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芬笑著稱：“那還是小兩口住在一起好，他們認識沒多久，感情還需要多磨合磨合?！?/br>
    “好的，明個兒我就讓陳澈申請房子，玉芬姐，你放心好了，陳澈要是敢對月月不好，我和他爸第一個不會放過他?！?/br>
    王玉芬倒不擔心陳澈會欺負宋明月，他看起來就不像會隨便家暴的，她擔心的是陳澈根本不是喜歡自家閨女，但閨女很喜歡他，有時候冷落的感情反而是最傷人的。

    可她盡力了，后面的人生，她只能幫襯，卻替閨女走不了。

    第二天一早，陳道遠跟單位申請了一輛車，特意讓陳澈開車送宋愛國一家先回去。

    宋明月也跟著一起回去了，來之前，王玉芬擔心得是宋明月心里還惦念著劉家寶，想讓她換個環(huán)境適應適應，現(xiàn)在她卻更擔心宋明月一頭心思又撲在陳澈身上，別又做出像之前那樣子不道德的事情，所以肯定要把她帶走的。

    他們和陳家人約好，先回去做點準備，五天后，陳家兩老和陳澈一起，先去宋莊街提親，所有的流程都要風風光光的走一遍。

    凌晨的省城，一片靜寂，柏油馬路上，只有一輛老式轎車在飛快馳騁著。

    陳澈還會開車，在王玉芬心里倒是個加分項。

    在宋莊街，會開車的可沒幾個，就連劉家寶也只會開摩托車，這四個輪子的，別提有多神氣。

    王玉芬一直沒有空跟陳澈單獨說話，這會兒車內(nèi)靜悄悄的，其他人還在睡覺，她將頭往前面湊了湊，小心地說道：“陳澈，我家明月就拜托給你了啊?！?/br>
    陳澈原本視線一直盯著前方，聽到王玉芬這句話，他渾身仿佛被電流過一樣。

    他能聽出這話背后包含著多少感情，一切都進行得很快，在他還沒來得及梳理清楚的時候，他的人生大事已

    經(jīng)被定下來了。

    好像很草率，可在聽到王玉芬這句話時，陳澈又覺得，即使是件草率的事情，里面還是有很多的義務和責任。

    王玉芬絮絮叨叨小聲道：“明月這丫頭在家里一直很聽話，性格也好，往后就算她有什么錯，希望你可以多包涵包涵，實在不行告訴我，我替你說她，你要對她好一點啊。”

    陳澈輕輕地允諾：“好的。”

    “我知道你們現(xiàn)在感情還不深，這丫頭不知道怎么特別喜歡你，等你慢慢了解之后，會發(fā)現(xiàn)她不是個壞孩子。”

    陳澈自然知道她是個好人，沒有哪個女孩可以像她那么勇敢，會義無反顧地趴下來給別人做人工呼吸，會想方設法幫助別人。

    只是他們的這場婚姻本身就是帶著不純的目的，更多的保證陳澈說不出口。

    ——

    宋愛國一家剛到家，跟王玉芬要好的嬸子就過來串門。

    “玉芬，提前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了可不能生氣?！?/br>
    王玉芬正將家里的掛匾拿下來放在院子的井邊清洗，抬頭問她：“什么事情??？”

    “這又不是逢年過節(jié)，你把匾拿下來洗干嘛。”

    “過幾天家里要來客人，可不得全部大掃除一邊，你剛剛說得到底什么事情啊?！?/br>
    嬸子見院門口沒人，這才打抱不平地說：“就是你家明月在鋼鐵廠那個會計的活，現(xiàn)在給宋佳佳了，孫向翠已經(jīng)嘚瑟一天了，馬上肯定要告訴你，你也別氣，讓明月再去那邊反而不好。”

    “我當什么事情呢?！蓖跤穹依^續(xù)清洗手里的東西：“我家明月馬上要嫁人做軍嫂住大院了，那種鋼鐵廠的活誰愛干誰干唄?！?/br>
    “你說什么？你家明月要嫁給了。”

    王玉芬忍不住喜上眉梢，想低調都低調不成：“是啊，日子都訂好了，過兩天人家就來提親，到時候請你吃喜糖?！?/br>
    “你說認真的？”

    “自然是認真的，我拿閨女的事情說什么謊，男方在省城當兵，到時候我家丫頭估計要到省城了?！?/br>
    “行啊，玉芬，你還真的是悶聲干大事，都快要成親了才把這個說出來，我就說你家丫頭命好，指定能嫁個好人家?！?/br>
    宋莊街就是這樣，有一點點風吹草動，馬上所有人都會知道。

