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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病秧子夫君和離后 第22節(jié)

    “是呢,殿下?最是良善恤下?之人。”

    那?內侍臉不紅心不跳地奉承,眼卻看著那?太醫(yī),直勾勾盯著,眼里暗含期待,期待什么?

    梁和滟注視他神色,察覺到那?太醫(yī)微不可查地向他搖了搖頭時候,他臉上神情頓時一垮。

    “怎么,我身子哪里不好嗎?”

    梁和滟收起手,支著下?頜,看兩個人神色的變動?,似笑非笑地開口:“瞧著中貴人的臉色,有些嚇人?!?/br>
    裴行闕也皺眉,看過去。

    那?太醫(yī)回看她一眼,低下?頭,擦一把頭上汗:“怎會,縣主身子康健,一切都好?!?/br>
    說著,又來給裴行闕把脈。

    手指輕敲著桌子,梁和滟眉頭半蹙,神情冷淡,看這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舉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兩個人突兀來訪,一定沒什么好事:“既然我身體康健,怎么這位中貴人還滿臉失望?怕我沒病不成??”

    “奴才怎敢?縣主是主子,身體好,該是我們的高興事,怎么會滿臉失望?縣主看岔了吧?!?/br>
    那?中貴人陪著不怎么誠摯的笑,跟梁和滟客套兩句,又說裴行闕已經快無礙了,敷衍一通,兩個人快步出去了。

    梁和滟微微偏頭,摩挲自己手腕,回頭看裴行闕:“侯爺覺得,他們是來做什么的?”

    裴行闕站起來,走向她,捏住她手腕,手指貼在她脈博上,靜靜按著,語氣平和:“縣主覺得呢?”

    梁和滟回頭,臉頰恰好蹭過他鼻尖,她動?作一頓,只覺按著自己手腕的指尖有些guntang,恍惚又想?起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手腕下?意識要抽回,被?按住,裴行闕抬頭看她:“縣主怎么了?”

    “沒事,有些癢?!?/br>
    她重新?把手腕放回去,看裴行闕煞有介事地為自己診脈,他淡淡開口:“他們似乎是想?看一看,縣主是否有孕?!?/br>
    “確實一切都好,脈象穩(wěn)健,沒有什么大毛病?!?/br>
    梁和滟湊近了:“侯爺懂醫(yī)嗎?”

    “會一點點。”

    裴行闕搖了搖頭:“久病成?醫(yī)而?已,縣主覺得呢?”

    “我和侯爺想?得一樣,只是還是想?不明白,太子好好的,怎么會這么期盼我有孕呢?”

    梁和滟想?起那?內侍失落的神情,指節(jié)微動?。

    她想?起一種可能,瞥向裴行闕,舌尖抵著牙齒,欲言又止——太子這么期盼她有孕,只能是因為,她若懷了孩子,對太子來說有利用價值。

    流淌著裴行闕血脈的孩子,若能有什么利用價值,那?就是要和楚國有關系。

    楚國是否出了什么內亂?

    她看著裴行闕,他垂眸不語,指尖微微敲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東宮里,梁行謹聽過下?面人的稟報,神情冷滯:“還沒喜信?這定北侯,可別真如傳言里所說,是個銀樣镴槍頭?!?/br>
    他捏著佛珠:“看來,那?補藥還是不能輕易停下?啊?!?/br>
    下?頭人瑟瑟縮縮跪著,不敢妄動?。

    梁行謹靠在身后椅子上,拿起新?送達的折子,閑閑翻開。

    指尖輕扣。

    “我倒是不急,只怕定北侯他弟弟,要等不及了?!?/br>
    梁行謹還在斟酌著如何?再?名正言順地把那?藥送去的時候,定北侯府忽然出了莫大的亂子。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梁和滟自己也不在府里,李臻緋不日?要出海,一些細節(jié)上的事情需與她商議完善。

    那?天是個不怎么好的天氣,陰沉沉的,梁和滟仰頭看,很擔心會下?雨,影響她回去,果然過了午后,一聲驚雷,猝不及防炸響耳邊。

    李臻緋仰頭看了看:“春雷響,是好事兒?!?/br>
    梁和滟瞥他:“五月了,哪里還算什么春雷。”

    兩個人正說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裴行闕身邊那?個一向憊懶的長隨小跑著來找她:“縣主,縣主!不好了!”

