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造謠的話本作家
溫雅向來不看話本,卻聽說過“空毫錐”這個筆名。 還是由于月染那小子對話本故事頗為沉迷,而之前他對溫雅一見鐘情,就是因為看了這個空毫錐所寫的另一本《秋湖花釵誤》。那話本里描寫的憑秋小姐,與溫雅平時的著裝極為相似,才讓月染初見便移情了。 當時溫雅只覺得是巧合,而現(xiàn)在這空毫錐又寫了一本《魏水歌》諷刺她與熱教大祭司有染,才讓她意識到那空毫錐或許就是暗中盯上了她這個監(jiān)國公主,并且還有不為人知的渠道以探刺到她的消息。 知道溫雅平日里的裝束并不困難,她雖然由于長輩忌諱鬼神而從來不被直呼名字或封號,身為監(jiān)國公主也經(jīng)常與各界人士交流。然而那空毫錐若是能打聽到溫雅與熱教大祭司的私人關(guān)系,這可就是嚴重的泄密了。 因此溫雅將此事交給了京城哨所統(tǒng)領(lǐng)鄭季?來調(diào)查——若是委托于監(jiān)國軍情報組,那她跟容藍有染的事就要傳得軍中皆知了,綜合考慮,還是讓本來就葷素不忌的鄭夫人知道損失比較小些。 以鄭季?的人脈當天就尋到了那作家本人,或者說這“空毫錐”并非一個人,而是一家子。 當那一家四口被秘密帶到溫雅面前時,她也是頗為吃驚。原來“空毫錐”雖然自稱為“先生”,主筆卻是一名叫夏三葉的女子,而參與那些話本創(chuàng)作的還有她曾經(jīng)考科舉失敗的夫君,以及兩名從青樓贖來以前做歌伎的小郎君。 這夏三葉原本是個專門打板做插圖的畫師,以前只為了供她青梅竹馬的夫君去考個官當當,但在夫君落榜后就改為自己創(chuàng)作話本賺錢。如此恰好抓住了話本受眾的心理,單是好聽的故事很多,而且去天橋聽書都不用花錢,然而若是話本上的插圖精致又契合內(nèi)容,則會勾得讀者買下來回去反復看。 由此便形成了夏三葉的話本創(chuàng)作流程:她先是出門采風取景,作畫的同時編出來故事梗概,而后交給她那雖然落榜但文采頗佳的夫君寫成文章,如此文畫契合的話本初一面世就大受歡迎。之后為了寫出更流行的內(nèi)容,夏三葉還專門去歌樓里贖了兩個小清倌,幫她夫君往故事里添加yin詞艷曲和市井傳聞。 至于“空毫錐先生”的筆名,更是一種刻意捏造出的人設(shè)。雖然沒有明說,卻在后記中屢次暗示自己是因家庭不幸而看破世態(tài)炎涼的年長男子,創(chuàng)作出各種悲情故事是為了警醒讀者要珍惜眼前人,一下就把這等狗血故事的格調(diào)也拉高了。 不過溫雅在聽了夏三葉被迫陳述她的創(chuàng)作經(jīng)歷之后,卻還是不明白她究竟從哪里知道自己和容藍的事,只不耐煩道:“你挑重點講,說說本宮怎么會出現(xiàn)在你這虛構(gòu)的故事里?” “那、那個……”夏三葉提到這點,那張頗為姣美雋秀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暈,“殿下恕罪,在下一日路過京城格物院院署,見到一位小姐從當中走出,其風姿令在下格外難忘,于是以此創(chuàng)作出了《秋湖花釵誤》的女主角。在下當時并不知道那是您呀,這……這只能說監(jiān)國殿下有傾城之貌,讓眾多讀者都傾心于您了。” 這話雖然是夸贊,卻讓溫雅不由得蹙眉。她長到二十幾歲,對自己的相貌還是很清楚的,雖然肯定是不丑,但也談不上有多美,尤其是她先天體弱,成年后也這般矮小纖細,遠沒有繼承她老娘那般風流颯爽的英姿。 而且就連夏三葉那本新出版的《魏水歌》,其中的孟國公主也是基于康靜公主而非溫雅的形象創(chuàng)作的,可見溫雅的外觀條件并不怎么符合尋常男子的審美……反倒是無論格物院還是機造司亦或者在監(jiān)國軍任職的女子,對她初見的印象更好些。 因此溫雅只當這夏三葉在恭維奉承,便將語氣放得更加嚴厲了些:“少說廢話。借用外貌無關(guān)緊要,然而你那新話本里的孟國公主要如何解釋?” 夏三葉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片刻:“《魏水歌》里的孟國公主?殿下……殿下恕罪,那確實是以……以康靜公主殿下為原型——但在下絕無對康靜公主不敬之意,實乃話本的尋常創(chuàng)作手法,請您明鑒!” “呸!”溫雅罵道,“都被逮到我面前了還不老實,你若是僅借用了康靜公主的外貌,那同‘山林之國’帝王茍且的劇情又是從何而來?!” “那劇情只是在下杜撰——”夏三葉被她問得懵了,而后突然意識到什么,驚得瞪大了一雙杏眼,“監(jiān)國殿下,您的意思是……那事當真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