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病秧子夫君和離后 第2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路人甲和豪門大佬聯(lián)姻后、我投喂了科舉文男主(美食)、六零小姑姑是嬌軟大美人、被陰鷙暴虐的埃及王子強制愛了、公主的小嬌奴(NPH,男生子)
第33章 臘月里的確是賞水仙的好時候。 梁和滟走?到容清長公主府, 看?扎雙環(huán)髻的小侍女蹲在一盆水仙花前,神情專注地給那水仙花莖裹紅紙的時候,忽然意識到, 從眼下前推一年?,她也在差不多?的時候, 赴一場類似居心不良的宴。 她偏頭:“去歲這時候, 我第一次見侯爺,也是在這里?!?/br> 裴行闕正低頭看?花,他身上穿著方清槐給他做的衣裳, 養(yǎng)過幾個月, 身量豐盈回來?, 總算撐得起原來?的腰身。方清槐選的衣料顏色深, 花紋用金線, 正襯裴行闕眉眼鋒利、鼻梁高挑的長相, 叫他顯出幾分昳麗來?, 臉上的病色也淡去三分。 晨起的時候梁和滟起得晚, 看?他穿戴的樣子, 還有點?稀罕,嘖嘖兩聲, 他轉過頭來?看?她,語氣有點?不太確定:“是很不好看?嗎?” “怎么會,很好看??!?/br> 梁和滟打量著, 手指摩挲下巴:“難得見侯爺這樣子, 很新奇?!?/br> 裴行闕笑了聲,接她話茬:“我只擔心?太難看?, 到時長公主真要給縣主賜一門?新婚事,縣主會答應?!?/br> 這是還記得那天她隨口說的那茬, 梁和滟只覺得他在講玩笑,笑兩聲,不搭理?,平平淡淡掠過,她心?里還是不高興,為那食肆的事情。 梁和滟只覺得苦悶。 裴行闕聽見她適才說的話,抬頭看?過來?,笑了笑:“我們第一次見,不是這時候?!?/br> 的確是差上幾天但具體哪天,梁和滟一時半會兒?算不太出來?,想他算得還怪仔細,又覺得沒什么意思,說兩句話,略開懷一點?,又想起那個被砸得破破爛爛的招牌,遂再次開始苦悶。 這情緒沒持續(xù)多?久,梁韶光府里的人來?招呼他們,態(tài)度是一反常態(tài)的熱絡,熱情到叫人有點?發(fā)慌。梁和滟覺得不太妙,臉色還是淡淡的,只眼神戒備,那內(nèi)侍笑瞇瞇的,面白無須,一副富態(tài)樣子:“殿下講了,這一遭因為請了許多?未出嫁的姑娘們,因此是男女分席,縣主請隨我來??!?/br> 梁和滟偏了偏頭:“殿下這里,什么時候多?得這個講究?” 她語氣閑淡,話卻?講得不太好聽,那內(nèi)侍臉上的笑有點?兜不住,唇向下一垂,又狠狠抬起,扯出個皮笑rou不笑的古怪神情:“縣主玩笑了,請吧,別叫殿下等太急了——我們殿下今日請了戲班子來?,到時候熱鬧得很呢。” 又笑盈盈說:“今日太子殿下也來?呢,此刻已經(jīng)在男賓那邊落座了,縣主與侯爺來?得已經(jīng)不夠早,可別再耽誤了?!?/br> 梁和滟更覺得奇怪,和裴行闕對視一眼,他也微微皺眉。 但此刻的境況,兩個人之?間似乎是不得不低頭,梁和滟捏了捏手指:“既如此,侯爺別飲太多?酒,原本身體就還未修養(yǎng)好,別飲酒過量,又病倒了?!?/br> 頓一頓,她笑:“我怕被灌太多?酒,侯爺?shù)綍r候記得來?看?一看?我,別叫我出太大丑?!?/br> 裴行闕答應著,低頭,給她整了整/風吹亂的衣領。 