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嬉事 第26節(jié)
他轟出的力量越大,他自己受到的反震力道就越大。 兩條手臂吃力過重,盧仚都能聽到自己關節(jié)發(fā)出的不堪重負的哀鳴。 數十掌轟出只是頃刻間的功夫。 盧仚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掌力,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軀體,他怪叫一聲,借力向一旁猛地斜斜掠出,四條白綾上堆積的龐然掌力轟然爆發(fā),就聽一聲巨響,藍色幽光一閃,兩條紅裙人影被巨力震得飛起幾丈高。 盧仚不甘的朝那兩條人影看了一眼。 以他的掌力,尋常人挨他一掌都會飛起這般高。兩條人影吃了他數十掌,居然才打出這樣的效果? 而且他能感受到,這兩條人影沒有受到實質的傷害! 萊國公府一脈的鎮(zhèn)族武學,對這兩條詭異人影的殺傷力極其有限! ‘咚’! 盧仚重重落地。 兩條紅裙人影在空中猶如紙片一樣飄舞,四條白綾在胡亂的晃動。 老何雙掌被半寸厚的冰晶封凍,他呼吸時,嘴里都噴出了乳白色的寒氣。 他踉蹌著向后急退,身形踉蹌中,他向盧仚看了一眼,他眼睛驟然瞪得溜圓,嘶聲吼道:“后面!” 刺骨的寒意從身后襲來。 盧仚在老何開口提醒之前,已經感受到了身后傳來的濃烈惡意和可怕的危機。 他也不回頭,身體猛地向前一竄,‘唰’的一下沖出了五六丈遠。 ‘嗤嗤’破風聲中,十幾條白綾幾乎是擦著他的脖頸飛了過去。 疾風震蕩,寒氣肆意。 盧仚回頭一看,不由得渾身一陣毛骨悚然。 薄薄的霧氣中,悍然還有七八條身穿紅裙的女子,手持白綾,陰森森的離地三寸懸浮著。 ‘嘭’! 盧仚和老何背靠背,重重的撞在一起,相互掩護著,看向了霧氣中的這些詭異身影。 從轎子里出來的白發(fā)女子‘咯咯’一笑,目光如冰,冷冷的掃過盧仚和老何:“相公,我們配對耍子來?” 老何的右手在腰帶上一翻。 他的手掌已經被冰晶封凍,他極力掙扎,兩根手指勉強蠕動著,從腰帶里掏出了一顆雞蛋大小的彈丸,‘唰’的一下丟上了天空。 ‘嗤……嘭’! 一團紅色煙火在離地十幾丈的空中炸開。 醬壇子大街、油簍子大街、蒸籠大胡同兩街一巷內,十幾處高樓中,偷偷潛伏在內的守宮監(jiān)所屬同時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下一瞬間,兩街一巷各處院落里,數百道人影騰空而起,尖銳的哨子聲驚天動地,到處都有人嘶聲尖叫:“守宮監(jiān)辦事,閑雜人等滾開!” 數十丈外,幾處樓閣中,兩名藍袍校尉帶著大群力士、監(jiān)丁涌出。 一名藍袍校尉駭然瞪大眼,看著眼前籠罩了大片街道的薄霧:“這霧氣是怎么回事?大冬天的,哪里來的霧?” 分明隔著不遠,這校尉放聲大吼,但是他的聲音透過霧氣傳來,已經變得模糊飄渺,好似隔著好幾里地一般。 從這點來看,伴隨著這些詭異女子出現的薄霧,倒是和盧仚用來遮掩行跡的水霧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是盧仚的水霧中,可沒有這種刺骨的、讓人打心里發(fā)冷的詭異寒意。 白發(fā)女子緩緩轉過身,她看了看四面八方飛撲而來的守宮監(jiān)所屬,幽幽嘆了一口氣:“好多相公,消受不得,嗤,嗤,下次找你們耍子?!?