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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明月別枝在線閱讀 - 明月別枝 第60節(jié)

明月別枝 第60節(jié)

    許明舒抬起手,想描繪鄧硯塵的眉眼。

    鄧硯塵看?向她,低聲道?:“我的歲敬,許大?人收到?了嗎?”

    許明舒揚了揚手,寬大?的袖子滑落了幾分?,露出少女白凈纖細(xì)的手腕。

    一條深紅的朱砂手串戴在那兒,襯托的她皮膚愈發(fā)細(xì)若凝脂了幾分?。

    鄧硯塵盯著那串紅色的珠子,白得潔凈,紅得灼眼。

    像是北境白茫茫雪地里落下的一點朱砂,讓人浮想聯(lián)翩。

    他輕輕咽了下口水,喉結(jié)微動了一下。

    良久后,不知怎么的啞著嗓子開口道?:“那你今年,還沒同我說過拜年的祝福話?!?/br>
    許明舒想起慧濟(jì)寺樹上懸掛的平安符,偷笑?了下開口道?:“歲歲長安。”

    鄧硯塵滿意的笑?起來,眉眼彎彎,頭頂?shù)纳钏{(lán)色發(fā)帶隨風(fēng)飄揚了幾下。

    許明舒吸了吸鼻子,她這會兒是真的凍得有些受不住了。

    “你不在的這一年,遂城縣的案子有了新的進(jìn)展,外?面冷我們先進(jìn)屋說吧?!?/br>
    鄧硯塵點點頭,跟著她隨便走進(jìn)一間屋子內(nèi)。

    許明舒進(jìn)去圍著火爐邊烤了烤手,身體逐漸被寒意包裹后,她方才?發(fā)現(xiàn)鄧硯塵筆直地站在那兒不動。

    猛然間想起他胸前繃著的鋼板,他應(yīng)當(dāng)是沒辦法彎下身子。

    許明舒將自己的手烤的暖暖的,站起身將雙手捂在鄧硯塵凍得通紅的耳朵上。

    外?面天寒地凍,他帶著鋼板只會更?冷,還陪自己說了那么久的話。

    “你有沒有暖一點?”

    鄧硯塵點了點頭。

    許明舒嘆了口氣,這人哪兒都好?,就是喜歡報喜不報憂,在對自己的事上格外?的話少。

    “這次回來了,打算住在哪兒?”

    鄧硯塵想了想,他本意是想和?以前一樣同長青一起住在軍營,可這一身鋼板行動多有不便,日日換傷藥興許還要打擾人休息。

    沉默片刻后,他開口道?:“黎叔叔方才?同我說,府里的房間已經(jīng)為我打掃出來了,吃了團(tuán)圓飯,我同他們一起回去?!?/br>
    許明舒垂下眼,有那么一瞬間,她竟然想著若是當(dāng)年收養(yǎng)鄧硯塵的是她們家就好?了。

    她搖了搖頭,想把頭腦中這個荒誕的念頭甩出去。

    鄧硯塵被她的模樣逗笑?了,“你想什么呢?”

    許明舒沒接他的話,只道?:“先前你猜測的那些事已經(jīng)得到?證實,遂城縣四位知縣的死因的確是蘇州知府荀柏所為,兩?個月前,荀柏已經(jīng)被奪了官職,關(guān)押在刑部大?牢里,但是......”

    鄧硯塵順著她的話,道?:“但是,他沒有交代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嗎?”

    許明舒點點頭,“他將罪責(zé)攬在自己身上,按照他的說辭朝廷也只能定他個貪污謀害官員的罪名。可遂城縣十多年間繳納的巨額稅收,不可能僅僅只進(jìn)了他一個人的口袋里?!?/br>
    “戶部那邊怎么說?”鄧硯塵問。

    “天衣無縫,戶部表示每年是按照一個州應(yīng)繳納的總額收稅,地方內(nèi)部出現(xiàn)的問題他們并?不知情?!痹S明舒抿了抿唇,嘆息道?:“我們現(xiàn)在苦于沒有證據(jù)能證明,這些錢流入了劉玄江的口袋中?!?/br>
    鄧硯塵低下眼睫,這個案子拖了這么多年,早就已經(jīng)將他的心性磨出來了,他語氣平和?道?:“就如你所說,這么大?一筆錢總要有去處,此事不可cao之過急盯著他查下去一定會有些蛛絲馬跡。”

    許明舒張了張口,神情顯得有些猶豫。

    鄧硯塵微微歪頭,看?向她道?:“你想說什么?”

