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204節(jié)
“你見過?”霍譽怔了怔,忙道,“范小黑去過三次鬼市,直到第三次才見到那個抱木刀的人,蠟丸已經交給他了,我已經派了蘇長齡在鬼市蹲守?!?/br> 明卉說道:“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第一次去鬼市,就遇到了那個人,對了,我那支手弩就是從那里買到的?!?/br> 那支手弩留在越秀胡同了,上次回去霍譽見過。 “也不知道那盒蠟丸究竟是什么東西,你說會不會是香丸?” 霍譽也不清楚,范小黑自己也不知道。 已是二更天,兩人都有些累了,便去睡了,可是沒睡多久,門外便響起紅箋的聲音。 今晚是紅箋當值。 “世子,范爺來了,說有要事稟告?!?/br> 霍譽起身,明卉揉著惺忪睡眼,也坐了起來,霍譽柔聲說道:“你快躺下,我去去就回?!?/br> 說著,把明卉按回被窩,這才披衣下床。 隔著帳子,明卉聽到外面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凋花木門被輕輕關上,一陣困意涌上來,明卉又睡著了。 等她再次醒來時,霍譽已經回來了,坐在外面,身影映進帳子里。 “霍保??!” 霍譽探頭進來,聲音溫柔:“我身上有寒氣,暖和一會兒就睡了?!?/br> 明卉知道,他是怕冷到她,心里溫暖,便隔著帳子和他說話:“蘇長齡是從鬼市上回來的?那人找到了嗎?” “嗯,人已經押回詔獄了,他姓木,名叫木大刀,鬼市上提起抱木刀的人,全都知道是他,只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抱刀,卻是沒有想到,他的名字就叫木大刀。 木大刀說,五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他在鬼市出攤,有個人向他出售一盒香丸,說是海上奇香,只要五兩銀子,他覺得價格不貴就收了,當天晚上,那盒香丸便被人摸走了,他開價五十五兩,最終五十兩成交。 他很高興,沒想到一年之后,又是臘月里,那個賣香丸的人又出現了,還是只要五兩銀子,他掏出銀子將那盒香丸買下,那人便說,以后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讓人來找他賣香丸,每次只給五兩便行。 從那以后,每年臘月都會有人來賣香丸,黑燈瞎火看不清來人的長相,但是木大刀能感覺出來,每次來的人全都不同。 而每次香丸到了他手里,連夜就能被人摸走,他要價都是五十五兩,次次以五十兩的價格成頭。 】 來買香丸的,卻都是同一個人,中等個頭,很瘦,夜里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但卻能看出是張圓臉,年輕人,沒有胡子。 今年是第五年,那天范小黑走后不到一個時辰,那人就來了,輕車熟路摸走了那盒香丸,給了他五十兩銀子。 鬼市不收銀票,只收現銀,那五十兩銀子還在木大刀家里,十兩一個的銀錠,每一錠都很新,也很干凈,成色也好,看上去像是從未在市面上流通過的?!?/br> 但凡是銀子,無論是一兩的,還是五兩十兩的,經手的人多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污垢,而在木大刀家里找到的這五錠銀子,卻干凈得像是剛從銀爐里打造出來的一樣。 第380章 小花生出山 “之前的四次,木大刀收到的銀子也是這種的,又新又干凈?” 明卉想起小時候,每年過年的時候,汪真人都會讓汪海泉從外面打上幾個銀錁子給她當壓歲錢,那些銀錁子簇新簇新的,干干凈凈。 但這是銀錁子,是能在銀樓里打制的,而銀錠卻不同,那是朝廷統一督辦打制的,要在市面上流通,被無數人摸過。 “對,木大刀對這些銀錠印象很深,第一次,他甚至懷疑這銀錠是假的,拿到銀號里請人看過才放下心來,后來每次都是如此,他便也見怪不怪了。” 這便是今天晚上,蘇長齡從木大刀口中得到的供詞。 明卉睡意全無,她好奇地說道:“竟然真的讓我說對了,那匣子蠟丸真的是香丸,唉,就是不知道,這海上奇香究竟是何物,還有那個來買香的人,也是有意思。 你看,木大刀和他那只大口袋,其實就是一個擺設,用來寄存香丸的,賣香的和買香的,來他那里只是走個過場,兩邊的人興許是不方便直接見面,鬼市隱密,剛好又有木大刀這種讓人自己在袋子里摸的人,所以他們便事先說好,把香丸交給木大刀,然后再從木大刀的袋子里把香丸摸走。 唉,我真的很好奇很好奇,那些究竟是什么香?!?/br> 明卉是愛香之人,現在忽然聽說了這款神秘的海上奇香,她的好奇心全都被勾了起來,恨不能島上再派人過來,她搶在那個瘦子之前,把香丸買走。 瘦子給五十兩,她出一百兩! 花千變的大東家,財大氣粗,不差錢! 明卉去過鬼市,也找木大刀買過東西,她相信木大刀沒有說謊,鬼市那種地方,詭異的事每天都會發(fā)生,來個賣香的,也不稀奇。 現在令明卉遺憾的是,那盒香丸已經交易出去了,而這樣的交易,一年也只有一次。 如果香丸還在小黑手里就好了,這樣她就能親眼看看海上奇香是什么樣的,還能易容成路人,悄悄跟蹤那個來買香丸的人。 