    梁和滟才按下?手印,新?簽了幾?張契書,聽見?這動?靜,回頭看過去:“怎么了?”

    那?長隨仰頭,梁和滟猝不及防瞥見?他臉頰上血痕,似乎是刺破了什么大血管,以至于血潑灑出來,才濺了他滿臉,再?低頭,他衣袖上也沾染著大片血污,觸目驚心。

    她一驚,眉頭皺起:“出什么事情了?”

    那?長隨氣喘吁吁,氣息起伏,過了好久,才把話講清楚:“侯爺,侯爺在府里遇刺了!”

    梁和滟眉頭猛地一跳。

    第26章

    梁和滟適才被李臻緋纏得頭疼, 聽他碎碎念,沒完沒了講:“jiejie,我?這次再出海的時候, 你可一定要來送我?呀——”

    此刻猝不及防聽見這樣一句話,對著那?長隨的滿臉鮮血, 與他講出來的話, 都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微微偏頭,重復一遍他這話:“被刺殺?”

    長隨低頭:“是…是。”

    “人還活著嗎?”

    梁和滟站起身來,眉頭皺起, 問?出的話卻冷靜至極:“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太醫(yī)來了嗎?他傷了哪里?傷得怎么樣?”

    “已…已經請了醫(yī)者, 我?, 我?也不曉得侯爺如何, 我?來的時候, 侯爺滿身是血, 話都講不連貫了, 只一直在叫縣主的名字?!?/br>
    那?就是人還活著。

    她瞥一眼那?慌亂的長隨, 曉得他這樣子?, 這會子?也問?不出來什么,偏頭叫芳郊, 又看李臻緋:“我?不坐馬車,把馬卸下來,我?騎馬回?去——李臻緋, 我?們?多年?交情, 勞你幫我?為芳郊和綠芽找個馬車,送她們?去定北侯府…不行, 不能回?去,侯爺遇刺, 那?侯府此刻未必安全,你叫人送她們?兩個去我?阿娘哪里。你——”

    她指著那?長隨:“去京兆府,報官?!?/br>
    侯府沒什么人護衛(wèi)著,難保刺殺裴行闕那?人不會再回?來,等消息傳去宮里,再一來一回?等人來,不知道要什么時候了,不如先去京兆府,先請了人來護衛(wèi)府里。

    芳郊和綠芽都皺眉:“侯府不安全,娘子?一個人回?去,我?們?怎么放心??”

    李臻緋也搖頭:“不行,我?跟你一起?!?/br>
    “你們?去陪阿娘,阿娘一個人,我?更不放心??!?/br>
    說著,又看向李臻緋:“你把自?己牽扯進?定北侯府的事?情干什么,我?自?己一個人就好,你若想幫我?,幫我?好好把她們?兩個送到我?阿娘那?里,旁的都好,你們?兩個和我?阿娘一定不能有事??!?/br>
    梁和滟不必想,就曉得侯府現在必然是亂作一團,得回?去個人做主心?骨。她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思索著,是誰要殺裴行闕?殺他做什么?他平日里那?個性?子?,怎么會與人結仇,就算真?的結仇,那?也不至于要殺了他。

    梁行謹或是皇帝?

    不至于,此時不宜興兵,沒來由的,他們?不會動裴行闕,他身上能做那?么多文章,用刺殺,太不得償。

    那?還能有誰?

