怒祖錄》到底是什么東西？

    二是提燈郎為什么可以進皇宮？

    回到明燈軒，武栩先解釋了《怒祖錄》。

    “你該聽說過怒夫教吧？”

    果真和怒夫教有關(guān)。

    “屬下休沐的時候逛西集，在路邊見過一群人圍在一起，聽一個人說書, 那群人說自己是怒夫教的，之前屬下從來沒有聽說過什么怒夫教。”

    武栩喃喃低語道：“西集也有怒夫教了……”

    徐志穹道：“怒夫教到底是干什么的？是說書先生的教么？”

    武栩搖頭笑道：“他們不是說書，是在布道，早些年，怒夫教在京城幾乎沒有教眾，只有城東一群儒生建立過怒夫社，但沒過多久便銷聲匿跡了，

    這兩年不知是何緣故，怒夫教漸漸在城東盛行，教眾均為已婚男子，你未婚，而且住在望安河邊，沒聽過怒夫教，也在情理之中?！?/br>
    徐志穹撓撓頭皮：“住在望安河邊，為甚就沒聽過怒夫教呢？”

    武栩道：“京城，是大宣的開化之地，望安河，是京城的開化之地，怒夫教，是至愚至昧之教, 望安河畔，豈能容得下冥頑不化的愚夫？”

    徐志穹點點頭，轉(zhuǎn)而又搖頭：“屬下明白，卻又不明白?！?/br>
    “怎講？”

    “至愚至昧之教肯定是個惡教，既然是惡教，為何不予以鏟除, 卻還容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布道？”

    武栩笑道：“是惡教不假，你想讓誰鏟除？”

    徐志穹詫道：“自然是朝廷，皇帝下令鏟除?！?/br>
    “朝廷為何要管？皇帝為何下令？至愚至昧本就是梁大官家所愿?！?/br>
    也對哈，蠢人更好管理，雖然大宣更加文明開化，但皇帝的心愿終究不變。

    武栩又道：“怒夫教與我大宣，淵源頗深，怒夫教創(chuàng)立者怒君天星，與太祖皇帝情同手足，曾和太祖皇帝一并打下了江山，太祖皇帝曾立下誓言，大宣國祚尚在，怒夫香火不斷，也就是說，大宣不能禁止怒夫教。

    怒夫教曾得朝廷大力扶持，盛極一時，又因為信眾過多，屢遭打壓, 如今朝廷對其的態(tài)度是不扶持, 也不禁止，由其自生自滅。”

    “怒夫教的教義是什么?！?/br>
    武栩嘆道：“教義零零碎碎一大堆, 其實也就兩件事情，一是父為天，二是夫為天，你若有心思，可以去聽聽他們布道，只怕不出叁句就讓你作嘔不止?！?/br>
    徐志穹領(lǐng)教過，不需要叁句，兩句就能讓徐志穹吐了。

    徐志穹道：“《怒祖錄》記載的就是怒夫教的教義？”

    “非也，”武栩搖頭道，“《怒祖錄》，是記錄怒君天星言行的語錄文集，這本文集失傳多年，據(jù)說里面隱藏著怒夫一脈的修行法門?！?/br>
    怒夫一脈？

    徐志穹一驚：“怒夫還有專屬一脈？那怒君天星是……”

    “有人說是星官，甚至有人說是星宿，《怒祖錄》是怒夫教的命脈，如果這本書在太子手里，你該知道是何后果。”

    武栩的神情變得極為嚴肅。

    徐志穹也明白其中的要害。

    怒夫教在大宣教眾甚多，如今滲透到了京城，證明此教氣勢日盛。

    如果太子拿到了怒夫教的命脈，那就可以搞事情，搞天翻地覆的事情。

    這就是太卜讓徐志穹去查太子的主要原因。

    可他自己為什么不去查？

    太卜的解釋是陰陽司無法進入皇宮。

    “那咱們掌燈衙門，為什么能去皇宮？”

    武栩道：“你知道誰負責(zé)守衛(wèi)皇宮？”

    這個自然知道：“是禁軍?！?/br>
    “禁軍如有不臣之心，該如何？”