    不出半天，宋愛國家那閨女要嫁給省城當兵的這事就傳得沸沸揚揚，尤其在有了她前段時間還為情自殺事情后。

    “說到底還是人家宋愛國家有文化，做事低調，你看宋愛民家，不過就是嫁給廠長兒子，那孫向翠到處顯擺，這下子好了，人家閨女還是比她家嫁得好，估計孫向翠現(xiàn)在要被氣死?！?/br>
    “其實我不太相信，前陣子宋明月不還為劉家寶要死要活，怎么這么快就找個條件這么好的，說是當兵的，那也分好多種，別再是個伙頭兵，那當著有什么用?！?/br>
    “反正到時候男方肯定要過來的，我一定要親自看看。”

    另一頭，孫向翠的潑血之仇她還一直記在心里，知道王玉芬回來后，正準備去她家炫耀找麻煩，轉頭就聽到別人的議論聲。

    氣得她頓時血涌上頭：“她王玉芬家就是嫉妒心太強，我家女婿劉家寶你們都是有眼睛瞧見的，她家那女婿你們真的看過嗎？就聽她吹?！?/br>
    孫向翠一副潑婦模樣：“今天我把話放在這里了，就算是真的，我也要把這事攪黃了，誰不知道她跟我女婿曾經(jīng)有過一腿?！?/br>
    旁邊不理解，為何孫向翠對王玉芬有深仇大恨一樣：“向翠，你不至于啊，當年你大出血，還是你大嫂借錢給你的?！?/br>
    “就那個8塊錢我就要給她做牛做馬一輩子啊，你們怎么不給她去做?！?/br>
    要是一輩子都被念過書的宋愛國一家壓在下面也就算了，可前段時間，明明是她家佳佳處處都比宋明月優(yōu)秀，既然嘗過了這個滋味，孫向翠便不想再低她家一等。

    隨后宋明月要嫁給省城軍人的消息，也很快在鋼鐵廠傳開，傳到了劉家寶的耳朵里。

    第13章

    劉家寶把賤男人的本性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吃著碗里的，想著鍋里的，并且自以為是的情深義重，他的搖擺不定，彷徨失措，不是因為渣，而是因為愛。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宋明月和宋佳佳都娶回家，當天平的一端已經(jīng)傾向到宋佳佳時，在聽到宋明月也要嫁人后，他的心又開始漸漸不堅定了。

    在陳澈一家來之前，王玉芬將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就連院子都要一天打掃好幾遍。

    但這些都不是她最擔心的，已經(jīng)有好幾個跟她說過，孫向翠在街上放過話了，一定要攪黃這門親事。

    王玉芬嘴上說我怕她什么，心里知道孫向翠是個什么人，最愛說三道四，撒謊撒得惟妙惟肖，就怕陳道遠一家到時候會相信。

    她忍不住后悔，當初知道宋莊街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就應該直接讓閨女過去，干嘛還邀請人到家里。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也已經(jīng)來不及，王玉芬像一個穿著盔甲的戰(zhàn)士，只要這次誰敢攪黃她閨女婚事，那么她肯定要跟誰拼命。

    轉眼間，就到了陳澈一家來提親的日子。

    一大清早，王玉芬就讓宋明月抓緊打扮好，穿上特意定制的紅色裙子，等她出來時，見院門口已經(jīng)站了好幾個人，他們是來看熱鬧的。

    沸沸揚揚傳了五天，今個兒終于可以看到宋愛國家新女婿，是騾子是馬都得要出來溜溜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可不得要趕趟兒占個位置。

    王玉芬給大家散糖，拜托大家今天先別來看：“到時候等結婚了，你們還有機會看，今天人家第一次上門，別再嚇到人家?！?/br>
    “嚇不到，不是省城里來的軍人嗎？還能被咱這小地方嚇到啊，玉芬嬸，你就讓我們在這兒看看唄，我還沒看過省城當兵的是什么樣子，也好讓大伙兒看看眼界?！?/br>
    王玉芬還想什么，被宋明月攔住，她是沒所謂：“各位大嬸大娘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大家想看就看，只是不要擋著路啊，到時候人家車不好開進來?！?/br>
    “什么？開車來的？摩托車嘛？明月，你這個新對象還會開摩托車？”在宋莊街，摩托車已經(jīng)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交通工具，畢竟很多人家連自行車都沒有。

    “不是摩托車，一家子來的摩托車怎么好坐，開轎車?！?/br>
    王玉芬在一旁止不住開心地補充道：“對，是轎車，四個輪子的?！?/br>
    居然是四個輪子的，街上一些沒出過遠門的，只從別人口中聽說過這種車，還沒親眼見過。

    “對了，玉芬嬸，你只說女婿是當兵的，他家該不會也是省城的吧？難不成比家寶家底還厚?！?/br>
    有人馬上反駁：“今天是明月提親日子，你提不相干的人做什么？這不是明顯的嘛，鋼鐵廠的能和當兵的比啊?！?/br>
    王玉芬心里介意，嘴上又不好說出來：“對，今天不提其他，那你們在這兒聊，我先去忙了?！?/br>
    王玉芬找了街上幾個鄰居和自己娘家手藝好的姐妹一起過來幫忙燒飯。

