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遇狼
睜開眼,眼前是紅灰色的頂,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那其實是紅灰色的巖石,日光斜斜地在空中筑起光束,微塵在光中散漫游蕩。 我居然還活著。 但活著和活得好是兩碼事,我現(xiàn)在僅能說是活著,有一口氣吊著,沒死成,但稍稍一動就頭暈?zāi)垦5哪X袋和酸痛難忍無法動彈的身體都證明我其實還在鬼門關(guān)打轉(zhuǎn),半進半出。 這里是一個巖洞,大漠中偶爾看得到一些巨石,石頭下可能存在天然的洞xue,對于往來的大漠旅人來說,這樣的洞xue是最好的過夜場所。 我記得,我本來是在新露,被不知名的金發(fā)男人一箭射進胸膛,這一箭居然沒要我的命么?究竟是我命硬,還是救我的人神通廣大呢…… 難道是大夫救的我?!他們從狼群口中脫困,進入新露城,發(fā)現(xiàn)要死的我,把我撈上來救治。越想越覺得合理,否則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我怎么可能還活著? 日光西斜,大漠又將迎來夜晚,我等了許久也沒等來大夫一行人,實在撐不住,就昏睡過去了。 又醒來時身體很熱,頭疼欲裂,好像有團火在身體里燃燒,而我就是燃料,不斷消減,伴隨頭疼而來的還有渾身痛不欲生的鈍疼,我想那些受了酷刑的人就是這樣的感覺,身體仿佛是自己的,又不是自己的。 “熱……熱……”我難受嚷嚷,喉嚨干得快冒煙了,我需要水,涼水,冰水,一切冰冷的,可以讓我舒服的。 水,有人在喂我水。 我急切地咽下,但由于人躺著,很快就被嗆到了,我痛苦地咳嗽,水從鼻子里嗆出來幾滴,“好熱……好疼……” 心口疼,肩膀疼,受傷的地方辣得發(fā)疼,我感覺傷口上有什么東西在動,熱熱的,潤潤的,不知道是什么,有些像人在舔,我強迫自己睜眼,周圍黑得好像扔一座山進去也不會有聲響,根本看不見在我身旁的是誰。 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復(fù)數(shù)次,每次都覺得傷口處有人在舔,到天蒙蒙亮,我看見身前有個黑糊糊的影子,就是他舔我的傷口舔了一夜,真奇怪,還有這種療傷的手法,但好像確實不怎么疼了。 這才好睡覺些,我安心閉眼,不知睡了多久。 醒來,是因為腹中饑餓難耐,人要活著,無非就是那幾樣本能,吃喝拉撒睡,滿足了就能續(xù)命,我睡夠了,撐起還酸軟的身子起來,打算問大夫與將士們要點吃的。 剛坐起來,我就癱了下去。 “救……救命……”我虛弱地往后面縮,這巖洞里人沒有一個,狼倒是很多,在我身邊圍了一圈,站的坐的趴的躺的,我起身,它們藍幽幽的眼珠齊刷刷看向我。 身后抵住毛茸茸的東西,我尖叫一聲,趕緊躲開,回頭一看,頭皮發(fā)麻,這不是之前追著我們跑的那頭巨狼嗎?比其他狼大好幾倍,近看更恐怖,發(fā)達的肌rou,鋒利的牙齒,還有刀一樣的爪子。 它正坐著,眼睛懶懶地看著我,不一會兒又看向巖洞洞口,仿佛在等待誰回來。它的尾巴下有什么在動,果不其然,小狗露了頭,它屁顛屁顛地向我跑過來,拿頭蹭我的手。 巨狼低吼一聲,小狗也不甘示弱,低吼回去,那巨狼就站起身到巖洞門口坐著了,其余的狼明顯是尊敬頭狼的,全都給它讓了位置。 我沒心思陪小狗玩,它在我身上亂爬,我則驚恐地爬到角落去瑟瑟發(fā)抖,怎么辦,我怎么睡在狼窩,如果不是大夫他們,救我的會是誰呢? 巖洞門口,出現(xiàn)一只半人高的狼影,巨狼站起來,嗅了嗅來者的鼻子,我認出來,這是之前和巨狼一起來營地的那只黑狼,它的眼睛很滲人,黑沉沉的。 