/br> 人影閃爍中,白發(fā)女子和十幾條紅裙人影同時沖進了那鸞鳳轎子。 小小的單人轎,天知道她們這么多人,是怎么擠進去的。 薄霧升騰,鸞鳳轎子離地三尺飄起,無聲無息順著大街急速飛馳,正面撞向了那兩名校尉和他們的大群下屬。 盧仚猛地騰空而起,跳起來七八丈高,跳出了薄霧籠罩的高度,朝著那邊放聲大吼:“幾位大人小心,這轎子有鬼!” 那些校尉、力士、監(jiān)丁聽到盧仚吼聲,一個個放慢了腳步。 他們身后,數十名悍勇的地里鬼身披甲胄,手持長槍大戟,排著整齊的陣型大步沖出。 槍戟如林,狠狠刺向了飛馳而來的轎子。 轎子的門簾掀開,數十道白綾擊出,就聽‘啪啪啪’一陣脆響傳來,白綾在這些地里鬼的臉上挨個抽了一擊。 數十條人影騰空飛起。 他們飛起時,還是一條條魁梧精壯的漢子。 落地時,他們已經變成了干癟脫水的干尸。 目睹著一切的守宮監(jiān)所屬齊聲大嘩,四下里陣腳一陣大亂。 第25章 穿過 此情此景,詭異而兇獰。 數十條精壯漢子,其中有好幾個已經踏入培元境門檻的好手,居然頃刻間被化為干尸。 原本如狼似虎沖殺過來的守宮監(jiān)所屬,一下就好像被去了勢的公貓,變得溫順而躑躅。 好些校尉、力士放慢了腳步,那些監(jiān)丁更是精明,一個個大呼小叫,卻沒有一個真?zhèn)€敢上前的。 至于那些被監(jiān)丁們召集過來的地里鬼們,這些家伙更是紛紛停下不動,盧仚甚至看到,有一些機靈鬼,已經在偷偷的向后退卻。 一聲長嘯遠遠傳來:“奮勇爭先者,賞!畏戰(zhàn)不前者,斬!” 幾名已經沖到近前的校尉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他們紛紛舉起手厲聲呵斥:“弓弩手,攢之!” 大街兩側的店鋪屋頂上,超過百名弓手紛紛拉開弓弦,有相當數量的弩手也‘嘎嘣’上了弩機。 下一刻,‘嗖嗖’破空聲不絕于耳,一支支三尺雕翎長箭、一支支尺半純鋼弩矢猶如暴風驟雨,密密匝匝的落在了紅色的鸞鳳轎子上。 薄霧籠罩著鸞鳳轎子。 所有箭矢伴隨著沉悶的聲響,紛紛扎穿了轎子,整個穿透了轎子。 無論是鐵木桿的雕翎長箭,還是精鋼鍛造的尺半弩矢,穿透轎子后,紛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晶,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碎裂聲中,鐵木箭桿和精鋼弩矢紛紛折斷、炸碎。 那鸞鳳轎子被數百支箭矢、弩矢穿透,通體上下不見一個窟窿眼,就好像一抹沒有實體的虛影,筆直的撞向了前方大街正中攔路的兩名藍袍校尉。 兩名校尉呆了呆,下意識的左右分開。 他們身后的白袍監(jiān)丁中,三尾黑蝎兄弟三人中,在凌晨的追捕中沒有受傷的仇大、仇二獰笑連連,撒開大步朝著鸞鳳轎子正面沖了過去。 這兩位,也不知道是真?zhèn)€沒心沒肺,還是初來乍到守宮監(jiān),立功心切想要有點表現,他們居然對地上數十具干尸視若無睹,就這么大呼小叫的揮動著兩條蝎尾鞭正面沖了上去。 亂糟糟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大聲贊嘆:“真壯士也,我守宮監(jiān),也有鐵血好漢子!” 和盧仚背靠背站在大街上,雙臂被冰晶封凍,身體抖得和篩糠一般的老何哆哆嗦嗦的嘟囔道:“蠢貨,沖得快,死得快。又不是去抄犯官的家,沒油水的事情,這么拼命做什么?” 