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薄情( 雙重生 )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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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從窗外溜進來,她忍不住連聲咳嗽,梗塞在心中的酸痛似乎找到了宣泄處,隨著年少時那點模糊不堪的記憶,從喉間爭先恐后地涌出。 將絹帕移開,赫然見上面是刺目的紅。 * 衛(wèi)虞和成安侯成婚那段日子,曦珠有時早起會覺得頭疼,她只是喝些驅寒的姜湯,就去吩咐人布置院子,又忙著采買婚嫁遺缺的物件。 她沒成過婚,不知道什么樣的才算周全,還找了人來請教。 又去安撫衛(wèi)虞,讓她別緊張。 衛(wèi)虞抿唇望著從琳瑯閣定下的嫁衣,還是瞬間紅了眼眶,撲過去抱住她。 “我要是嫁出去了,你們怎么辦?” 曦珠像從前安撫她那樣,拍了拍她的肩,一下下地,笑著說道:“別擔心,我會照看好阿錦和阿若的。” “那你呢?”衛(wèi)虞哭地嗆了聲。 曦珠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發(fā),“我也會照顧好自己?!?/br> “小虞,洛平等了你這么多年,他一定會好好對你。你嫁給他,我很放心,爹娘要是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大婚那日,紅綢囍字掛了滿院。 曦珠坐在中堂上位,笑看下面一對新人。 洛平是武將,一個八尺男兒,卻哽咽道:“三嫂,我這條命是三哥救的,本來是打算跟著他打一輩子仗,可后來……是我沒用,什么忙都沒幫上?!?/br> “我是個粗人,不知道該怎么說,可我對天發(fā)誓,只要有我在一日,絕不會讓小虞再受一點委屈?!?/br> 他躬身,恭敬地端上敬茶。 衛(wèi)虞也掀起紅蓋頭,含淚敬茶。 “三嫂,要是沒有你,我和阿朝阿錦阿若他們,不會走到現(xiàn)在。這茶,是我代衛(wèi)家敬你的?!?/br> 曦珠聽著兩人的話,眼中有了朦朧淚光,她接過兩人的茶,各喝了口,才笑著說:“好了,既然是成婚的日子,就高興些?!?/br> 迎親的喇叭熱烈吹起,鞭炮聲噼啪響起。 曦珠一直送衛(wèi)虞到衛(wèi)府門庭外,看著她被衛(wèi)若背進紅轎,看著那頂轎子漸漸遠去,唇角始終噙笑。直到街尾圍觀的人散去,她還一直站在那里,仰首看炸開的紅紙屑在深秋的風里四散,飄蕩,回旋。 搖搖欲墜。 目光觸及燦爛的秋陽時,她有些愣愣,腦中一霎空白,耳中嗡嗡。 倒地的最后一刻,她聽到衛(wèi)錦的大喊:“阿娘!” 還有衛(wèi)若的急奔,“三叔母!” * 衛(wèi)若以為,過了三九寒冬,三叔母的病便能好起來,但到了暮春三月,卻連起身都不能了。 鎮(zhèn)國公府尚在時,他是二房嫡子,年歲最小,又在嬌生慣養(yǎng)中長大。 在被押解去峽州做苦役的路途上。 他發(fā)了高熱,是三叔母將他抱在懷中,低聲下氣地求官差找醫(yī)館,又整夜不眠不休地照顧他。 衛(wèi)若永遠都忘不了三叔母彎折脊背的樣子,也忘不了他燒地神志不清時,三叔母摟著他,發(fā)澀的哭音,“阿若,你要快些好起來啊?!?/br> 衛(wèi)若握住了三叔母的手。 那是一只遍布傷痕和繭子,像是老嫗的手。 衛(wèi)若想,也許是流放的那些年,做了太多苦役,三叔母落下了病根,身體開始從內虧空,及至他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日子好過很多后,才在外顯露出病害來。 那日姑姑和成安侯成婚,叔母突然暈倒,醒來后說只是小病,吃幾貼藥就好了,叫他們不要擔心。 可不過幾個月,卻病得這樣嚴重。 姑姑和姑父來看后,姑父就火急火燎地托人請了太醫(yī),把脈開藥。 太醫(yī)嘆息,說是她的身體前些年損耗太多,一發(fā)起病來就收不住了。 衛(wèi)若心下沉痛,接過丫鬟手中的藥碗。 喝過藥,困意席卷而來,曦珠慢慢地闔上眼。 “我想睡會,你也去歇息吧?!?