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984節(jié)
秋桂王很惡意的笑著:“前些年,吾猶如喪家之犬,被大軍圍追堵截,幾乎陷入死境的時候,似乎沒有人想著要成全吾?” 他笑著指了指盧仚:“而且,你這假和尚,還打得吾兩個兒子吐血!當眾丟臉??!堂堂兩帝子,嘿,被一和尚打吐血了!” 盧仚笑著點頭。 他抬起頭來,幽幽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在某一方世界……唔,已經(jīng)忘了那個世界叫什么名字了,我只記得,那一方世界是以星辰的模式存在,大體成水藍色,或許,可以稱之為‘藍星’罷?” “在那一方世界中,我只是一個極其可憐無助的……螻蟻?!?/br> “但是,那一方世界,是精彩的。有很多,有情人,有才人,有情且有才的人……他們,寫了很多精彩的、美麗的句子以抒發(fā)情感,恰恰,我記得一些?!?/br> “我是一個無恥的,文抄公?!北R仚放聲大笑,他的笑聲傳到了下面的大街上,驚動了好些路過的紅男綠女。下一刻,幾句美輪美奐的詞兒,就從鼓掌大笑的盧仚口中吟誦了出來。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盧仚,如今已經(jīng)打破四億八千萬處竅xue,更修得超脫之力,初步踏破了這一方天地修煉法則的‘鱗爪’約束……他的一言一行,自然有神通自然而生,而不要說他精修佛法,此刻又是刻意施為。 十里長街,無數(shù)男女,全都聽到了盧仚的吟唱,更是腦海中明光大聲,一字一句,一個字都沒有錯漏的,將原篇的文字清晰的烙印了下來。尤其是那原作者‘陸游’致命,更是在眾人腦海中放射出了奪目金光……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癡男怨女同時紅了眼,亂了心,一個個僵在原地,全都癡呆了。 稍傾,有幾個衣衫華貴的少女扯著嗓子,近乎聲嘶力竭的尖叫哭喊起來:“陸游是誰?我要為你生孩子,陸游,陸游,你這個無恥的偷心賊,給我滾出來!” 盧仚微笑,笑得齜牙咧嘴,好生得意:“老祖宗的本領(lǐng)??!” 大街上,剛剛那窮酸的青衫書生突然身體一晃,他猛地轉(zhuǎn)過身去,喘著粗氣,朝著那已經(jīng)遠去的華貴車駕撒腿狂奔,放肆追趕。他一邊奔跑,一邊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小媛,等我,等我,等我東華門唱名,我一定登門求親!” 盧仚笑看著面前同樣露出呆鵝般表情的秋桂王,輕聲催促道:“快去,快去吧……成人美事,當為佳話,這也是積德行善的勾當……那書生,是個有才氣的!” ‘才氣’! 秋桂王的面皮狠狠地抽了抽。 無上太初天的才氣嘛……呵呵,天地大道,被太初大帝還有其他幾位大帝聯(lián)手封禁,大道法則盡在他們擬定的法則羅網(wǎng)中。 這文字、詩詞的才氣,九成九都被那幾個大帝的身邊人、心腹人給籠絡(luò)著。 什么‘書仙’、‘詩仙’、‘畫圣’、‘曲圣’之類的名號,他們是真正的‘仙’,真正的‘圣’,他們將那書畫詩詞的大道侵占了七八成,無上太初天無法估量的智慧生靈,分潤剩下的那點點才氣,是以,就好似在下界樓蘭古城那件事情時,令狐璚那等出身嬌貴的貴女,也只能誦出一兩句打油詩。 而且,是檔次極其糟糕,讓人忍不住吐口水的那種打油詩。 令狐璚都是如此,世俗紅塵的普通百姓,哪怕是專門讀書的書生,其詩詞功底可想而知。 