仇大、仇二不愧是拓脈十二重、十一重的修為,這種修為,放在當今大胤,無論在哪里都算得上一把好手。 兩人手中蝎尾鞭蕩起一道道黑色弧線,鞭梢的淬毒倒勾撕裂空氣,發(fā)出尖銳難聽的破空聲,隔著兩丈多遠,朝著筆直沖來的鸞鳳轎子狠狠抽去。 鸞鳳轎子的簾子紋絲未動,兩只白生生的嬌嫩小手直接穿透了簾子,輕輕的在兩條蝎尾鞭上點了一點。 一聲極輕微的裂帛聲中,兩條鋼絲纏擰而成的蝎尾鞭寸寸粉碎,兩條慘白色的寒氣順著鞭子頃刻間傳了上來,仇大、仇二發(fā)出一聲驚呼,兩人持鞭的右手迅速蒙上了一層白色冰晶。 人群中,被司寇臺的捕快們砍了十幾刀,小腿上又挨了一箭,混在人群中為兩位兄長掠陣的仇三驚呼一聲,他右手一抖,幾顆拇指大小的彈丸帶著細微破空聲徑直飛出。 彈丸和轎子輕輕一碰,當場炸開,大片藍色、綠色、紅色的粉末散開,化為一團團毒氣將轎子籠罩在內。 仇大、仇二捂著被凍傷的右手狼狽倒退。 轎子里,凄婉的笑聲響起:“好心狠手辣的相公,我們配對耍子來?” 隨著笑聲,一道陰寒刺骨的小旋風從轎子里吹出,一團團毒氣被旋風一帶,當即化為大片氤氳朝著攔路的守宮監(jiān)所屬吹了過去。 仇大、仇二、仇三撒腿就逃。 那些校尉、力士、監(jiān)丁們反應速度稍微慢了一點,寒風卷著毒氣飛撲而來,‘唰’的一下籠罩了好幾十人。 寒氣沁體,五臟生寒。 被寒風吹拂的守宮監(jiān)所屬只覺手腳發(fā)冷,動作驟然僵硬了幾分。 隨后一絲絲或者香甜、或者辛辣、或者腥臭的氣味沖進鼻腔,數十個守宮監(jiān)所屬,其中包括了一名校尉、七個力士、三十幾個監(jiān)丁身體一晃,一頭栽倒在地上,臉上皮膚當即變成了一片黑色。 “毒!”僥幸沒被毒風卷入的一名藍袍校尉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哪個生兒子三屁眼的,在兄弟伙里用這種斷子絕孫的手段?解藥,解藥,該死的!” 一句話罵完,這校尉大聲吼道:“不過,好手段,這么猛的毒?;熨~東西,你是誰的手下?這趟事后,跟本大人混,怎么樣?” 吼聲中,這校尉看著已經幾乎沖到面前的鸞鳳轎子,身體晃了晃,咬咬牙,嘶聲大吼了一嗓子,雙掌一錯,發(fā)出刺耳的金鐵撞擊聲,指縫間隱隱可見縷縷火星噴濺。 ‘噗’! 這校尉雙掌連環(huán)擊出,狠狠拍在了鸞鳳轎子的抬桿上。 一如之前那些弓弩手的攻擊,校尉氣勢萬鈞的雙掌直接穿透了抬桿,一絲絲白色寒氣縈繞在他手掌上,他指縫間的火星快速熄滅,眼看著一層冰晶在他的手掌上不斷的冒了出來。 “什么鬼東西!” 剛剛在遠處下令讓守宮監(jiān)所屬進攻的中年男子,即魯天星的姐夫,已經猶如一只大鳥,踏著一處處屋脊,幾個起落間從蒸籠大胡同方向沖了過來。 遠遠看到這頂詭異的鸞鳳轎子,中年男子厲聲喝道:“弓弩,射!” 剛剛一輪齊射無功,被轎子詭異的表現驚呆的弓弩手們回過神來,他們齊聲吶喊,又是一波箭矢伴隨著刺耳的破空聲密密匝匝的落下。 中年男子的瞳孔驟然一凝。 借著四面八方的燈籠火把,他看清了那些箭矢落在鸞鳳轎子上后的詭異狀況。 鸞鳳轎子宛如幻影,所有箭矢直接穿透而過,轎子上沒有半點痕跡留下。 不僅如此,穿透轎子的箭矢,還全都被凍成了冰塊,和地面一撞后紛紛斷碎。 “斬!” 中年男子一聲長嘯,他腰間一道青藍色的匹練掃出,一道長有三四丈的寒光帶著尖銳嘯聲,從高處當頭向鸞鳳轎子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