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33節(jié)
崎芳園的西面,大團大團的柴火被丟了進來。 一罐罐油脂被投入了崎芳園。 火光引燃了油脂,隨之而來的是可怕的爆炸聲。 瓦罐炸開,大片燃燒的油脂朝著四周亂潑,整個崎芳園迅速變成了一片火海。 四面八方響起了無數(shù)公子、小姐的歡呼聲、鼓掌聲、跺腳聲。 齊胂想要爬出去的后門,也被一片火光籠罩。 齊胂氣得跳了起來,指著天空嘶吼:“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然后,他也‘咕咚’一聲,向著齊妃跪倒在地:“齊妃娘娘……我們無冤無仇,我是清白的!” 第32章 荒唐救火 某位熱心腸的世子,忙活著給齊胂的崎芳園火上添油、抱薪救火的時候,盧仚已經(jīng)混進了四極坊。 就在崎芳園的西面大街邊,盧仚,還有羅輕舟等一眾守宮監(jiān)的將軍、校尉、力士、監(jiān)丁等,能有近千號人混了進來。 四極坊的公子、小姐們拒絕大胤官方勢力的進入。 所以,除開本來就是便裝的盧仚,羅輕舟他們很有效率的,就近砸開了上百戶人家的大門,‘臨時征用’了一批百姓便衣,就這么混了進來。 崎芳園四周,已經(jīng)是群魔亂舞。 和崎芳園交界的幾座園子,住在這里的公子、小姐們,正帶著大群護衛(wèi)、仆役忙碌著搬家。 他們將珍貴的金銀細軟都搬了出來,然后將一些不怎么值錢的床榻、衣柜等物,全都丟進了火海。 盧仚聽得清清楚楚,有幾個華服世子,正站在大街上,得意洋洋的盤算著明天如何‘報花賬’。 “這場大火,分明是鴻臚寺、風(fēng)調(diào)坊的官兒處置不力?!?/br> “可不是么?這黑鍋,他們得扛!” “啊呀,我家里剛剛送來的三萬匹上好的綢緞,可就這么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嚇,三萬匹綢緞算什么?我家年前才給我送來的十萬匹提花錦緞?!?/br> “嚯,幾位兄弟果然身家豪富,那么,很顯然,我被燒掉了五萬筐極品貢茶,這也是合情合理的嘍?” “嘖,真是心痛如絞啊,我娘舅剛給我送來的一千張熊皮、三千張虎皮、八千張豹皮、兩萬張狐貍皮,還有其他皮毛若干,總值超過兩百萬貫。” 盧仚聽得直咧嘴。 這群混賬羔子,動輒幾萬匹綢緞、錦緞,數(shù)萬筐茶葉和數(shù)萬丈毛皮,就你們這園子,固然是精巧華麗,可是囤得下這么多東西么? 那位身上滿是刺青的南蠻世子,騎著一頭異種板角青牛,頂盔束甲,拎著一根一丈八尺長,通體血色,密布拇指大小瘤子疙瘩,看上去頗為猙獰的脊杖,手舞足蹈的大聲吼著:“救火啊,救火啊,嘿嘿,東琦伯世子,可是咱的好朋友!” “快救火,快救火!” 這位世子爺嚎叫了幾聲,他帶來的護衛(wèi)、仆役,已經(jīng)將幾萬斤柴火、三千斤油脂全丟進了崎芳園。 他拍了一把座下的青牛,奔到了幾個忙著商量報賬的世子身邊,朝著他們做了一揖。 “各位兄弟,你們可不能干站著哪?!?/br> “趕緊的,把火頭引到你們園子里去,不然,你們明兒個怎么報賬?” “記住了啊,我現(xiàn)在住的院子地盤太小,我在諸位兄弟的園子里,存了幾萬斤珍稀藥材?!?/br> 幾個世子齊聲歡笑。 他們紛紛朝著這位拱手致意:“哈哈哈,一起發(fā)財,一起發(fā)財!” 盧仚等人身后,和崎芳園隔著一條街的一座園子里,小樓頂部,一個身穿天藍色羅裳的少女比比劃劃的叫嚷了起來:“哎,你們這群殺千刀的,齊胂不會真被燒死了罷?他還欠我三百貫的賭債呢?” 四周相鄰的小樓上,哄笑聲四起。 “人死債消,花姐兒你就別惦記這區(qū)區(qū)三百貫了?!?/br> “唉喲,沒聽說齊胂這些天招惹了誰?怎么就有人闖進去殺人放火了?” “怎的?你心疼他?兄臺,沒看出來,你還好這一口?” “放你娘的屁,我是怕他沒被燒死!看看我這半截門牙,就是年前和他酒后打架被打斷的……這貨不講武德,我赤手空拳,他居然用酒碗丟人!” 四下里,喧嘩聲,股噪聲,笑聲,罵聲,宛如一千萬只蒼蠅在‘嗡嗡嗡’的叫嚷。 盧仚被吵得昏頭轉(zhuǎn)向,不由得連連咋舌。 這些諸侯的質(zhì)子們,他今日算是見識了。 羅輕舟的臉色也極其的難看,他低聲喝道:“齊胂不能死……剛才那鬼女人,明確說了,這火和她們有關(guān)。齊胂,牽扯到了這些鬼女人的事情里?!?/br> “齊胂,必須是活的。我要他的口供!” 私下里,一群裹著便衣的守宮監(jiān)所屬,一個個呆愣愣的看著四周。 大街上滿是看熱鬧的人。 四極坊絕大部分的質(zhì)子,都帶著人涌過來看熱鬧了。 一如剛才某位質(zhì)子叫囂的那般,他們都唯恐齊胂不會被燒死——大過年的,如果齊胂被燒死了,這是多么賞心悅目的快活事情啊! 在鎬京,東琦伯的兒子被燒死了,嘖嘖,鎬京朝堂,又是一場極大的風(fēng)波吧? 