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762節(jié)
偌大的漠風(fēng)城中,一時間只能聽到魚餮軍炮制魚典豐發(fā)出的鬼哭狼嚎聲。九子鬼父小都箓元魔秘中的諸般歹毒秘法一一施展開來,青金色的魔光逐漸變得粘稠而深邃,金色逐漸消失,青色逐漸朝著青紫色轉(zhuǎn)化。 那種感覺,就好像放得時間久了的雞蛋清,很均勻的生了一層青霉。 黏糊糊,濕噠噠,充滿了致命的毒素,讓人莫名的就感到危險,不愿意靠近。所有的生靈看到這等青紫色魔光的第一時間,就會有莫名的危機感,就會本能的想要遠離。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無論是盧仚還是魚蒼狼,都很有耐心。他們靜靜的等待著秘法最終成型的那一刻。 最終,這一日子夜時分,一聲極其詭異的笑聲從城主府中傳來。 “咯!”詭異、扭曲,充滿了黏性的笑聲飄忽而陰柔,好似勾魂攝魄的小鉤子,輕輕的從你的耳膜鉆進去,一點點順著你的耳道,鉆進你的腦子,輕輕勾住了你的大腦,吸附住你的腦漿,牽引了你的神魂,一點點的,和你的大腦、腦漿、神魂融為一體,等到大家密不可分了,它猛地爆發(fā)出巨大的力量,從你的七竅中同時向外一迸! 盧仚反應(yīng)得快。 他腦后長生蓮臺放出大片明凈的佛光,宛如黃昏紅塵中溫暖的夕陽之光透過了縷縷炊煙,那等溫和、溫暖、讓人充滿無窮安全感的光芒罩住了整個漠風(fēng)城,唯獨偏開了偌大的城主府。 于是,圍住了城主府的數(shù)十萬甲士齊齊悶哼一聲,大片血漿、腦漿從他們的七竅中噴出,他們的腦袋就好像被磨盤狠狠撞擊的爛柿子,點點紅白之色爆開,腦袋驟然隨開,無頭的尸骸猶如雨點一樣從空中墜落。 這些甲士的神魂根本來不及運轉(zhuǎn)法力,修復(fù)rou身,神魂就已經(jīng)被那一聲邪笑中的可怖力量徹底震懾,渾渾噩噩中,他們完全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遭遇了什么、此刻應(yīng)該如何做。他們就好像一群洗扒的干干凈凈的大白豬,只能任憑這一聲邪笑的主人宰割。 一朵朵璀璨炫目的花朵在空中綻放開來,這些甲士擁有的一切,他們的精血、神魂、法力、道行,連帶他們最重要的元靈烙印等等,全都凝成了一朵絢爛的血花。 ‘哧溜’一聲,數(shù)十萬朵血花打著旋兒,好似漫天飄落的雪花,紛紛落入了城主府中。 青紫色的魔光升騰,點點雪花一般的血花在魔光中急速消融,就看到魔光開始蠕動、旋轉(zhuǎn),一點點的分裂開來,最終化為九條青紫色的扭曲人影。 魚餮軍踏著一團魔光騰空而起,他嘶聲尖嘯著,右手一把撕開了自己胸膛,一道心頭精血噴出,化為九枚扭曲的血色符印朝著空中的九條扭曲人影烙印了過去。 ‘嗤’! 好似燒紅的烙鐵落在了皮rou上,尖銳的鳴叫聲沖天而起,九條不斷閃爍,好似和虛空融為一體,又好似被整個世界排斥的扭曲人影驟然一僵。 人影的面部,原本光潔一片的面皮部位,一張張面孔急速閃爍。 那是修煉這門秘法過程中,被吞噬、擊殺的魚餮軍一眾兒孫后裔的面皮……隨著一張張面皮閃爍,這九條人影體內(nèi),也不斷傳來痛苦的哀嚎聲和尖銳的哭喊聲。他們嘶聲尖叫著,朝著魚餮軍大聲哭喊,叫‘父親’的有,叫‘祖父’的,也有! 一聲聲凄厲的哭喊聲,伴隨著涌動的魔光,直接擊殺了城主府內(nèi)除了魚孤傲和魚餮軍之外的所有生靈。 魚餮軍,是這門秘法發(fā)動至今的主持之人。他天然對秘法有著絕對的掌控或者說免疫,所有的魔聲、魔光,都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魚孤傲,則完全是依靠足夠的修為,以及一件他幸運得來的防御秘寶,苦苦抵擋住了瘋狂侵襲的勾魂魔聲。饒是如此,魚孤傲也被逼得額頭上青筋凸起,渾身血管都在皮膚下一根根暴跳了出來,心臟更是劇烈跳動幾乎崩碎。 嘴里不斷有鮮血滲出,魚孤傲嘶聲尖叫:“餮軍,快,制住他!” 魚餮軍又是興奮,又是忌憚的回頭看了一眼魚孤傲。 他咬咬牙,看了一眼面前九條蠕動著的魔影,狠狠一跺腳,一聲大吼,施展出了小都箓元魔秘的最后一步法門——他自碎天靈蓋,一道血淋淋的神魂沖天而起,‘啪’的一下自行分裂成了九條。 九條血色分魂嘶聲慘號著,驟然向那九條青紫色魔影一撲。 分魂和魔影驟然相合。 天地間驟然一片死寂。 