/br> 這些日子,她總是覺得累,累地哪怕動一下都沒有力氣,整日整夜地睡,像是彌補那些cao勞的過往。 恍恍惚惚地,她聽到了誰的腳步聲。 她費力睜開眼,在透過窗紗落入屋內的月輝下,看到一個人在床榻邊。 身形高闊,卻面目模糊。 他朝她伸過手。 曦珠怔然地看著他的手落在她的臉上,卻仿佛沒有什么重量,輕地就像一縷微風。 長達十年的流放,曾讓她殫精竭力,難有閑隙去想衛(wèi)陵,更多時候是在深夜,做完苦役的活,身心疲憊地躺到漏風的窗邊,合上眼便睡著了。 偶爾也會想起他,想起兩人那些算少的交際。 神瑞二十四年之前,衛(wèi)陵是京城出名的紈绔,常在外和一堆狐朋狗友廝混,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家,只有惹禍了,才會想起回來。 他不?;馗刂橐簿椭缓退娺^幾面。 神瑞二十四年之后,他喜歡上姜嫣,為了她去神樞營歷練,早出晚歸。 曦珠和他見面的機會多了,但光影一轉,他就走遠了,余光都不曾給她一瞬。 再后來,衛(wèi)陵去了北疆抗敵狄羌,功勛加身的同時,寄回一封封家書。寥落幾句話,只是關心家人。 她又算他什么人呢? 有那么幾次,曦珠碰見風塵仆仆回京的他,卻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曦珠將那些屬于他們的過往不斷翻來覆去地念著,以為自己會永遠記得這些。 可突然有一天,當她要入睡時,卻驚醒過來,兩眼茫然地望著被蛛網(wǎng)纏覆的頂梁。 她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了衛(wèi)陵的樣子。 那樣意氣風發(fā),盛絕風流的他,她竟然忘記了。 怎么會?怎么會忘了呢? “曦珠?!?/br> 久未開口,他的聲音粗糲地似在風雪中滾過。 曦珠靜靜地看著他,然后開口喚他:“三表哥?!?/br> 看不清他的樣子,可她知道是他。 第2章 春光里 不過兩日,三叔母連湯藥都喝不下去了。 衛(wèi)若焦急不已。 這時,內屋侍候的丫鬟滿臉懼怕,哆嗦著說自己夜里聽到三夫人好似在和人說話。 衛(wèi)若追問:“說什么了?” 丫鬟只零星聽到幾句話,一一說了。 當衛(wèi)若聽到那三個字時,整個人呆滯住。 衛(wèi)虞也愣住了。 是三哥嗎? 她轉身看進虛掩的門隙。 窗前那棵梨木初發(fā)的嫩枝,在春光映照下,浮動在淺青窗紗上,又影綽地落入半攏紗帳,那張蒼白安靜的睡容上。 衛(wèi)虞的心忽地揪起,眼眶發(fā)熱。 若非后來衛(wèi)家發(fā)生那么多事,幾乎支離破碎,母親臨走前把他們托付給曦珠,后來更是曦珠支撐著他們走過難捱的歲月,她不會知道原來曦珠是愛慕三哥的。 但正是這樣,衛(wèi)虞再想起更久之前,那些零碎不堪的往事,才更加難過。 她不知曦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三哥的,可三哥從未把目光放到曦珠身上。 如今,是三哥覺得愧對曦珠,才來見她,還是夜間的對話,是曦珠的妄念呢? 可無論如何,她不能讓三嫂再這樣病下去。 衛(wèi)虞和衛(wèi)若商量后,請來了道士。 道士開壇做法,最后一陣烈風刮過,符紙漫天,三清鈴響個不停,鎮(zhèn)壇木也裂成碎片。 道士倉皇逃走,跑之前好言勸道:“這院子陰氣太重,若要夫人好起來,還是趕緊換個地方?!?/br> * 曦珠被搬到了衛(wèi)家祠堂不遠處的院子養(yǎng)病。 外頭的石匾上籠蓋著一叢茂盛黃木香,清理過后,才從下面露出那陳舊剝漆的院名:春月庭。 那天是三月十七,院里有棵杏花樹,已經吐露嫩綠花苞。 她沒有再見到衛(wèi)陵。 是夢吧。 曦珠知道衛(wèi)虞衛(wèi)若他們是擔心她的身體,才這樣做的。 但她的病沒有好轉。 苦郁藥香千絲萬縷地滲入,她感到越來越乏力,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終日不再清醒。 她開始跌落一場接一場的夢境,見到了許多過去的人。 最后停落下時,她看到連綿的潮水翻卷著沖涌到礁石上,一輪耀目的太陽懸在海的盡頭,余暉灑落一望無際的海面,飛魚躍出水面,濺起銀橙色的斑點,瑰麗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