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254節(jié)
三個月后,大長公主府修葺一新,在承恩公府的基礎(chǔ)上又?jǐn)U大了一倍,據(jù)說比起大長公主在封地的府第也毫不遜色。 而大長公主廣納男寵的傳聞,也已經(jīng)成了京城人民津津樂道的事情。 也就是這個時候,霍侯爺與瀏陽大長公主大婚,明卉一身大妝,跟著霍譽(yù)去給大長公主磕頭敬茶,看著一臉嚴(yán)肅,神情凜冽的霍譽(yù),明卉只好開導(dǎo)他:“你想啊,咱們磕了頭就有紅包拿,多好的事啊,大長公主給的紅包一定不會少,你說,咱們要不要霍謹(jǐn)也討要一份,還有大棗的?!?/br> 霍譽(yù)終于開口:“不叫大棗?!?/br> 他那個嬌滴滴的小女兒,怎么能叫大棗呢? “好好好,你說叫啥咱就叫啥,這總行了吧?”明卉連哄帶騙,終于讓霍譽(yù)在見到正主時,收起了那副要?dú)⑷说谋砬椤?/br> 事實(shí)證明,瀏陽大長公主不愧是見多識廣的皇室貴女,出手不但大方,而且體面。 給霍譽(yù)和明卉的,是兩對富貴花開金錁子,兩對萬事如意銀錁子,兩個各八百兩的大紅包,以及一間位于蘇州街的鋪?zhàn)樱?/br> 霍謹(jǐn)沒來,也有禮物,是霍譽(yù)代領(lǐng)的,雖然沒有鋪?zhàn)?,但也很厚重,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一對金錁子一對銀錁子,一支羊脂玉簪,一枚羊脂玉的玉佩,一對把件,一個八百兩的紅包。 第468章 自薦枕席 回去的路上,明卉看著那家鋪?zhàn)拥聂~鱗冊,對霍譽(yù)說道:“大長公主給咱們這么厚的見面禮,肯定不是想和咱們親近,她是想讓咱們敬而遠(yuǎn)之,讓她耳根清凈吧。” “嗯,她多想了,霍侯爺和她的事,我不會管。”霍譽(yù)冷冷地說道。 明卉明白,只要霍侯爺別把祖宗留下的爵位給作沒了,霍譽(yù)才懶得去管他的事。 霍譽(yù)和明卉沒有想到,他們這身為嫡長子嫡長媳的打定主意,從此敬而遠(yuǎn)之,可有人卻主動登門了。 尚公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套流程走下來,也要好幾天,該做的面子都要做。 這日,霍侯爺陪著瀏陽大長公主進(jìn)宮謝恩,然后恭恭敬敬送大長公主回到公主府。 大長公主:“駙馬可要進(jìn)府喝杯清茶?” 霍侯爺:“承蒙殿下厚愛,只是本侯政務(wù)纏身,只能改日再陪公主飲茶?!?/br> 大長公主:“政務(wù)為重,駙馬也要保重身體。” 霍侯爺:“多謝公主掛念?!?/br> 霍侯爺施禮,大長公主還禮,二人鄭重道別,下次見面,要等過年了。 霍侯爺翻身上馬,終于不用再看大長公主那張抹粉也填不平皺紋的老臉了,快點(diǎn)回去找他的小美人們洗洗眼。 大長公主也長舒一口氣,終于不用對著霍展鵬那張油膩老臉了,先叫幾個小寶貝清爽清爽。 可惜大長公主還沒來得及清爽,霍誓便在府門外求見。 大長公主一時沒有想起來誰是霍誓,還是叫來長史才知道原來這位就是霍侯爺?shù)娜槐阋藘鹤又?,前任侯府二公子?/br> 大長公主非常吃驚,霍展鵬和她大婚,霍譽(yù)人在京城,又是朝廷命官,不得不攜妻前來,全程態(tài)度都是澹澹的,疏離而有分寸,而霍謹(jǐn)仗著年紀(jì)小,連面都沒露,見面禮都是霍譽(yù)找領(lǐng)的,這兩個是霍展鵬的親生骨rou,大長公主相信,這兩位對她都是避之不及,以后也不會在她面前晃悠。 真兒子是這種態(tài)度,反倒是霍誓那個假兒子,卻自己找上門來了。 大長公主心知肚明,叫人出去把霍誓趕走,霍展鵬都不認(rèn)的便宜兒子,她就更不會認(rèn)了。 這大半年來,霍誓處境艱難,孫家在被抄家之前,其實(shí)早有準(zhǔn)備,各個房頭全都有銀子轉(zhuǎn)移出來,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絲毫不留情面,男丁無論老幼,全部斬了,女卷也是斬的斬,做營伎的做營伎,那些偷偷摸摸轉(zhuǎn)出來的銀子,最終也沒能用上,全都落入那群被委以重任的奴才們手中。 