哎,也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多少人要丟官去職了。 這些質(zhì)子被圈禁在鎬京,平日里只能大吃大喝、花天酒地,一個個過得窮極無聊。能有這么一場大熱鬧看,他們是一定要從頭到尾看完的。 所以,有人給崎芳園丟柴火和油脂。 有人在四周鼓噪喧嘩,笑呵呵的坐著看戲。 有人在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說著風(fēng)涼話,大過年的咒齊胂趕緊被燒死。 就是沒一個去救火的! 羅輕舟想要齊胂的活口,那么,守宮監(jiān)的人,必須沖進火場去救人。 但是看現(xiàn)在的這勢頭,哪個敢沖進崎芳園救人,估計會被四面八方的人群起而攻之。 這么多質(zhì)子,他們少則十幾個,多則百多個,都帶著護衛(wèi)在身邊。 如果他們聯(lián)手,就守宮監(jiān)在場的這點人,還真不夠他們揍的。 羅輕舟的手在腰間抓了又抓,他很想拔劍闖進崎芳園,但是看到四周情緒狂熱的質(zhì)子們,他剛剛提起的勇氣,眨眼間就崩塌了。 “想個法子,齊胂不能死?!绷_輕舟咬著牙,從牙齒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他將鍋丟給了圍在身邊的兩位下屬將軍和一眾校尉,一群人愁眉苦臉的相互看著,根本想不出什么解決的辦法。 四周的質(zhì)子們,都被大火刺激得和瘋狗一樣。 看看剛才準備報花賬的那幾位,他們正指揮著護衛(wèi)、仆役給自家住的園子放火呢。 反正這些園子都是鴻臚寺的產(chǎn)業(yè),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他們也損失不了一文錢! 還有住得遠一點的質(zhì)子們,他們也躍躍欲試的,正招呼著下面的人準備火把燈油! 盧仚咳嗽了一聲,朝羅輕舟輕聲道:“將軍,屬下剛剛想到一法子,或許……” 羅輕舟和一眾將軍、校尉猛地扭頭,看向了盧仚。 羅輕舟沉聲道:“你的法子若是有用,記你一大功!” 盧仚點了點頭,他往人群中擠了擠,湊到了一群狂熱的吹著口哨的質(zhì)子和護衛(wèi)附近,然后扯著嗓子大叫了起來:“哎,燒死一個齊胂,似乎也死得太痛快了一些?” “大家不如,聯(lián)手救火,讓齊胂欠咱們一個救命之恩!”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br> “大家聯(lián)手救下齊胂,他豈不是要給咱們千兒八百萬?” 幾個滿臉通紅,明顯已經(jīng)喝大了的質(zhì)子猛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了盧仚。 “這位兄弟眼生,但是說得好有理!” “可是,齊胂沒這么多錢吧?” 幾個質(zhì)子眼巴巴的看著盧仚。 盧仚再次扯著嗓子吼了起來:“齊胂沒錢,他爹東琦伯有錢呀……逼著齊胂打欠條,他還不起錢,逼他爹還錢……” 后面,一個女子聲音遠遠傳來:“如果他爹不還呢?” 盧仚大聲笑著:“那,大家給自家的爹傳信,聯(lián)手揍他爹!沒錢,可以拿礦場、良田、林場、牧場來還嘛。” 盧仚鼓足了中氣,以滄海勁元罡催動聲音,渾厚無比的聲浪傳遍了附近幾條大街。 四周驟然一靜。 然后,無數(shù)人齊齊的鼓掌叫好:“那位兄弟說得好,真是好見識!” “破開園子,救火,救人!” “嘻嘻,讓齊胂簽欠條,哈哈,他這條狗命,我覺得,值一千萬貫!” “放屁,你們怎敢如此貶低齊兄的身價?堂堂東琦伯最寵愛的兒子,起碼值三千萬貫!” “你們才都是放屁,一億貫,一億貫,齊胂不肯簽這欠條,大家聯(lián)手打死他,打死!” 喧嘩聲四起,無數(shù)質(zhì)子鼓掌、跺腳、放聲大笑。 一條條顛三倒四的命令迅速傳向了四面八方,成群結(jié)隊的護衛(wèi)、仆役喊著號子,用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原木杠子充當攻城錘,‘咣咣’的沖擊著崎芳園的圍墻。 崎芳園這種園子,就是為這些質(zhì)子準備的高檔驛館,極盡精美,但是沒什么防御力。 四面八方起碼上千人同時用力,就聽倒塌聲四起,崎芳園四周的圍墻被敲得稀巴爛。 很多身手不凡的護衛(wèi)跑到了東面的運河上,直接破開兩尺多厚的河冰,扛著大塊大塊的冰塊,徑直丟進了烈焰滔天的崎芳園。 人多力量大,更不要說一群武道修為不凡的護衛(wèi)齊齊動手。 一塊塊數(shù)尺見方的冰塊呼嘯著砸進了崎芳園,遠近又有很多仆役取了井水,一桶桶井水不斷的運了過來,從四面八方潑進了崎芳園。 短短小半刻鐘,崎芳園內(nèi)的火焰就硬生生被壓下了大半。 崎芳園后院假山上,正在猛攻花廳大門的那群護衛(wèi)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