    宋愛國則帶著宋明年在街頭路口等候著，生怕他們摸不著路。

    一大早上，宋愛國已經(jīng)抽了兩卷旱煙，現(xiàn)在他嘴巴又有點沒味道，雖說在省城兩家婚事差不多確定好了，可人還沒到家里，他這顆心就是定不下來。

    也不知道陳道遠來了他們這小地方滿不滿意，還有老二家那媳婦，是個壞事的主兒，宋愛國擔心摸不要再生變故。

    陳澈一家人還沒等到，他們倒先等到劉家寶了，他特意騎了摩托車，梳著小分頭，還打了蠟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將車開到宋明年面前：“明年，聽說明月今天對象過來，我也不知道怎么幫忙，他們幾點到火車站，我開摩托車去接他們一下?！?/br>
    宋明年：“……”

    任憑他性格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發(fā)了火，劉家寶這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自家小妹曾經(jīng)被他傷得有多深，現(xiàn)在還故意來說這種話。

    他扭住劉家寶的衣領：“我家小妹已經(jīng)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們家人面前?！?/br>
    劉家寶并不生氣：“明年，我知道你們家怨恨我，可我是真心實意想幫明月做點事情，就當是我補償他吧?！?/br>
    宋愛國抽完煙回來，就聽到

    了劉家寶這話，一個多月前，他已經(jīng)狠狠打過這小子一頓，現(xiàn)在連眼神都不想給：“我們家稀罕你的補償？趕緊開著你摩托車走，人家陳澈是開轎車的，不需要你這個摩托車?！?/br>
    一句話將劉家寶說得面紅耳赤，他爺爺他爸都是廠長，在宋莊街，他從小就有優(yōu)越感，如今卻來了個比條件還要好的人。

    之前他就聽他媽說過，省城有錢人家，結婚都開始租四輪轎車了。

    劉家寶本來還覺得沒有必要，現(xiàn)在卻在心里暗暗較勁，等他結婚，也要租一個四輪轎車。

    上午10點多，宋明年終于看到前面小路上，有一輛黑色轎車經(jīng)過，他趕緊喊著宋愛國：“爸，他們到了。”

    宋愛國將鞭炮擺好，人便招著手迎了上來，陳道遠要下車打招呼，宋愛國擺擺手讓他別下：“咱們到家再說，明年給你們在前面帶路，我放一下鞭炮啊，這是我們這邊的風俗?！?/br>
    陳道遠自從返鄉(xiāng)后，很少來到下面地級市，一路上風景讓他不禁回憶了過往，心情十分舒暢的樣子：“愛國兄，真的麻煩到你們了?！?/br>
    “怎么能是麻煩呢，那你們先去家里，明月他們在等著呢。”

    宋明年騎著自行車在前面帶路，車內(nèi)坐著的除了陳道遠夫妻外，還有陳澈的外婆周老太太，以及他的舅媽秦小妹。

    周茵茵回家說了在醫(yī)院見過陳澈對象后，老太太第二天一大早就殺了過去，把陳道遠和周芳罵了一頓：“人都帶到家里也不通知我這個老太婆一聲，真的是人老了一點用都沒有。”

    周芳冤枉啊，她不敢說陳澈這小子做了混事，只說剛相親的，沒想到兩人一眼就情投意合，還來不及通知。

    老太太知道他們過幾天要去女方家里看看，她實在等不及了，也要一起跟來，順便把他舅媽秦小妹帶著一起看看。

    如今人就要到宋家家門口，周芳反倒有些緊張，反復叮囑陳澈：“第一次到女方家里，你嘴巴一定要勤快一些，多喊人，也不要一直冷著臉?！?/br>
    老太太心里也怕這茬：“小澈，你媽說得對，這是做親不是其它小事情，可不能跟在家里一樣任性，不會笑也要裝著笑?！?/br>
    “知道了?！标惓鹤{駛位置上，淡淡地說。

    周芳來了脾氣：“瞧瞧，這是什么態(tài)度啊，陳澈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要到了人家家里還是這種態(tài)度，把這事給攪黃了，往后我就沒你這個兒子?！?/br>
    他們說著話，車已經(jīng)停在院門口的路上。

    周芳再一抬頭，足足被嚇到了，路兩邊集滿了人，圍著車在對著他們說說笑笑。

    王玉芬也站在了車門前，陳道遠從副駕駛下來，王玉芬擦了擦手中的水跟他握手。

    這樣的場面，陳道遠已經(jīng)習以為常，只是這次不是工作任務，是兒子結婚，他也沒了在單位的嚴肅，臉上帶著笑：“玉芬嬸，一切從簡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