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84節(jié)
但是在北界城駐扎了幾年,盧旲居然長到了一丈左右,猶如一截鐵塔杵在面前,身上氣勢更是比當年離開天恩侯府時強大了無數(shù)。 盧旲也上下打量著盧仚。 “出乎意料?!北R旲緩緩道:“本來,我已經(jīng)給你準備了一份彩禮。準備你今年滿了十六,和白家履行婚約時,讓你風風光光辦一場?,F(xiàn)在看來,倒是用不上了?!?/br> “我,還準備了一份軍籍,準備你成親后,白家丫頭有了身孕,就帶你去北界城,在軍中混一個前程出來。以后慢慢提拔,總不會讓你比羽林中郎差多少?!?/br> “當年,貅伯和旵哥如何對我的,我會一一的報答在你身上?!?/br> “只是沒想到啊?!?/br> 盧旲握拳,輕輕的砸了砸盧仚的肩膀:“天陽公?嚇死個人。” “我當年被狼群差點咬死,豁出去性命搏了一個救駕之功,你可好,這么輕輕巧巧的?!?/br> 盧仚很謙虛的笑著:“僥幸而已?!?/br> 盧旲深以為然的點頭:“的確是僥幸。但是單靠僥幸,是走不長遠的。” “你以后準備如何?”盧旲繞有深意的問道:“一心一意做你的天陽公,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嬌妻美妾,俊俏侍女,盡情享受這世間頂級的榮華,等到百年之后,一攤枯骨?” 盧旲輕笑搖頭:“我知道天子,肯定給你安排了事情,一如當年給我的安排一樣?!?/br> “但是,仚哥兒,你應該有更高遠的追求?!?/br> 盧旲看著盧仚的雙眼,笑道:“不能做井底之蛙!” 盧仚看著盧旲,笑道:“伯父何以教我?” 盧旲沉默片刻,他上前一步,幾乎是貼著盧仚,湊到他耳朵邊,將聲音壓成了一條細線:“可愿長生否?” 一道莫名的涼氣從天靈蓋直沖腳掌心,盧仚渾身寒毛直豎,駭然看著盧旲。 當今之世,武道凋零,開經(jīng)境武修高手,壽不過一百五十。 盧旲哪里來的底氣,敢問盧仚‘可愿長生否’? 盧仚閉著嘴,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著盧旲。 盧旲拍了拍盧仚的肩膀,低低道:“最近鎬京,亂的很。九陰教啊,死士殺手啊,邪祟鬼魅啊,很亂,很亂。不過,一切才剛開始。以后這鎬京城啊,會更熱鬧。” “當然,也更危險?!?/br> “自家侄兒,伯父能關照,就關照了。” “以后出行,小心些。若是對剛才伯父的話有意,就去侯府找我罷?!?/br> “我這次回鎬京,大概率是不會回北界城了。我是你伯父,你是我侄兒,都是涇陽盧氏后裔,也都是天子近臣,你我,理所當然要同氣連枝、攜手進退?!?/br> 盧旲點點頭,轉(zhuǎn)過身,一步跳上了狼王,輕喝一聲,三千蒼狼騎簇擁著他,一溜煙的順著馳道,直奔東邊安樂坊的方向去了。 “可愿長生否?”盧仚看著盧旲遠去的隊伍,突然樂了:“看樣子,我在秘史監(jiān)的揣測,沒錯啊,這世道,要變天了?!?/br> “鎬京城要亂了?不會,這些日子,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和你有關吧?我的伯父大人!” 盧仚笑著,跳上坐騎,和那些新下屬招呼了一聲,三千親衛(wèi)、三十六神武將軍儀仗隊紛紛上了坐騎,緊跟著盧仚,順著南門前的馳道一路筆直向南飛馳。 等到盧仚、盧旲都跑得遠了。 皇城南門上方的城門樓子里,胤垣和魚長樂轉(zhuǎn)了出來,笑吟吟的看著盧仚遠去的隊伍。 “查實了?白長空家的那一把大火?”胤垣笑得極其嘚瑟。 “陛下,花了兩天時間,扎扎實實的查,查實了,的確沒有任何一人知道這火是怎么起來的,但是幾乎頃刻間燃遍整個藍田園……除了天陽公那神出鬼沒的身法,老奴想不出,鎬京城內(nèi)還有誰能做到。”魚長樂也笑得極其之燦爛。 “給天陽公記上一筆功勞。過些天,你去看看他,給他說,有些事情,要堅持的做,認真的做,長期不懈的做,當做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來做?!必吩掳?,悠悠道:“可惜了,恨不能在場,欣賞白家君子們光著粉團四處亂跑的風采?!?/br> 寒風中,胤垣和魚長樂笑得嘴都合不攏。 一路南下,眼看著前方路口,向西拐,就是通往雨順坊的運河石橋。 石橋橋頭,一座高有九層的酒樓頂部,坐在輪椅上的朱(王卜),一只手打著夾板繃帶,另一只手則是端著茶盞,喝著茶,看著下方的大街。 “師兄別急,那盧仚在鎬京根基淺薄,出了宮,他能回去的地方,就只有他的那所謂的勘察司衙門。守在這里,定然能守到他。” 朱(王卜)嗓音發(fā)啞,輕咳了一聲,昨夜被熊泰斗一拳打斷的肋骨,又隱隱作痛。 他忍著痛,看著面前坐著的渾身上下一片雪白的中年男子,苦笑道:“不過,他畢竟是陛下剛剛封的天陽公,雖然是幸進佞臣一類,畢竟爵位放在那里,師兄下手,還要有分寸些?!?/br> 朱(王卜)很無奈。 昨夜,他本就不該在丞相府。 眼前男子巫水,出身東神州昊劍宮,是齊胂的衛(wèi)隊長。 前面說了,朱(王卜)天資聰穎,武道天賦更是絕佳,他拜師云游鎬京的昊劍宮大劍師,從他那里學了昊劍宮的秘傳‘養(yǎng)吾劍’。 巫水的師尊,是朱(王卜)的師叔,從這份上說,兩人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 齊胂被守宮監(jiān)捉拿,巫水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配合調(diào)查’,以他東琦伯世子的身份,在鎬京城,太后不開口,誰能難為他? 沒想到,齊胂就是被太后當做‘捉鬼’的‘魚餌’,丟進了‘羨魚閣’。 巫水著急啊。 他所屬家族,是東琦伯的世代家臣,他受東琦伯的命令保護齊胂,如果齊胂出了事,巫水擔待不起,他的家族同樣承受不了東琦伯的怒火。 所以巫水急急忙忙找上了朱(王卜),以同門師兄的人情,哀求朱(王卜)找朱崇這個丞相,希望能夠?qū)R胂從皇城里撈出來。 結(jié)果可好。 齊胂死了,而且連尸首都沒一具,一大早的,齊胂被守宮監(jiān)的人送回崎芳園的時候,只是一壇子火化后的骨灰! 這下好了,巫水沒辦法向東琦伯交待了。 他的妻兒老小都在東琦伯的領地中,他絕無可能丟棄家小就此浪跡天涯吧? 他得有個交待。 太后,惹不得。 天子,惹不起。 樂武,不能惹。 余三斗、魚長樂,他打不過。 所以……他向朱(王卜)咨詢對策,卻得到了另一個人的熱情回應。 坐在朱(王卜)身邊的朱鈺揮灑著小折扇,‘呵呵’的笑了起來:“(王卜)弟什么話?齊胂世子之死,巫師兄是必定要給東琦伯一個交待的?!?/br> “但是,這個交待,得有一定的份量。” “巫師兄跑去殺一兩個守宮監(jiān)的監(jiān)丁,力士,甚至是校尉,以巫師兄的實力,殺之如豬狗,易如反掌。但是,那些人,夠分量么?東琦伯會滿意么?