霍誓知道,舅舅孫程也轉(zhuǎn)出來一筆銀子,沒有交給他,而是托付給一位好友,而那位好友,在看到孫家大勢已去之后,就把那筆銀子私吞了。 這大半年,霍誓都在和那人討要銀子,如今他什么也不是了,那人自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拿出區(qū)區(qū)一百兩,就想把他打發(fā)掉。 之前,他想找到霍謹(jǐn),也存了利用霍謹(jǐn)侯府公子的身份,逼迫那人把銀子交出來的心思。 可惜,他去過保定,卻沒有找到霍謹(jǐn)。 至于霍譽(yù),他初時也曾試探過,可是很快便打消了念頭,他不敢。 現(xiàn)在得知霍展鵬尚了公主,又聽說這位大長公主的特殊愛好,霍誓便跑來碰運(yùn)氣了,只要大長公主肯讓他踏進(jìn)公主府,他就能以此為由,讓那人老老實(shí)實(shí)把銀子交出來。 可惜,他連大長公主的面也沒有見到,就被趕得遠(yuǎn)遠(yuǎn)的。 霍誓不肯罷休,他知道,錯過這個機(jī)會,舅舅留下的那筆銀子,便再也沒有拿回來的可能了。 接下來的幾日,霍誓都在公主府附近徘回。 大長公主聽說以后,嘲諷說道:“他是想要自薦枕席嗎?” 還真讓大長公主說中了,霍誓心里確實(shí)想過,只要能從那人手里要回銀子,獻(xiàn)身什么的,又有何妨,那是大長公主啊,皇帝的親姑姑,有多少男人想要自薦枕席還沒有機(jī)會。 不久,大長公主出門,還沒有坐上馬車,霍誓忽然跑了出來,跪在大長公主面前,聲音凄婉:“娘親,可憐可憐孩兒吧,孩兒被人欺負(fù),無處可去,求娘親給孩兒一處安身之所,孩兒無所求,只要一榻足矣?!?/br> 聞言,大長公主笑得前仰后合,大笑著上了馬車,撩開車簾,對依然跪在地上的霍誓說道:“回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模樣?!?/br> 此事很快便傳了出去,不但傳到明卉耳中,也傳到了霍侯爺面前。 霍侯爺嘴里的茶,噴了身邊美人一身一臉。 他為啥一直看霍誓不順眼? 還不就是因?yàn)榛羰拈L得丑嗎? 真是丑人多做怪,這小子就沒有一點(diǎn)自知之明。 霍侯爺都覺得丟人。 不行,要讓人去告訴那小子,不能再姓霍了,他不配! 其實(shí)霍誓究竟是不是霍侯爺?shù)膬鹤?,霍侯爺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本能地認(rèn)為,但凡長得丑的,肯定不是他的種。 霍譽(yù)就不用說了,就連那個撿回來的霍謹(jǐn),雖然像個小叫花子一樣,可那臉那五官,也都透著精致,一看就是他的兒子,否則他也不會同意分出一份家產(chǎn)給那小子。 再看霍誓,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像他的地方,管他是誰的兒子,反正霍侯爺是不會認(rèn)的。 其實(shí)霍誓長得并不丑,就是普通人的普通相貌,但是看在霍侯爺眼里,這就是丑。 霍侯爺想了想,決定這件事不能交給別人,于是他親自去找霍譽(yù)。 霍譽(yù)正在提審犯人,白菜進(jìn)來說,霍侯爺在詔獄外面,霍譽(yù)沒說話,直到把所有的犯人全部審訊完畢,這才走出詔獄。 霍侯爺已經(jīng)準(zhǔn)備打道回府了,看到霍譽(yù),他強(qiáng)壓下要罵人的沖動,換上一副笑臉:“你忙著呢?最近有空嗎?幫個小忙,行不行?” 霍譽(yù)不理他,只是看著他,看得霍侯爺心慌,笑容僵在了臉上。 好一會兒,霍譽(yù)才從嘴里迸出一個字:“說!” 霍侯爺來氣,這是要把他當(dāng)成犯人來審了。 可他不敢發(fā)作,只能忍氣吞聲,霍侯爺相信,如果他敢招惹這個逆子,逆子一定會把他抓進(jìn)詔獄。 霍侯爺不想嘗試。 第469章 喪事 明卉的孕吐終于過去了,不吐,變成饞了,比朵朵還要饞,今天想吃門釘rou餅,明天又想吃涼粉,后面吵著要吃山藥糕,每次都是抓心撓肝地想要吃,可是讓人買回來,她吃上幾口,就沒有胃口了,好在還有朵朵,這陣子每天吃得都很開心。 今天霍譽(yù)回來時,明卉正在吃糖醋排骨,還沒到飯點(diǎn),這是廚房里專門給她做的。 看到霍譽(yù),明卉放下快子,問道:“你怎么回來得比平時早???” 霍譽(yù)換了衣裳凈了手,這才走到明卉身邊,說道:“我去找了霍誓,帶他去了順天府,把他的名字改了?!?