盧仚這一首‘紅酥手’,端的好似狂雷落下,劈得秋桂王都呆愣住了。 秋桂王凝成帝璽道果,卻是走的‘沼澤瘴氣’這門不入流的小道……他也愛好附庸風雅,奈何這詩詞歌賦的大道之力,盡被一些大佬身邊人掌控,他吟誦出來的打油詩,水平還不如令狐璚呢! 此刻這一首絕美好詞,讓秋桂王的心,莫名的都柔軟了一瞬間。 他轉(zhuǎn)過頭去,朝著游廊盡頭,黑影角落里,極速的揮了揮手。站在那陰影中,只等這自己親爹和盧仚翻臉,就帶著人沖上來將盧仚毒打一頓的芍藥君、月季君面皮抽抽的,悻悻然轉(zhuǎn)身就走,帶著一群修為最弱也踏入了大天君境界的打手,施施然直奔那青衫書生而去。 兩位帝子,一大群天王、大天君,去給一個毫無修為的紅塵書生牽紅線。 這等事情,在無上太初天,古往今來,自開天辟地以來,這也是頭一樁。 “有趣!”秋桂王的表情緩和了許多,他上前了兩步,湊到了盧仚面前,手上多了一個酒壺,朝著盧仚手中的酒壺輕輕碰了一下,然后大口喝了幾口。 放下酒壺,秋桂王認真的看著盧仚:“那陸游,何等人也?若是可以,給吾介紹一二?如此絕妙好辭,他是如何寫出來的?難不成,他是天庭文慧閣的某位閣老?是太初大帝御用的文臣?只是,似乎,天庭沒這個人!” 盧仚只是微笑看著他。 陸游,何等人? 你吃了一顆雞蛋,非常美味,非常滋補,你也沒必要一定要認識那只下蛋的老母雞罷?更何況,就算盧仚有意帶著秋桂王去找那只老母雞,以如今盧仚的修為,他也實在是做不到…… 秋桂王很期待的看著盧仚。 外面大街上,有癡男怨女哭喊著,朝著這青樓的方向涌來,想要找到剛剛吟詩的盧仚。青樓的一大群打手擋在了門口,和那些男男女女推推搡搡,一時間好生熱鬧。 見到盧仚半天不吭氣,秋桂王只能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是個沒趣的人。也不知道,那幾位當家作主的,為何要將你請來此處?!?/br> “請來?”盧仚摸了摸后腦勺,以他的修為,以他如今的rou身強度,他的后腦勺上還有拳頭大小一個顫巍巍的rou疙瘩高高腫起。盧仚怪笑道:“你們請客的方式,倒是斯文得很?!?/br> 秋桂王的眼神就變得很古怪,很有點危險。 原本因為那一首‘紅酥手’,變得頗有點溫軟的目光,此刻也重新回到了那飄忽莫測,好似大沼澤中劇毒瘴氣一般的幻變而危機四伏……很顯然,秋桂王雖然凝聚了帝璽道果,但是他如今還處于被‘帝璽道果’影響掌控的層次,尚未完全的‘以本我掌控道果’。 他身上,有道韻不可遏制的外泄。 盧仚察覺到了秋桂王態(tài)度的變化,他笑了起來:“可見,你也是個記仇的。唔,你做的那些事情,本來就不光彩……勾結(jié)令狐氏,還有其他幾大家的族人,挖自家親爹的墻腳,偷偷摸摸、扣扣索索的弄點資源,幫自己成就大帝……” 秋桂王打斷了盧仚的話:“換成我的話,我可不只是在你的腦袋上轟幾下……” 狠狠地喘了一口氣,秋桂王沉聲道:“‘親爹’?嘿……挖墻腳……嘿……你知道什么?若不是這般,我要什么時候,才能成就大帝之位?以我的天賦、資質(zhì)、心性、才華,我若是……” 悻悻然抿了抿嘴,秋桂王用力的揮了一下手,好似要將心頭所有的滯悶之氣全都丟去九霄云外一般:“和你沒什么好說的,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盧仚立刻順著他的話風往上爬:“我是不懂,我是不明白,所以,我一直想要問一個問題——你是太臰大帝的親兒子,以大帝他的權(quán)柄,他若是愿意,你完全可以挑選一條更加強大,潛力更強的道,更加輕松的凝聚帝璽道果,證得大帝之位,為何?” 