然后兩個人被領著走?向不同的方向,裴行闕回頭,看?她背影高挑清瘦,一步步往席間走?去。 他只覺得心?口突突一跳。 另一頭,梁韶光和梁行謹在講話。 透過輕薄的簾幕,幾聲戲腔纏綿悱惻地傳到人耳邊,梁行謹撐著頭,手指打著拍子,眼看?著梁韶光,有點?不太耐煩:“小姑姑請我來?看?戲,還真是為了看?戲?” 梁韶光輕輕一笑。 “怎么,這戲不好看?嗎?這戲班子架子大,我花好大一番心?力才把人湊齊——” 正說著,外頭人通傳,梁和滟來?了。 梁行謹眼皮動了動,纏著佛珠的那只手輕捻,語氣淡下來?,帶著笑:“小姑姑還請了她來?,那必然是真的有好戲可以看?,對著侄兒?,就不要賣關子了。” 梁韶光笑一聲,擺擺手,嫌他太心?急,眼注視著外面,慢條斯理?的:“你前些?時候不是還愁滟滟的肚子沒動靜么?怎么,這才幾天,就忘了這事情了?” 梁行謹眉頭一挑,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小姑姑選中誰來?成這好事?” 梁韶光不語,似笑非笑的,眼看?著外面,艷紅的唇微抿:“且等著吧,今天咱們看?看?好戲。” 另一頭,梁和滟正飲茶,她面前桌上擺著盆水仙花,裝在白瓷缸子里,水仙花梗上已經(jīng)匝好了紅紙1,紅白相襯,潔白花瓣簇擁著一捧嫩黃金盞,香得嗆人。 梁韶光還沒現(xiàn)身,梁和滟的性子不太好,又與幾位大人物相與得不太好,這事兒?人盡皆知,因此她雖然在那里坐著,但也沒什么人敢去跟她搭茬講話。 梁和滟垂著眼,撥弄那一盞水仙花。 她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里,也很能自得其樂,半點?不覺尷尬無措,尤其還有戲可聽,腔調婉轉,更加有趣。 不多?時,梁韶光也出來?,坐在上首,笑瞇瞇地支著手臂,跟她講話:“聽聞滟滟你那食肆被砸了?怎么樣,修繕好了沒?” “還沒?!?/br> 梁和滟聽見這話,手臂撐起,寡淡至極地笑了一聲,梁韶光不太容易覺得尷尬,手指搭在唇上,托著下頜,眼眉彎彎的:“哎呦,又不是缺你吃喝了,你嫁給定北侯,每月百十千的俸祿發(fā)著,你這孩子,還總想著拋頭露面地出去做生意,圖什么?” “要我說,這次不妨就把那門?面拋開算了,不必去管顧了?!?/br> 梁和滟垂著眼,不講話,眉目鋒利、五官秾麗的面容掩在素淡的水仙花影里,像裹著那花梗的一頁紅紙,素淡里脫胎出一張明艷臉頰。 若她生得再柔弱些?,線條溫和些?,那低眉做這樣神態(tài)的時候,就會像乖乖聽訓的小孩子,可她偏偏滿臉不馴之?色,哪怕眼眉低下去,也叫人覺得她一身反骨,長滿尖刺。梁韶光看?著她久久不答話的樣子,笑意漸冷,手里的茶杯輕輕一撥,抬了抬手,叫人上酒菜。 梁和滟有上次那補湯的教訓,這一次謹慎許多?,茶杯碗筷只是略略碰一碰唇,只是做做樣子,并沒吃進?去。 “既然是賞水仙,那總不能單吃喝,本宮得了個新鮮玩法,很有意趣,也叫大家看?一看??!?/br> 她話落,屋里落下厚重簾幕,除卻?戲臺上依舊供著燈火,依舊還不受干擾地唱著,其余地方都黑下去。有幾個人沒來?得及放下手里杯子,找不清地方,杯盞落放,潑在裙子上,哎呦聲一片,鬧出好大的動靜,梁和滟的裙子也被波及,不知誰的杯子打翻了,潑了水在她身上。 這場景太熟悉,她一下子想起一年?前,裴行闕被弄臟了衣裳,叫人逼著換作女子裝束的樣子。 