黑狼進來就直接往我這兒走,其他狼給它讓路,它湊到我面前,毛發(fā)擦過我的皮膚,浮現(xiàn)雞皮疙瘩,剛要求饒,就見它伸出一只手把小狗從我身上提起來扔到旁邊。 等,等等,屬于人的手。 我大著膽子仔細觀察這匹“黑狼”,直到他把狼頭直接摘下來,我終于意識到這是個人,年紀看著不大,身上披著狼皮毛。令人費解 “你,好了?”他用蹩腳的梁國話,很慢很慢地問。 “你會說話?!你是人,你居然是人,太好了,一定是你救了我……對了,對了,你知道青州嗎?你知道葉穆青嗎?一個將軍,還有葉驚梧,他也在找我,你可以送我回梁國嗎?我會給你報答,很多銀子,很多!”確認他真的是人以后,我明顯激動得不能自己,連忙跪下求他。 但他滿臉困惑,聽我說了半天后搖頭,“不懂?!?/br> 我也覺得自己說得顛三倒四,于是準備重新梳理一遍和他說,結(jié)果他一掌把我掀翻在地,力氣大到我咂舌,目光在我的胸口處流連,我不禁臉紅,用手擋著胸。 “拿,開?!彼盐业氖挚圩涸陬^顱兩側(cè),“我,要看。” “恩恩恩恩人,我可以給你錢,你別,你別……”你別看了可不可以,我抖著嘴唇,后面的話含含糊糊的。 剛醒來時我就注意到了,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飛,那套薄得幾乎赤裸的衣服不穿也罷,但是,但是現(xiàn)在面對著一個陌生少年,害怕得快死了。 他沒有理我,而是專注地看我的胸口,然后從狼皮里摸出什么放進嘴里嚼,接著俯下身子,開始舔我的傷口。 我嚇得魂飛魄散,但他舔了很久也沒其他動作,我慢慢又放了心,傷口確實不疼了。 他舔完后把嘴里含的東西吐到旁邊,吐了好幾下,我小心地問,“這樣傷口就會好嗎?” “嗯。”他簡言意駭,找了個空地躺下,側(cè)身開始睡覺。 周圍的狼群也相繼睡下來,打哈欠的打哈欠,巖洞外面的狼嘯不絕于耳,天色漸晚,估計是看見了月亮。 我很不想打擾他,可肚子餓得發(fā)酸,有些受不了,于是伸手碰碰他的肩,小聲問,“恩人,你有沒有吃的?” 他沒什么起伏,“沒有?!?/br> 我低頭道歉,到角落去繼續(xù)抱膝縮著,氣溫低下來,我開始感覺到寒冷,牙齒打顫,嘴唇發(fā)烏。大漠白天黑夜的溫差很大,沒有帳篷與衣物抵御寒冷,肚子又那么餓,我不覺得自己能睡著。 小狗跑過來挨著我,我嘆息一聲,把它抱在懷里。 過了一會兒,少年坐起來,“吵?!?/br> “什么?”我有些吃驚。 “牙齒,太吵。”他悶悶不樂道,我很愧疚,于是低聲說,“抱歉,有點冷,我控制一下?!?/br> “坐角落,干嘛?” 我看了眼周圍數(shù)十頭灰狼,不知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我怕它們吃我?!?/br> “我在,不吃你?!彼蛄藗€哈欠。 “嗯?” 他撓撓頭,半醒不醒的樣子,隨后朝我爬過來,大刺刺把我抓到他懷里抱著躺下,小狗掙扎著從我倆之間鉆出頭,不滿地叫喚。 “吵,阿大,管管?!鄙倌瓯г埂?/br> 我看見那只巨狼走過來把小狗叼在嘴里,然后挨著少年躺下,它巨大的尾巴蓋在我們身上,像一床溫暖的衾被,小狗跳下來,跑到我頭發(fā)上睡。少年則把我抱得死死的,他體溫很高,很暖和,我淡了掙脫的心思,就這么安靜躺著。 外面的狼長嘯不絕,今晚,應(yīng)該有一輪很圓的月亮吧。 ————————tbc. 作話:詐尸了?。╞ushi) 其實是以前的一點點存稿,這兩天在嘗試著提筆續(xù)寫,稍微遇到點困難……太久沒寫不太把握得了文風(fēng),可能會有改變,然后是工作太稀碎磨人,沒時間看書,總之先寫寫看吧(還有小伙伴看我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