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兄弟天不怕，地不怕，他把我堂兄殺了！

    周海裘渾身發(fā)抖，也不知道是氣得還是嚇得，看著神色猙獰的徐志穹，他不知該做些什么。

    不光他愣了，就連馬廣利也愣了，和他撕打的護衛(wèi)也愣了。

    趁著大家都愣著，徐志穹一回頭，揪住了那名護衛(wèi)，吸干了他的氣機，砍了他的腦袋。

    地上躺著兩具尸體，周海裘還在發(fā)呆。

    身邊一名護衛(wèi)一把扛起周海裘，喊道：“跑啊。”

    一群隨從撒腿就跑，徐志穹正要追，卻被馬廣利一把抱住了：“你殺瘋了怎地！”

    徐志穹沒瘋，只是覺得可惜。

    周海裘頭上的罪業(yè)沒有周海衾那么長，但至少也有二寸了。

    徐志穹的力氣沒有馬廣利大，他掙脫不開。

    這個馬拉稀，關鍵時刻，他不拉稀了。

    周圍的伙計嚇得一哄而散，林二姐沒跑，雖說臉都綠了，但她沒跑。

    “我，我去換件衣服，我，我給你作證?！?/br>
    就沖這句話，徐志穹沒白疼她。

    徐志穹蹲下身子，好像再試探周海衾的鼻息，馬廣利急得直跳腳：“這特么還看什么，早都死透了！”

    徐志穹當然知道他死透了，他是趁機摘了周海衾的罪業(yè)。

    摘下一根犄角，徐志穹回身又看向了護衛(wèi)的人頭。

    他的罪業(yè)也有二寸了，徐志穹又上去試探了一下鼻息。

    “特么腦袋都掉了，還能有氣嗎？”馬廣利舉起燈桿，用力一晃，一束焰火飛到了半空。

    “等老青燈回來處置吧，志穹啊，你惹禍了！”

    不多時，屈金山和另外三位提燈郎趕了過來，看著地上的尸體，幾個白燈郎都驚呆了。

    王振南問道：“這，這是誰干的?！?/br>
    馬廣利看了看徐志穹：“咱們志穹要救他相好的，把周郎中的侄子給殺了?！?/br>
    “志穹干得！”燈郎們都傻了。

    老青燈屈金山抬頭問志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志穹不說話，跟他說也沒用。

    馬廣利把事情講述一遍，屈金山嘆口氣，倒也沒慌亂，他了解武栩的性情：“走吧，把尸體帶回衙門，看千戶怎么處置。”

    ……

    掌燈衙門正廳，武栩坐在椅子上，看著兩具尸體問道：“這什么人？”

    馬廣利低聲道：“周家雙虎中的一虎?！?/br>
    武栩側過耳朵道：“什么雙虎？”

    屈金山答道：“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的侄子，周海衾，另一個是他的護衛(wèi)?！?/br>
    武栩問道：“為什么殺了他們？”

    徐志穹不說話，馬廣利又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

    武栩一臉淡然道：“殺就殺了吧，想到由頭了嗎？”

    這是掌燈衙門的規(guī)矩，出了人命，得有合理的由頭。

    其實武栩心里有底，只是想看看部下們的智商。

    王振南率先開口：“他們前天殺了兩個乞丐，草菅人命，所以該殺?！?/br>
    武栩問道：“有證據(jù)么？”

    王振南思索片刻道：“人證應該是有的，只怕他們不敢作證?！?/br>
    武栩搖頭道：“這由頭不夠，就算有人作證，也得等你們拿了文書再去緝捕，直接殺人算怎地？給乞丐報仇么？”

    屈金山想了想道：“他們襲擊提燈郎，按律該殺?！?/br>
    馬廣利點點頭道：“這話不假，掉了腦袋這小子和我打了一架，志穹還被割了一刀?！?/br>
    武栩點頭道：“算是個由頭，可還是不夠?！?/br>
    眾人把目光集中在了徐志穹身上，人是他殺的，總不能連句話也不說。

    徐志穹吸了吸鼻涕道：“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是人牙子?！?/br>
    眾人眨著眼睛，以為這傻小子在說胡話。

    京城失蹤了很多女子，刑部正在到處搜捕人牙子，人牙子是整個京城最敏感的罪名，這等罪名豈能隨便羅織？

    但聽徐志穹慢慢說道：“他們要擄走林二姐，幾個人一起強搶?！?/br>
    馬廣利一愣，他是事件親歷者，突然覺得徐志穹說的有些道理。

    武栩叫人把林二姐帶了上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二姐道：“民女林倩娘?！?/br>
    “認得死者么？”