    “你此番回來,有一個人要小心一點?!?/br>
    “誰?”鄧硯塵不解的問。

    “七皇子,蕭珩?!?/br>
    許明舒拉著他的手,緩緩道?:“我知你此前去遂城縣也同他打過照面,此人城府頗深,未達(dá)目的不惜一切,我怕日后他會為難于你?!?/br>
    鄧硯塵感到?有些好?笑?,他不理?解許明舒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擔(dān)心,尚未問出口,又聽許明舒道?,

    “蕭珩返京后不久,曾在一天夜里被人行刺,倒在了靖安侯府墻外?,這件事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沒有人會選擇在靖安侯府門前行刺殺人?!?/br>
    鄧硯塵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問道?:“然后呢?”

    “那天晚上,我怕他出了什么事給府里惹來麻煩,便叫小廝給他送到?附近的醫(yī)館,后來我一直暗自留意著宮里的動靜,大?約過了一個多月左右,聽聞四皇子蕭瑜被太子下令打了四十廷杖?!?/br>
    太子蕭瑯這個人一向最是溫雅謙和?,對待自己的弟弟meimei都是一視同仁,關(guān)愛有加。

    此番動怒將蕭瑜仗責(zé)四十,一向恃寵而驕的劉貴妃也沒有出來勸阻,可見的確是犯了不可饒恕之事。

    這件事的風(fēng)聲被隱藏的極好?,就算有人疑心太子那邊也只說是弟弟年幼不懂事,他最為長兄教育一番。

    可聯(lián)系前因后果,許明舒卻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憑她對蕭珩的了解,這極有可能是他為了達(dá)到?自己的目的,故意傷害自己而為蕭瑜布下的陷阱。

    他將事發(fā)地點選在靖安侯府,便是想將事情鬧大?,若按著他的計劃而來,事發(fā)的第二日,七皇子蕭珩遭人行刺被靖安侯府的人救下來的事就會傳的滿城風(fēng)雨。

    可惜蕭珩的如意算盤沒打成?,他撞見的是許明舒。

    許明舒叫根本認(rèn)不得他的小廝將他送去醫(yī)館,隨后又將這位小廝派遣至外?地的莊子經(jīng)營生意。

    整件事,靖安侯府完全不知情。

    事關(guān)皇家顏面,無論究竟是何?原因,太子蕭瑯都只會將此事歸結(jié)于兄弟之間的打鬧,尋了個借口教訓(xùn)了一番蕭瑜。

    蕭珩的計劃,極有可能因此撲了個空。

    許明舒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字一句地講給鄧硯塵聽,鄧硯塵沉默良久后,問道?:“所以,你是懷疑他想借此事將侯府拉入水中,還是他想借蕭瑜引身后的劉貴妃亦或者是戶部尚書劉玄江露出馬腳?”

    許明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平心而論,重活一世,即便帶著前世的記憶,她依舊猜不透蕭珩這個人。

    她從前被親人保護(hù)的太好?了,以至于不諳世事,心思簡單。

    許明舒自認(rèn)不夠聰明,也沒那么勇敢,要不然前世也不會被他困在東宮什么都做不了。

    她唯一勇敢一回,便是他登基的那一日,她毅然決然地奔赴黃泉路,毀了他苦苦經(jīng)營的名聲。

    她不知道?蕭珩的計劃究竟是什么,但無論是好?是壞,她都要勇敢起來,不能再叫靖安侯府牽扯其中。

    鄧硯塵拍了拍她的背,安撫道?:“沒事,你既然擔(dān)心就一定有你的道?理?,今后萬事有我,不必害怕?!?/br>
    許明舒望著他,眼中涌上一陣水汽。

    這樣熟悉地話,前世鄧硯塵也同她說過,可是當(dāng)時?的她被情愛沖昏了頭腦,從未聽進(jìn)去他的囑咐。

    鄧硯塵撫摸著她的脊背,一年不見,面前姑娘也長高了一些,身材玲瓏有致,手感極好?。

    一些在夢境中的畫面不斷在他頭腦中涌現(xiàn),興許是舟車勞頓,此時?此刻他只覺得一陣口干舌燥。

    那姑娘聽了他的話,低著頭半晌未說話,鄧硯塵低聲喚著她道?:“明舒?”