她眉頭蹙起,低頭伸手握住濕漉漉的裙擺,瀝瀝絞干的時候,聽見此起彼伏的低呼聲,抬頭,就見幾個侍女捧著幾個銀碗來?,內(nèi)里盛水,幾朵金盞水仙花浮在水面,花蕊星星點?點?地燃著燈火,仿佛中元時節(jié)放的小花燈2。 那燈火映在打磨光滑的碗壁上,光輝燦燦,亮得晃眼,一人桌上擱一碗,暗夜里燒灼著一點?光彩,映得各人面頰都朦朦朧朧的,意境十足。 梁和滟抓著裙擺,低頭嗅了嗅,只覺得這水仙點?著了,香得更嗆。 “呀,和這小燈比起來?,尋常燈具,倒都俗套了呢,還是殿下有想頭?!?/br> 梁韶光似笑非笑的:“道聽途說來?的法子,賣弄來?給你們看?看?罷了,倒夸得我怪臉紅的。” 說著,又看?向梁和滟:“滟滟怎么不講話了?” 梁和滟要開口,卻?覺得頭腦暈乎乎的,她撐著額頭,臉色有點?發(fā)白,眼掠過滿桌飯菜,最后落到那一盆水仙花上,她心?里咯噔一下,恍然明白過來?。 再抬頭,梁韶光的臉映在那漸次暗下去的光里,眉眼逐漸匿于火光照不見的地方,只剩下艷紅的唇映著火光,一點?點?彎起。 那唇張合著,發(fā)出訝異的聲音:“咦,滟滟,你臉色怎么這樣差?是不是吃壞了什么東西?,還是哪里不舒服?” 梁和滟瞥過去,在場的人神色都無恙,只她身側坐著的一位夫人,臉色也有點?發(fā)白,撐著額頭,正慢慢揉著太陽xue,只是似乎沒她這樣嚴重。 她恨不得推翻手頭的水仙花。 “無事,多?謝殿下關懷?!?/br> 梁和滟咬著側頰的rou,一直到唇齒間都有血腥氣息了,頭依舊暈,倒沒什么別的狀況,她盯著眼前那盞逐漸黯淡下去,要燃盡的水仙花:“這花香氣太濃,熏得有些?頭暈罷了?!?/br> 滿屋子人都附庸風雅,她一出口,卻?叫上頭的梁韶光臉色有些?掛不住,一時間,周匝都靜下去,連戲腔婉轉的調子仿佛都有一瞬的滯澀。 梁韶光卻?沒惱:“哎呀,逞強什么,我見你都沒怎么動筷子,一定是哪里不舒服,小姑姑這里多?的是可供休憩的房子,你若不舒服,就去歇一歇嘛,不要把自己當成外人?!?/br> 她的唇抿起,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那水仙花燈的光一點?點?暗下去,暗下去,終于連那笑也徹底隱匿在暗處,徹底看?不見了。 梁和滟汗涔涔地低頭,看?自己桌上的水仙花燈。 里面的水仙花已經(jīng)燃盡了,才被煙熏火燎的花瓣飄飄搖搖地墜入水里,她眼前一黑,仿佛自己也被一雙手拉入水里。 第34章 梁和滟并沒那次喝下補藥后的燥熱難安, 她?神智甚至是?相當清醒的,只?是?手腳酸軟,困倦發(fā)暈。 她?抬手, 隨手從?發(fā)間拔下一支發(fā)簪,狠狠刺向自己掌心。鮮血流出來, 十指連心, 劇烈的疼痛叫她?一瞬清明,她?晃晃頭,曉得此刻誰都指望不上, 于是?深吸一口氣?, 猛地發(fā)力, 滾落到地上。 手臂受擊, 被撞得一陣子發(fā)麻, 然后就是?劇烈的疼痛。她深吸著氣, 胸口隱隱作痛, 喉嚨仿佛被人扼住, 叫她?有?點喘不過氣?, 梁和滟低低罵了一聲市井臟話,把那簪子更深地刺入掌心。 她?試探著要站起來, 但實在沒有?力氣?,聽著外面腳步聲,梁和滟又發(fā)狠刺了自己一次, 手臂有?了一點感覺, 她復原一點力氣,手撐著地, 滾進床底。 她?藏在那里,盡力壓抑著呼吸, 不叫自?