    “以前沒見過，今夜到我店里來，說要帶民女走?！?/br>
    武栩問道：“帶你去何處？”

    “他們不說，只是強搶，說要帶民女去好地方，過好日子?！?/br>
    王振南笑了：“這可不就是人牙子干的事！”

    武栩也笑了，他對徐志穹的答案非常滿意。

    “人牙子當街拐帶良家女，這人不殺留著作甚？”武栩起身看著尸體道，“別擺在這污了大堂，扔到衙門口晾著，等人領尸。”

    第47章 給個說法

    天明時分，散值了，兩具尸體還在門口晾著。

    武栩對徐志穹道：“你要是怕了，就在衙門待著。”

    徐志穹搖頭道：“有千戶在，沒什么好怕?！?/br>
    對徐志穹的態(tài)度，武栩很是滿意：“你受傷了，準你假一天，回去好好休息，千萬記著，無論什么人來找你，哪怕是周開榮帶人找上門來了，不要理會，只管跑回衙門就是?！?/br>
    徐志穹俯身施禮，離開了衙門。

    有武栩照著，沒什么可擔心的，就像千戶說的，實在不行就往衙門跑，跑路是我最擅長的，只要不遇到宦官，誰也追不上我。

    但住在衙門是不可能的，懷里兩個小寶貝一直在踢騰，鬧得徐志穹心里癢癢。

    升九品中了，終于不在修行的最底層了。

    ……

    掌燈衙門外，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抱著周海衾的尸體哭得撕心裂肺。

    她是周海衾的母親，張氏。

    旁邊站著周海衾的父親——周開榮的長兄周開耀。

    周開耀一直在抹眼淚，可這兩滴眼淚是強擠出來的。

    周海衾和他長得不像，而且張氏懷孕的日子也不對。

    雖說種種證據(jù)顯示，這事沒便宜了別人，而且他弟弟周開榮一直把這孩子當親兒子養(yǎng)……

    但周開耀努力了很長時間，還是哭不出來。

    吏部文選清吏司郎中周開榮，站在掌燈衙門口，他要等一個說法，誰殺了他侄子，誰就得償命！

    天亮了，掌燈衙門已經(jīng)關門了，周開榮吩咐部下一名主事上前叩門，等了許久，一名負責值班的燈守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什么事呀？”

    主事對燈守道：“勞煩你通傳一下武千戶，就說吏部周郎中，已經(jīng)在你們衙門口等候多時了，讓千戶出來給個說法。”

    燈守向門外看一眼道：“哪個周郎中??？”

    主事皺眉道：“你這不明知故問嗎？人是你們殺的，我們公子的尸體在這呢，你還裝什么糊涂！”

    燈守聞言笑道：“原來是為了這兩具尸體來的！這是判詞，千戶吩咐過，專門給死者家屬謄抄一份，讓你們日后引以為戒，尤其是那般從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讓他盡早自首，拿去吧！”

    主事詫道：“什么從犯？”

    燈守不耐煩道：“白紙黑字，你不認得么？”

    主事打開判詞，讀了一遍，嚇得目瞪口呆，趕緊把判詞拿給了周開榮。

    周開榮接過判詞一看，青筋爆了起來。

    判詞大意如下：周海衾趁夜當街強搶民女，意欲略賣（販賣），按大宣律，罪當誅，提燈郎于案發(fā)之時當場緝捕，周海衾拒捕，提燈郎誅之，另有從犯相抗，亦誅之，另有從犯數(shù)人在逃，將以告示通緝，生擒者重賞，殺之亦重賞，告去向者亦有賞。

    周開榮想把判詞撕碎，又覺得這是日后彈劾武栩的證據(jù)，且收在懷里，指著燈守道：“讓武栩出來見我！”

    燈守哈欠連天：“千戶大人另有要務，你等天黑再來吧?！?/br>
    說完，衙門大門關了。

    周開榮咬牙道：“好，你不見我，休怪我無情，我去找鐘參！”

    周開榮直接去了皇城司正堂，鐘參熱情招待，周開榮開門見山，要給侄子討個說法。

    鐘參聽完了事情經(jīng)過，點點頭道：“遠芳?。ㄖ荛_榮，字遠芳），今早武千戶把案卷送來了，我正叫人復核，三個月之內，定然給你個答復。”

    周開榮愕然道：“三個月？卻還要等三個月！”

    鐘參道：“既是牽扯到人命，總歸要復核的仔細些?！?/br>
    “你也知道牽扯到了人命，那是我侄兒一條性命！”周開榮起身喝道，“掌燈衙門殺人的時候，可曾想過人命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