    這就有點特殊了。

    按照前世的歷史，如果禁軍搞事情，就只能叫外部軍隊來平定。

    但如果把外部軍隊搞到京城，這個王朝大概率要走下坡路了。

    但大宣有另一套機制。

    這套機制來自宦官。

    宦官有獨特的修行體系，而且戰(zhàn)斗力爆表，還能配合主人發(fā)揮極大威力。

    雖然宦官防御力低，也不擅長團戰(zhàn)，如果與禁軍正面沖突，宦官占不到任何便宜。

    但他們不需要與禁軍正面沖突，他們只需要殺掉不安分的軍官。

    皇宮的宦官機構(gòu)更鼓司，培育了一批頂級刺客，在皇宮之內(nèi)，讓人聞風(fēng)喪膽。

    可如果宦官和禁軍勾結(jié)該怎么辦？

    有這種幾率嗎？

    有！而且真實發(fā)生過，還不止發(fā)生過一次！

    最近的一次是在五年前，昭興二十叁年，更鼓司掌印太監(jiān)季國福，與禁軍統(tǒng)領(lǐng)胡振威勾結(jié)謀逆，險些殺了昭興帝，史稱“季胡之亂”。當時更鼓司金書太監(jiān)立了功，先后殺了季國福和胡振威，又讓武威營將軍帶兵進了皇宮，這才保住了皇帝的性命。

    這個太監(jiān)，現(xiàn)在就是司禮監(jiān)大秉筆太監(jiān)，陳順才。

    當時的武威營將軍，正是鐘參。

    宦官和禁軍勾結(jié)的幾率雖然不高，但這種事情一旦發(fā)生，對于皇帝而言，就是噩夢中的噩夢。

    為了防止宦官和禁軍勾結(jié)，皇城里還有一個特殊機構(gòu)，叫冰井務(wù)。

    冰井務(wù)是作甚的？

    冰井務(wù)是皇城司的機構(gòu)之一，原本是給皇宮看管冰窖的。

    可“季胡之亂”之后，冰井務(wù)多了一項職能，變成了提燈郎在皇宮里的秘密機構(gòu)，監(jiān)視宦官與禁軍之間的來往。

    這項工作原本屬于青衣閣，青衣閣行事隱蔽，善于探查、監(jiān)視、刺殺之類的任務(wù)。

    在“季胡之亂”之前，青衣閣一直派遣青衣，以宮女的身份負責(zé)監(jiān)視宦官和禁軍。

    “季胡之亂”之后，青衣閣暴露出了嚴重問題，被換成了掌燈衙門，原因有二。

    第一，宦官很了解皇宮，也很了解女人，青衣冒充宮女，很快會被識破，宦官們在皇宮見過太多爭斗，從來不會低估女子的狠辣，“季胡之亂”當中，七名安插在皇宮里的青衣全都死了宦官手上。

    第二，青衣閣沒有司法權(quán)，雖然可以先斬后奏，但必須搜集到足夠證據(jù)。在皇宮里，有些證據(jù)不那么好搜集，這一點上，掌燈衙門就要好處理的多。

    掌燈衙門有司法權(quán)，不需要證據(jù)，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遇到苗頭，先殺了再說。

    提燈郎在冰井務(wù)駐守了五年，他們能隱藏身份么？

    藏不住！

    在皇宮里，沒有什么能瞞得過的宦官的眼睛。

    藏不住索性不藏了，冰井務(wù)本來就是皇城司的機構(gòu)，至于是來管冰的還是管人，太監(jiān)們倒也可以來查一查，如果他不怕半夜掉了腦袋，只管查就是了。

    身份不是問題，工作環(huán)境呢？

    不是太好。

    在東宮外面就有一座冰窖，冰窖上方有一排小屋，徐志穹就在第一座小屋里辦公。

    他當前的身份是冰井務(wù)東宮井監(jiān)官，手下有凌人二十名。

    凌人，就是負責(zé)采冰、藏冰、清理冰室的工人。

    這些凌人都是提燈郎么？

    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