己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來人步子很急,雜著幾聲詢問:“殿下確定這樣萬無一失?我想著,還是?留幾個人,在門邊看?著,不然到時候……” “留人在門口,未免也顯得太刻意,也會把殿下拉到這事情里來,到時候萬一東窗事發(fā),反而不好伸手袒護你?,她?嗅了那藥,渾身都?軟綿綿,你?還制不住他?怎么,周公子不愿意為殿下做這事情嗎?” “怎會…怎會,姑姑放心……” 話落,梁和滟聽見砰的一聲,門陡然鎖死。 那腳步聲繞過屏風,一下一下,慢慢向?床榻走過來,然后,一雙鞋子出現(xiàn)在她?眼前。 精致,富貴,金線鎖邊,鞋底厚軟,鞋尖鞋尾卻發(fā)硬,踩在地上踏踏有?聲,是?那些紈绔子弟常穿的樣式。 梁和滟緊繃著,手里的簪子握得越來越緊。那雙鞋子不安地在地上敲著鞋尖,委在地上的帷幔被撩起,梁和滟聽見一聲低罵和翻檢東西的聲音,她?牙關緊咬,眼盯著那雙鞋,看?他在屋里走來走去,在找她?。 片刻后,那雙鞋在床邊再次停下。 “去哪里了?” 來人試探地跪下,撐在地上,手伸進床底,摸索著,梁和滟往里側了側身子,不叫他碰到自?己,但那人還不甘心,整個人幾乎跪趴在地上,一張熟悉且陌生的臉出現(xiàn)在床榻與地面的縫隙間,兩雙眼對視,周賀看?著梁和滟,露出個笑,叫人惡心:“縣主?今日怎么狼狽成這樣子?” 下一刻,他發(fā)出一聲尖叫。 梁和滟手里的簪子準確無誤地刺在他伸來抓她?的手上,她?用?的力氣?很大,大到不可思?議,抬起的手臂猛地撞上床板,砰的一聲,若非這里面太狹窄,她?一定會把周賀的手掌釘穿。 “你?敢動我?!?/br> 梁和滟咬牙切齒地出聲,緊握著手里的簪子,鮮血從?她?指縫間斷續(xù)流出,染紅了大半個掌面,周賀的臉因為疼痛而猙獰,他趴在地上,身子往床下探,一邊低低罵著難聽至極的臟話,一邊伸出手去扯梁和滟,要把她?從?床底拽出來。 梁和滟手里的簪子毫不留情,簪尾的花紋硌著掌心的傷口,叫她?能夠保持清醒,而她?手指緊握簪子,在周賀探進大半個身子要來抓她?的時候一下一下狠狠刺出去,把他手臂劃出許多傷口,直到他手臂伸進來,抓住她?手腕。 他攥在梁和滟適才從?床上滾落時候摔傷的地方,梁和滟疼到脫力,緊握的簪子從?手里落下,她?咬著牙:“周賀,你?今晚敢碰我,我就叫你?曉得什么是?生不如死。” “我當然曉得縣主?的厲害,只?是?今天已?經(jīng)到了這樣,我還不如先將錯就錯,不然我到時候既沒吃著rou,又要挨揍,豈不是?很虧?” 周匝環(huán)境嘈雜,梁和滟什么也聽不清,只?聽見周賀低低笑。 他用?力地拖拽著她?,把她?從?床下拽出來,梁和滟抬著沒被攥住的手去砸他,但那藥熏得她?四肢發(fā)軟,手抬起,落下卻沒力氣?。 周賀躲開,又一只?手抓住她?,兩個人幾乎是?撕打在一起,床邊掛著的床幔被扯落,大紅輕紗的質地,搭在梁和滟頭上,她?被纏繞著,眼前一片紅,看?不清,被輕易地扼住長發(fā)。 她?被制住,不能輕動。 周賀的笑低沉,膩人,叫她?惡心。 “楚地婚儀,新嫁娘披紅蓋頭,由新郎挑開,才算禮成?!?/br> 隔著那層輕紗,梁和滟看?見他湊近:“我當初沒為縣主?卻扇,此刻為縣主?挑開蓋頭,也算我們兩個大婚一場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