漠風(fēng)城周邊十萬里,風(fēng)停了,水靜了,所有的蟲豸鳥獸全都下意識的停止了活動……天地間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到心頭一陣亂跳,似乎有某種可怕的,不容于天地的異類即將出世。 盧仚雙手結(jié)印,低聲的自言自語:“巨魔!” 本相和尚有點忐忑的看著盧仚:“您,應(yīng)該能對付的吧?不然,這巨魔出世……” 盧仚看了看一臉擔(dān)憂的本相和尚,‘呵呵’一樂。這家伙看似粗莽,實則是個細心細膩的。他笑道:“若是對付不了,看到我要敗了,你們提前帶著城內(nèi)百姓跑路就是?!?/br> 本相和尚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喃喃道:“您一定能降服了這尊魔頭的?!?/br> 下一刻,一聲尖叫沖天而起。 九條融合后的魔影驟然化為了一抹深沉的、讓人不舒服的紫綠色,黏糊糊的幽光閃爍中,魔影緩緩化為魚餮軍的模樣,只是九條人影,衣飾打扮、表情變化盡皆不同。 一股讓人窒息的威壓洶涌而起。 盧仚即刻估算出了這股威壓的強度——起碼達到了十劫真佛巔峰大圓滿的程度! 就魚餮軍那群不成器的子孫,一些真仙二十重天以下的小雜魚,修成了魔魂,和魚餮軍這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家伙融合后,居然直接飆升到了十劫真佛巔峰大圓滿? 放在兩儀天,這就是佛陀境的極致了! 第827章 誅魔(5) 九個魚餮軍直勾勾的看著魚孤傲,自家的親爹。 他歪著頭,側(cè)著頭,扭著頭,直著頭,還有干脆拿大頂?shù)沽⒅?,或者腦袋轉(zhuǎn)了個一百八十度的,用九種稀奇古怪的姿勢看著魚孤傲。 九個魚餮軍的身體,好似每一截軀體都是一個自由自在的生物,都是一個‘七歲八歲狗也嫌’的熊孩子一樣,不斷的變幻各種姿勢。 舉手的時候,五根手指扭來扭去。 踢腳的時候,十根腳趾亂晃亂纏。 站在原地,屁股上下亂彈。 左右扭腰,胸部肌rou瞎晃。 更兼不斷打嗝,接連放屁……總之,九個魚餮軍的表現(xiàn),放在紅塵世俗正經(jīng)人家里,這等做派,早就被他親爹親手打斷了雙腿! “嘿,爹!”魚餮軍‘咯咯’笑著! 魚孤傲很警惕的看著魚餮軍,他沉聲道:“餮軍,你此刻,感覺如何?” 魚孤傲雙手背在身后,手指結(jié)成了一個古怪的印訣,用來控制這最終成型的小都箓元魔的秘術(shù)已經(jīng)呼之欲出。只要心念一動,他就準(zhǔn)備發(fā)動秘術(shù),徹底掌控魚餮軍。 但是按照魚蒼狼事先的叮囑,他還要測試一下,如今的魚餮軍究竟是何等情況。 現(xiàn)在的魚餮軍,還是她魚孤傲的兒子么? 或者,他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徹頭徹尾的魔? 魚餮軍輕咳了九聲,他歪歪扭扭的看著魚孤傲,沉吟了片刻,亂七八糟的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兒,‘嗤嗤’的笑了起來:“感覺,還不錯……呃,前兩年,修煉有點岔子,傷了腎經(jīng),所以面對十幾房新的小妾,有點力不從心?!?/br> 魚孤傲瞪大眼睛,很是詫異的看著魚餮軍。 修煉出了岔子?傷了腎? 開什么玩笑,魚餮軍之前雖然修為不高,那也是真仙境二十七重天的‘高手大能’。真仙啊,哪怕是一重天的真仙,身體就百病全消,不要說傷了腎經(jīng),就算是被人將兩顆腰子都取走了,只要神念一動,法力一刷,就能重新生出兩顆腰子出來! 這話,分明是在胡說八道。 “你,胡縐什么?你……”魚孤傲正要訓(xùn)斥魚餮軍,突然他兩側(cè)腰部一陣酸痛,一種莫名的酸澀感襲來,魚孤傲就覺得自己的腎精正在不斷的泄露,他的褲襠里變得濕噠噠一片,大白天的,他堂堂佛陀境的金身修為,居然尿褲子了! 只有虛弱到了極致的糟老頭子,泌尿系統(tǒng)幾乎崩潰的老頭兒,才會出現(xiàn)控制不住自己,好端端站著說話突然就尿褲子的事情! 而魚孤傲……佛陀級的金身啊,鋼筋鐵骨、龍精虎猛,連續(xù)喝上一百缸烈酒都不用跑一次茅房的合金鋼一般的腎臟,只要時間足夠,可以連續(xù)鏖戰(zhàn)一百房小妾而不懈怠的彪猛漢子! 他怎可能出現(xiàn)這等癥狀? 