秋桂王原本就滯郁的表情,變得越發(fā)的陰沉,就好像一個埋葬了無數(shù)尸體的陰沉沉大沼澤上,一場雷暴雨正要降臨一般……他身上,有一縷縷無形無跡,但是盧仚能輕松感受到的陰冷水汽漂出,水汽中,更蘊藏了一股股可怕的毒素。 那是沼澤瘴氣,混合了無數(shù)腐爛的尸體,無數(shù)腐爛的草木,無數(shù)毒蟲毒蛇等物在其中繁衍交合、噴吐毒液,各色各樣可怕之物混雜一起,經(jīng)過了污穢泥漿無數(shù)年醞釀發(fā)酵后生成的可怕劇毒。 不僅僅毒性巨大,而且無比污穢,最擅長污染神魂,玷污rou身。 盧仚皺了皺眉頭,向后退了兩步。 “秋桂王……”一個輕柔的聲音從游廊盡頭傳來:“讓這位法海大師……嘻,讓這位盧仚公子,過來吧?!?/br> 那廂里,一盞宮燈突然亮起,淡黃色的燈光灑落,照亮了一名身穿水綠色長裙,生得文筆精神、很有點飛揚之氣的明麗少女。 那少女的發(fā)際線有點高,是以顯得額頭極其的寬闊寬廣,燈光照在她的額頭上,明晃晃的頗為耀眼。 秋桂王見到這少女,周身涌動的毒氣頓時一收,悻然道:“哪里要這么麻煩?這廝,值得幾位魁首這般耗費精力、耗費心神么?” 盧仚眉頭一挑,秋桂王這話,可就不中聽了。 嘿,他自認,自己還是很有點價值的,沒看到太臰大帝和白娘子都對自己頗為青睞么?雖然說,那一份青睞,更多的來自胤垣身上,但是能有胤垣這么個極品,奇葩的結(jié)拜兄長,這也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盧仚向秋桂王笑了笑,輕聲道:“你似乎,對太臰大帝頗有意見?‘親爹’?嗯,難不成,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反而是你的殺父仇人不成?有空,給我說說,我這個人,最喜歡聽人講自己身上的恩怨情仇,悲歡離合了?!?/br> 盧仚笑著,順著游廊向前走去。 秋桂王背著手,目光森森的盯著盧仚的后背。沉吟許久,他搖了搖頭,低聲嘟囔道:“還是沒看出來,他,有什么值得幾位魁首這般下力氣的?” 嘟囔了一句,秋桂王眸子里泛起一絲好奇之色,他屁顛屁顛的,緊跟在了盧仚身后,一并來到了游廊盡頭。這里,原本已經(jīng)無路,但是隨著那綠裙少女輕輕一揮手,燈光一個閃爍,游廊就憑空多了一節(jié),盡頭處多了一扇朱漆宮門,正無聲的冉冉開啟。 綠裙少女向盧仚點了點頭,朝著秋桂王翻了個白眼,娉娉婷婷的走進了門戶中。盧仚和秋桂王也緊隨其后,剛剛進門,就有大片如水的日光灑了下來。 外面,正是明月高懸。 而這門戶中,卻是一方完整的山川河岳,有紅日高懸,青天白云中,幾只極大的白鶴正冉冉展翅。 這是一處,佛韻氤氳的小世界。 盧仚閉上眼睛,靜靜的感受著充斥在虛空中,濃厚猶如實質(zhì)的佛門道韻。 耳邊,有暮鼓晨鐘聲響起,有紅塵之氣在翻滾。只是,這里的紅塵之氣和盧仚用四大天柱布下的色欲天大陣中的‘紅塵末法’氣息迥異,這一方小天地中的紅塵之氣,鮮明而靈動,充滿了‘積極昂揚’之氣,充斥著‘磅礴昂然’的勃勃生機。 盧仚睜開眼睛。 四面是水,前方是山,山峰……赫然是一尊古佛的佛骨遺蛻,正盤坐在天水之間,雙手結(jié)印,面容帶著一絲慈悲之意,無神的雙眸,正俯瞰著盧仚。 四周碧波萬頃,赫然是一方大湖。湖面上,白帆點點,有漁人正在小船上撒網(wǎng)撈魚,更有人在船頭點起了爐火,燒得一鍋魚湯濃香四溢,甚至都隨著風飄到了這座古佛遺蛻所化的湖心小山上。 一如這一方小世界中充斥的佛韻,這個世界,很鮮活。 “剛剛那一首紅酥手,很好?!碧鹈缾偠穆曇魪墓欧鸾Y(jié)印的手掌上傳來,盧仚抬起頭,就看到這座古佛遺蛻所化的大山‘半山腰’處,結(jié)印的手掌中,赫然是幾座草廬。 一名身穿白色羽衣,皮膚下隱隱有一縷縷白金色火光繚繞的少女,正站在佛掌邊緣,笑吟吟的看著盧仚。 “來?”少女朝著盧仚招了招手。 “來!”盧仚騰空,一步踏上佛掌。 第980章 靈山,大雷音(2) 一上佛掌,盧仚就是一愣。 佛掌之上,自有乾坤,在山腳看去,這佛掌也就是數(shù)畝大小,上面光溜溜的,杵著幾間草廬,就連樹都沒有一顆。但是上來后才發(fā)現(xiàn),這佛掌之上,居然有千里廣袤,自帶山川河岳。 其后,奇峰突兀,被七彩佛光閃爍,通體金燦燦的山峰渾然一體,透出一股子金剛不朽的韻味。那山峰隱隱呈琉璃質(zhì)地,內(nèi)部有無數(shù)繁復(fù)的花紋好似大江大河深水中的暗流波紋涌上來,層層疊疊的,透著一股子奇異的靈韻。 在這一座靈山之下,百花吐蕊,奇香撲鼻,遍地綠草,到處都是一株株枝繁葉茂的菩提樹。這些菩提樹粗壯魁偉,好似一尊尊金剛力士駐守四方。那葉片呈金綠色,每一片葉片上,都天然生長出了一枚枚纖細精巧的文字,記錄著一部部秘傳的佛經(jīng)。 那菩提樹上,還結(jié)了菩提子。 這菩提子就和世俗紅塵所見的不同了,一顆顆或者綠豆大小,或者蠶豆般大,最大能有成年人拳頭直徑的菩提子,生得須眉如生,有手有腳,盡是一個個小沙彌、大和尚、菩薩羅漢的造型。 這些菩提子被風吹過,就齊齊口誦佛經(jīng),氤氳的梵唱聲在四面八方化為rou眼可見的金云靈霞四處滾蕩,莫名的讓人心神鎮(zhèn)定,通體清涼。 這些山,花,草,木,也就罷了。 在那山腳下,樹叢中,一座極其規(guī)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能有數(shù)百重大殿樓閣的古寺,正巍然矗立。這古寺所有的建筑都呈現(xiàn)出古樸厚重的古銅色,一座座宮殿樓閣造型極其的古拙威嚴,好似一尊尊佛陀盤踞在地。 有些樓閣內(nèi),有香煙飄出,有寶光隱現(xiàn),盧仚站在遠處,能察覺到,一些樓閣中有細微的腳步聲、說話聲、書頁翻動聲、衣衫摩擦聲,顯然,這古寺內(nèi)有頗多人存在。 這些,也都罷了。 讓盧仚詫異的是,那古寺正門的門楣上,高懸一塊金字匾額,正中端端正正書寫了四個大字——大雷音寺! 大雷音! 大雷音! 盧仚心中涌出了一絲極度古怪的復(fù)雜情緒,他突然想要扒拉掉自己身上的衣衫,用膠水給自己渾身黏上猴毛,弄根棍子在這古寺的大門口舞弄幾下。 大雷音! 大雷音! 這古寺,怎么能叫做這個名字? 而且,這匾額和那古寺本體,顯然并非一體。那古寺雖然很有些年頭,一磚一瓦都透著一股子歲月滄桑的韻味,但是很明顯,這塊很有點破破爛爛的匾額,更加古老,更加久遠,更加的滄桑,那匾額上散發(fā)出的濃厚佛韻,更比那整座占地不知道數(shù)百里的古寺磅礴多少倍! 起碼,萬倍有余! 這一塊被打得破破爛爛,上面密布著劍孔、刀痕的匾額,一塊殘破的匾額散發(fā)出的氣息,凌駕了整座古寺,整座佛掌,整個佛陀遺蛻所化的大山,乃至外界的那一方紅塵氣息濃厚的小小天地。 “我佛,慈悲!”雖然已經(jīng)恢復(fù)了俗家裝束,猛不丁的看到這塊金字匾額,盧仚依舊本能的雙手合十,向那匾額深深的五體投地,大禮參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