    外頭馬已備好,梁和滟快步走過去,順手摸了摸馬鬃,安撫了兩下馬,然后深吸一口氣,翻身上去,揚鞭縱馬,衣袂翻飛,踏過長街。

    山雨欲來,風雨如晦。

    裴行闕平日里雖然不招人待見,但畢竟是他國質子?,若真?死在周都城,還是被刺殺致死,那?就正好成了發(fā)兵之由。尤其如今的楚國已非十年?前可別,強弱之勢調換,當初征戰(zhàn)的衛(wèi)將軍又年?老,真?要打起來,周軍未必能勝。裴行闕真?要出事?,來日必然隱患不斷,因而太醫(yī)這次半點不像以?前那?么怠慢,很快就被請來,和梁和滟一前一后入府。

    梁和滟到的時候,裴行闕已經被扶到了床上,地上積著一灘血跡,再往里,一個人側躺在那?里,身影有些熟悉。

    梁和滟手里還握著馬鞭,看見那?尸體,走過去,拿鞭子?扣著那?人肩頭,扳過來。

    她看見那?張前不久才見過的臉——是當初來給裴行闕看診,還買了他們?庫房里堆積藥材的那?位大夫。

    他死不瞑目,眼大睜著,看著床的方向,梁和滟視線下滑,看見他胸口處暈染開?一大片血漬。

    梁和滟抬手,摸他脖頸,脈搏已絕。

    聽到裴行闕遇刺的消息一直到現在,梁和滟終于對這聽著有些虛妄的事?情有了實感。

    她站起身,快步往里走去,撥開?簾子?,就看見裴行闕面無血色地躺在那?里。從前清雋的臉上布滿細汗,仿佛一塊跌碎的玉,往下看,他心?口上一寸,赫然插著一把匕首,其他地方也多有傷痕,或深或淺。

    他呼吸急促,正斷續(xù)往外吐血,雙眼緊閉,神智似乎已不清醒。

    唇半張,正斷續(xù)呢喃著什么。

    梁和滟想起自?己成婚時候講的話來,那?時候她講裴行闕“身虛體弱”,未必能和她白頭到老,難道真?要一語成讖了嗎?

    她對裴行闕,沒到喜歡的程度,也沒有要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意思,然而,到底是活生生一條命,若真?死了,她免不了嘆惋可惜的。

    她看一眼,皺著眉,問?太醫(yī):“侯爺怎么樣?”

    她甫一出聲,床上躺著的人緊閉的眼皮輕輕一顫,裴行闕費力地抬眼,循著聲音看向她,眼眸烏沉黯淡,沾著血的手指伸向她,梁和滟不解,把手伸過去,他手晃了晃,似乎已經看不太清她手究竟在哪個位置了,最后摸索著,尋找到她手指,然后試探地握住。

    指節(jié)相觸的下一刻,梁和滟的手指被他牢牢扣住。

    “滟滟……”

    虛弱至極的一聲,帶著哭腔:“滟滟——”

    聲音輕微到,叫梁和滟疑心?,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偏偏他手指還極有力,緊緊握著她手指,仿佛溺水的人緊攀浮木的樣子?。

    梁和滟深吸一口氣:“怎么了?”

    裴行闕眼重新閉上,沒再出聲,只一行淚順著臉頰,滾入枕間?。

    梁和滟抬眼,恰好看見那?淚滾落,一時愣住。

    太醫(yī)此刻終于插上話:“萬幸那?匕首刺得偏了一分,未及要害,只是實在失血過多,定北侯本來就身體不好……”

    “所以?雖那?匕首沒傷及要害,但你們?也不能保證定北侯活下來?”

    梁和滟拎著手里馬鞭,撐在床邊,眉頭皺起:“知道了,盡力醫(yī)治吧?!?/br>
    所以?究竟是誰要殺裴行闕?

    梁和滟百思不得其解。

    電光石火間?,她想起宮里對她能懷裴行闕孩子?的殷切期盼。

    手指搭在床柱上,梁和滟眉頭皺起,靜默沉思著。

    楚國皇室,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她正想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動靜,隱約有兵甲聲,裴行闕的長隨緊隨著那?聲音進?來,步履匆匆,臉上的血已干涸,顏色變深,顯出可怖猙獰的樣子?。他喘著粗氣:“縣主,京兆少尹來了,已經把咱們?府圍了起來,力求不叫那?刺客再回?來。京兆尹則已入宮,向陛下面呈此事??!?/br>
    京兆少尹也跟著進?來,他年?紀不輕了,跟在長隨后面,跑得氣喘吁吁的,抬手跟梁和滟致意:“見過縣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