魚餮軍看到了魚孤傲褲襠里不斷滑落的水跡,他‘嗤嗤’的笑了起來:“最近兩年,修煉的時候,不小心岔了肺經(jīng),所以,時??妊 ?/br> 魚孤傲身體晃了晃,他莫名的嗓子眼里一陣酥麻,肺里一陣刺痛酸癢,控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起來。他重重的咳嗽著,咳得眼前黑云翻滾,金星亂閃,咳得嘴里不斷噴出血來。 “還有,去年被人刺殺,一不小心,被人用淬毒的飛劍,傷了肝!傷口,至今未愈!” 無聲無息的,魚孤傲的肝部,一點血痕洇了出來。 他駭然低頭,就看到衣衫上大片血痕不斷擴散,劇痛襲來,他的肝臟莫名的出現(xiàn)了七八條透明窟窿,更有一股邪異的劇毒憑空冒出,順著肝臟血脈,呼吸間傳遍了全身。 “你!”魚孤傲嘶聲道:“我是你爹!” 一旁觀望的盧仚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魚餮軍這等奇異的能力,簡直堪稱恐怖。他只是輕描淡寫的捏造了幾句自己莫須有的傷勢,就直接在魚孤傲這么一尊佛陀境的大能身上,制造出了和他言語描述一模一樣的傷害! 而且,沒有法力波動,沒有道韻威壓,沒有靈機流轉(zhuǎn)……一切,就好像本來就存在一般! 這等神通! 盧仚的眼角輕輕跳動,因為這攻擊不是沖著他來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抵擋住這等詭異的攻擊。不過,佛門功法最是克制一切邪祟,他以佛光護體,應(yīng)該沒什么大問題的吧? 一旁的大牯牛一邊反芻寶藥,一邊含含糊糊的低聲嘟囔:“這神通,可有點詭異……呃,當(dāng)年跟著老老爺漫天亂跑的時候,似乎在某處天界,見過類似的秘術(shù)。呃,想起來了,那是一處以‘魔’為尊的天界,老老爺在那里折騰了很多年,渡化了一些‘土著天魔’進紅塵天后,就將那一方魔界給摧毀了?!?/br> “不過,老老爺后來,在幾處天界傳道,將那些魔道神通,混在佛法中傳了出去?!?/br> 大牯牛的話,讓盧仚心頭微微一震。 這門秘術(shù)的根底,他大致有點譜了。 魚孤傲已經(jīng)發(fā)出一聲驚怒交集的長嘯,他雙手急速結(jié)印,口誦秘咒,催動了那一門用來控制魚餮軍的秘術(shù)。但是秘術(shù)發(fā)出……沒有任何效用! 魚餮軍直勾勾的盯著魚孤傲,‘嗤嗤’的笑著:“爹,你想要做什么?我前一陣子,強劫了一位小民女進府,不小心被她踢爆了下體要害?!?/br> 話音未落,魚孤傲一聲悶哼,他的褲襠處除了大片水跡,驟然有大片血水爆開。 如此劇痛,就算是佛陀都承受不住。 魚孤傲慘號著,雙手猛地捂住了要害,身不由己的抽搐起來。他身上一道道佛光劇烈閃爍,他不斷的催動法力,想要修復(fù)身軀,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對這可怕、歹毒的傷勢沒有半點兒用處。 “我是……你爹!”魚孤傲‘可憐兮兮’的嘶聲慘嚎。 “錯了!”魚餮軍九張面皮上,變幻出了或喜或怒、或驚或憂的表情。他身軀蠕動著、跳動著、抽動著,面皮劇烈的變幻著,聲音或輕或柔、或高或低的笑道:“你是我爹,也是我爺爺,更是我曾祖父……” “所以,我是你兒子,也是你孫子,更是你曾孫子……” “爹!” “祖父!” “曾祖父!” 魚餮軍身軀哆嗦著,突然九張面皮同時張開嘴,瘋狂的咆哮:“為什么要害死我……不,是我們?你知道,我們有多痛苦么?” 隨著魚餮軍的慘嗥聲,魚孤傲的身軀猛地炸開。 從皮到rou、從血到骨,連同神魂一并,炸成了一團血霧,然后很均勻的分成了九團,飄落到了魚餮軍身上,被他的身軀快速吸收,一點殘渣都沒剩下。 ‘咯咯’一笑,魚餮軍轉(zhuǎn)身看向了盧仚:“不過,不重要了。他是我什么人,我是他什么人,不重要,完全不重要……呃,我就是我……天上地下,獨一無二!” “我是!” 魚餮軍笑呵呵的問盧仚:“你覺得,我應(yīng)該叫什么才好?” 盧仚瞇著眼,輕輕搖頭:“我覺得……” 魚餮軍打斷了盧仚的話:“我錯了,不該問你這死禿子這問題……你覺得沒用,沒用……應(yīng)該是我覺得才對……呃,死禿子,我們,合計合計?” 盧仚看著意態(tài)癲狂的魚餮軍,輕聲道:“合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