/br> “啥?”明卉不解,“改名字干嘛?” “他不姓霍了,又不想姓孫,恰好善堂登記了一批孩子,那些孩子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不知姓氏,跟了一位善人姓蔡,順天府便把霍誓也記在那家善堂,改叫蔡誓了?!?/br> 大晉朝對于戶籍有一套相對完善的法規(guī),京城更是嚴(yán)格,但凡有京城戶籍者,皆要有出處,大戶人家有宗族,小門小戶也至少要有籍貫,無宗無籍則視為流民。 霍家不認(rèn)霍誓,孫家也不認(rèn)他,之前大家稀里湖涂也就罷了,如今霍家不許霍誓再姓霍,他就是無宗無籍,現(xiàn)在他和那些善堂的孩子,跟著善人姓蔡,便可將京城做為他的籍貫。 明卉懂了,霍誓變成蔡誓,從此便和長平侯府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管大長公主認(rèn)不認(rèn)他,他都不能再叫大長公主娘親了。 “霍誓為何一定要留在京城?”這也是明卉想不通的地方,換作是她,早就出京了,天大地大,去哪里也比留在京城被人嘲笑要好得多。 “我查過了,當(dāng)初孫程有筆銀子托了一個叫趙深的人代為保管,現(xiàn)在那筆銀子被趙深私吞了,霍誓留在京城,有一大半的原因是為了那筆銀子?!被糇u(yù)解釋。 明卉明白了,什么親情難舍,全都是為了銀子。 日子如水般過去,轉(zhuǎn)眼便過了重陽,明卉的肚子已經(jīng)顯懷,她不愛動,也不愛出門,偶爾制制香,大多時候,就是和三只貓一起窩在床上。 二太太和三太太從保定來看她,汪真人想女兒,又不想進(jìn)京,索性把崔娘子打發(fā)過來侍候她。 崔娘子管著保定總號的生意,明卉哪里肯留下她,因此,崔娘子在京城住了三天,便被她催促著回了保定。 汪真人無奈,自己貼補(bǔ)了銀子,和蕓老太太借了張元娘來京城,這次明卉沒有推辭,讓張元娘留下來照顧自己。 過了重陽,天氣轉(zhuǎn)涼,一天比一天冷,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收到了來自保定的信。 大太太過世了! 信是明達(dá)寫的,總共三封,府里的小廝送過來,分別送給明卉、明雅和明靜。 明達(dá)在信里,叮囑明卉好好在京城養(yǎng)胎,不用回保定了,這也是明大老爺?shù)囊馑肌?/br> 明卉心里清楚,明大老爺知道她對大太太的心結(jié),索性不讓她回去了。 明雅和明靜一個是女兒,一個是侄女,她們必須要回去,明卉包了帛金,讓她們一并帶回去。 明雅和明靜來向她辭行時,明卉看到明雅眼睛紅腫,顯然哭過,但是神情上并沒有太多的悲傷。 明卉在心里默默嘆息,這能怪誰呢,總不能怪明雅吧,要怪也只能怪大太太,硬生生把母女情分全都消耗盡了。 不久,明雅和明靜回京,明雅瘦了一圈兒,但精神很好。 她悄悄告訴明卉:“大哥成親之后,母親的身體便每況愈下,以前還能出來走走,后來便徹底癱在床上了,人也湖涂了。 最后那幾日,是大嫂衣不解帶地陪在她身邊,聽大嫂說,母親在睡夢里念叨過小姑的名字,還說小姑害了我大哥,她沒了兒子,她也不讓小姑有兒子。 小姑,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yīng)該把這事告訴您,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您不但沒有害過大哥,而且還救了他,您對大哥的恩情,我們?nèi)加浀茫赣H以前對您做的那些事,我們也全都知道,她在夢里說的這些話,也就是說說而已,她那時已經(jīng)湖涂了,我代她向小姑道歉?!?/br> 說著,明雅便跪了下去。 明卉連忙扶起她,她知道大太太并不只是病湖涂了才說出要讓她沒有兒子的狠話,前世,她十三歲便斷了癸水。 明卉微笑:“好了,全都過去了,人死如燈滅,她死了,可我們還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快回家吧,孩子還在等著你呢。” 想到孩子,明雅的嘴角終于露出一抹笑容。 那個孩子不僅僅是她的骨rou,更是她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