    隨著他出聲,許明舒突然踮起腳雙臂攀上他的肩,牢牢地環(huán)抱住了他。

    屋里的火爐燒得旺盛,肌膚相觸的地方變得愈發(fā)guntang,鄧硯塵余光還能看?見許明舒白凈的脖頸,微微透著紅暈的耳垂。

    鄧硯塵由著她這樣抱著,只覺得胸前那塊一向冰冷的鋼板在此刻炙熱了起來,燙得他整個人氣血沸騰。

    一層接著一層的熱浪涌上身體各處,他像是突然妥協(xié)了,又像是準(zhǔn)許了自己這一刻的放縱,他抬起手,撫摸上那彎懸掛在他心間里許多年的月亮。

    鄧硯塵扳過她的臉,額頭抵上她的,彼此炙熱的呼吸交融纏綿著。

    埋藏在心中許多年的洶涌愛意在這一刻沖破了心中的防線,他聽見面前姑娘低聲喚著她,帶著呢喃,又像是帶著某些準(zhǔn)許。

    他隱忍著,怕嚇到?她那般,輕輕在她唇上落下一個炙熱的吻。

    蜻蜓點水般的一觸而分?,鄧硯塵怕嚇到?她,剛想抬頭時?,對上了許明舒也同樣緊緊望向自己的眼睛。

    頃刻間,許明舒拉住他繡著紅色山茶花的領(lǐng)口,急切地將自己的唇湊到?他唇角。

    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崩裂開,化作萬千煙花在頭腦中炸裂。

    鄧硯塵再也忍不住,伸手扣住許明舒的后腦,重重地吻了下去。

    四片唇瓣不斷糾纏著,他們彼此熱烈地親吻著對方,似乎想無聲地訴說著這一年以來的相思。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許明舒被吻得頭暈?zāi)垦r?,窗外?咚的一聲,打斷了二人的親昵。

    許明舒當(dāng)即回神,推開門朝外?面望過去。

    興許是她太緊張了,根本沒有人過來,窗前地上只有房檐處掉落的一塊積雪。

    鄧硯塵見她站在門前嘆了口氣,忙問道?:“怎么了?”

    許明舒關(guān)上了門,神色有些不高興,“掉了一塊雪砸在窗前了,沒什么事?!?/br>
    被人打斷導(dǎo)致許明舒現(xiàn)在心情非常不好?,她賭氣地走向鄧硯塵,道?:“來抱我!”

    鄧硯塵溫柔地笑?了笑?,隨即朝她張開了雙臂。

    房間內(nèi)兩?人低聲交談聲再次響起,窗外?,一抹青衫身影沿著廊下小路輕手輕腳地離開。

    鄧硯塵攬著懷里的許明舒,面上的神色淡了下來。

    他微微側(cè)首,看?向方才?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第58章

    永德十九年, 正月十?三,大雪。

    蘇州知府荀柏關(guān)押至刑部大牢已有兩個月之久,期間經(jīng)三法司多番審訊, 終于在三日前將遂城縣十幾年間發(fā)生的四條命案一應(yīng)細(xì)則調(diào)查清楚。

    早朝之上, 都?察院御史許昱淮將案件卷宗承交于光承帝過目,證據(jù)確鑿, 一向喜怒不言語色的皇帝查閱卷宗時眉頭抽了抽。

    許昱淮沒有就?此草率結(jié)案, 他于大殿之上義正言辭地指責(zé)此番事件中對于遂城縣百姓承擔(dān)巨額賦稅一事,戶部存在的過失, 一時間滿朝文武低下了頭噤若寒蟬。

    光承帝強壓著怒氣退了朝,派人宣召戶部尚書劉玄江前來問話。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后?,傳話的人帶著劉尚書匆匆而來。

    高公公正欲上前迎, 卻?見劉尚書提著官袍邁上石階時踉蹌了下, 他連忙上前攙扶住, 道:“尚書大人小心??!?/br>
    劉尚書正了正衣冠,又恢復(fù)自若道:“有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