霍譽看出明卉的落寞,不由失笑,輕聲問道:“你在家里,是不是很憋悶?” “嗯?!逼鋵嵜骰艿纳詈艹鋵?,她有貓,還有香,街上還有那么多新鮮事,她只恨每天怎么只有十二個時辰,如果是二十四個時辰就好了。 但是霍譽既然問了,她就必須承認自己過得苦悶,他們成親還不到一年,聚少離多,她的日子比黃蓮還要苦。 雖然“悶”和“苦”是不同的,但明卉覺得也沒有區(qū)別,現在只能盼著霍侯爺多活幾年,否則她這個世子夫人早早成了侯夫人,出京回娘家都要給皇后遞折子,那才是真的苦悶。 想到這里,明卉再一次,鄭重點頭,苦大仇深。 其實她之所以這陣子沒回保定,是因為上次回去被汪真人數落了,所以她忍著不回去,等到汪真人特別特別想她了,那個時候她再回去。 霍譽不知道他的一句話,讓明卉聯想到這么多,甚至還想到了霍侯爺的壽元。 但是小妻子眼里的委屈卻是讓他心里自責。 成親大半年了,他真正陪在明卉身邊的日子加起來也不到兩個月,是他做得不夠好。 “上次的那個小花生辦事很得力,我想請他跟著我一起辦差,你看如何?” 話音剛落,明卉的眼睛就亮了起來:“小花生能去詔獄嗎?” 詔獄,就是世人眼中的閻羅殿,京城的百姓,誰不想去見識見識? (京城百姓:我們全都不想。) 霍譽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小花生只要不害怕,那就能去?!?/br> “不害怕不害怕,真的不害怕。” 明卉從床上跳起來,撲向霍譽,在霍譽的臉上重重地啃了一口! 然后又飛快地鉆進被窩 次日,霍同知身邊多了一個小尾巴,隨從花生。 花生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白凈秀氣,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很是討人喜歡,和木訥呆板的白菜在一起,對比強烈。 花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亮相,但卻是第一次出現在飛魚衛(wèi)面前。 “新來的?家生子?” 趁著花生落單,有人過來搭訕,霍譽貴為長平侯世子,他的隨從多半都是家生子。 “是啊?!被ㄉχ饝?/br> 來人見自己猜得沒錯,也就不再多問了,飛魚衛(wèi)不是三姑六婆,問清來歷知道以后如何相處也就行了。 花生眼尖,看到霍譽從一間屋子里出來,連忙小跑著過去,狗腿地跟在后面。 霍譽看他一眼,嘴唇抿了抿,對旁邊的幾人說道:“把前天帶回的那個女人帶到乙號房?!?/br> 花生瞪大了眼睛,啊,霍保住抓了女人? 霍保住可沒說過! 花生揉揉眼睛,他要好好看看,這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霍譽又看他一眼:“是張大毛養(yǎng)在京城的外室?!?/br> 花生忙問:“張大毛的妻兒沒在京城嗎?” “他的妻兒都在京城,張大毛的岳家是石鍋街上的屠戶,他的妻子當街殺豬賣rou,人稱一刀娘子,張大毛雖然在外面好勇斗狠,但是回到家里卻是畏妻如虎。平時張大毛忙著藥材生意,他手下的那群混混,都是張妻管著?!?/br> “?。俊被ㄉ泽@,“他畏妻如虎,還養(yǎng)著外室?” 霍譽語帶嘲諷:“一刀娘子的勢力是在石鍋街,所以張大毛把外室養(yǎng)在長春胡同,長春胡同住的都是讀書人,一刀娘子做夢也想不到,張大毛這個混子會在那里置辦外宅。” 花生也沒想到,長春胡同旁邊就是京城里有名的書院,出過狀元郎的那一家,郝云澤就在那里讀書。 兩人邊說邊走,轉眼便來到了乙字房。 他們進去的時候,乙字房里已經跪了一名女子。 可能是因為這女子并非是犯人,所以沒有上枷,也沒有反綁,可即便如此,那女子還是嚇得簌簌發(fā)抖。 她已經被抓進來兩天了,這兩天里沒有人審問她,她被關在一間狹小陰暗的屋子里,鐵柵欄的另一側,關著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似乎隨時都會撲上來吃掉她。 她很害怕,這兩天她渡日如年,每分每秒都似在渡劫。 “姓名?”霍譽冷聲問道。 “姓,姓何,小,小,小字歡歡” 第381章 又見何歡 姓何? 歡歡? 何歡歡? 何歡? 花生的大腦忽然空了一下,這個名字他聽過! 花生的眼睛用力眨巴了幾下,仔細去看跪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垂著頭,身子卻是微微側著,這是為了能偷眼去看坐在上首的人。 可能是兩天沒有梳洗的緣故,女人發(fā)髻蓬亂,頭上插的一朵絹花上了蛛網,看上去十分狼狽。 從花生的角度看不到女人的臉,但那把子嬌嬌軟軟的嗓子,卻和花生記憶中的那個人十分相像。 花生閱人無數,能給他留下深刻記憶的,卻不是很多。 而這位,雖然只見過一兩次,卻令他記憶深刻。 花生記得那時他還叫冬瓜,是個風流俊俏又年少多金的可人兒,因此就入了何歡的眼,一口一個恩公,叫得他好不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