他會不會覺得,巫師兄是敷衍了事,糊弄他這個主君呢?” “仔細斟酌,還有誰比盧仚更合適的目標?” “新出爐的‘公’,若是論爵位,說句過分的話,比東琦伯都要高了兩等,用一名‘公’為世子殉葬,這份量,這誠意,足夠讓東琦伯滿意了。” “要說后果,他畢竟是一個新出爐的‘公’,根基淺薄,無權(quán)無勢無后臺,完全就是靠天子的寵信,這才幸進得爵的一個下三濫小癟三。他若是死了,誰會給他撐腰,誰會給他報復?” “陛下?陛下的脾氣,我們都懂,九曲苑外的事情,他不會管。” “涇陽盧氏?呵呵,萊國公視他如仇,會幫他?” “天恩侯夫人,會幫他?” 輕輕揮動著折扇,朱鈺目光詭譎的看著一身死氣沉沉的巫水:“放一百個心罷,我的巫師兄啊,我朱鈺說的,巫師兄就算當街殺了盧仚,只要能及時離開鎬京,就絕對平安無事。” “難不成,誰還會為了一個盧仚,去得罪封地數(shù)萬里,擁兵數(shù)百萬的東琦伯么?” 朱(王卜)抿了抿嘴,看了看朱鈺,不說話了。 大家是嫡親的堂兄弟,朱鈺執(zhí)意用巫水這把刀,去殺盧仚,那么朱(王卜)總不能拆他的臺。 至于說,巫水能不能殺了盧仚。 或者說,巫水殺了盧仚后會有什么后果。 朱(王卜)抿著香茶,靜默不語。 盧仚一馬當先,身后跟著儀仗隊和三千親衛(wèi),大隊血蹄烏騅順著寬闊的馳道一路奔來,蹄聲如雷,聲勢頗為驚人。 眼看著馬隊就要沖上石橋,橋頭酒樓頂層,巫水一聲長嘯,化為一道白影破窗而出,凌空一點寒光激射,宛如天星墜落,疾刺盧仚天靈要害。 這一劍狠辣無比,巫水集中全部精氣神,只求一劍擊殺盧仚,給自家主君一個交待。 寒氣破空襲來,盧仚下意識的舉起右手,輕輕一揮。 膻中xue中,一點歸墟仙元爆發(fā)出無量黑光,頃刻充斥全身,盧仚以歸墟仙元催動驚濤手,一股比往日強橫百倍的恐怖巨力帶著滾滾旋轉(zhuǎn)暗勁奔涌而出。 一聲巨響,巫水手中長劍炸成無數(shù)鐵粉飄散。 第90章 直面,重創(chuàng) 長劍粉碎,讓人絕望的巨力猶如海嘯,當面襲來。 巫水嘶聲尖叫,他做夢都沒想到,他傾盡全力,一擊耗盡體內(nèi)所有元罡,近乎同歸于盡的一劍,居然被盧仚‘隨意’的一揮手就輕輕粉碎。 死亡氣息撲面而來,生死關頭,巫水咬破舌尖,昊劍宮亡命搏命的秘技‘葬劍訣’爆發(fā)開來,一道道鋒利無比的劍勁在體內(nèi)亂竄,一瞬間體內(nèi)十二正經(jīng)、奇經(jīng)八脈齊齊崩碎。 巫水持劍的右掌前方,一團雪亮的劍元爆發(fā)。 一聲脆響,巫水右臂齊肩而斷,整條右臂化為一道血虹,裹著雪亮的劍元向前激射,重重撞在了盧仚揮出的驚濤手上。 劍虹怒射,巫水身軀順勢向后飛退。 巨響聲中,巫水犧牲全身修為所化的劍虹被盧仚一掌湮滅,驚濤手卷起一道狂飆,擦著巫水的身體高速掠過。 巫水大口吐血,身體輕飄飄的順著狂飆的去向飛出了數(shù)十丈遠,一頭扎向了下方的運河,‘啪’的一聲平拍在了厚厚的冰面上。 “師兄!” 酒樓里,數(shù)十名白衣劍衛(wèi)急急沖出。 他們當中,有人奔向冰面上的巫水,還有人則是拔劍而起,朝著盧仚奔了過來。 盧仚身后,三千親衛(wèi)在盧仚遇襲的瞬間已經(jīng)勒住韁繩,劍衛(wèi)們沖鋒時,親衛(wèi)們已經(jīng)張開強弓,拉開硬弩,更有人結(jié)陣挺起了長槍馬槊,將盧仚護在了正中。 劍衛(wèi)們一臉茫然的僵立當場。 盧仚默運功法,體內(nèi)充盈的黑色玄光一點點納入膻中xue,重新凝成一點歸墟仙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