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42節(jié)
“對了對了,吳家的小姐也訂親了,婚期也是訂在十月,給三姑娘辦完喜事,就是吳家表小姐的了?!辈煌硗Ω吲d的,這位吳家表小姐和自家姑娘不對付,早點嫁出去最好。 這件事明卉也沒有聽說過,她忙問:“吳麗珠也訂親了?她該不會也是祁大人做的媒吧?” “那倒不是,聽三姑娘講,表姑娘的夫家門第可高了,表姑爺是承恩公府的十五少爺,是太后娘娘的侄兒,以后表姑娘就是太后娘娘的侄媳婦,皇帝老爺?shù)谋砩┝?。對了對了,聽三姑娘講,孫家的十五少爺和表少爺是同窗好友?!?/br> 明卉抽抽嘴角,還表嫂?快算了吧,承恩公府出了一位太后和一位郡王妃,雖然男丁當中沒有身居高位的,但是有恩蔭的就有好幾個,吳家至今連個進士也沒有,門第差了一大截,這位十五少爺,想來不是嫡出的。 明卉沒有猜錯,孫十五不但并非嫡出,而且還是八歲才認祖歸宗的外室子。 不過這是后話了,此時明卉也只是念頭一轉(zhuǎn),便拋到腦后了。 次日,明卉讓汪安給棗樹胡同回送了節(jié)禮,順便給明大老爺報了平安,當然,同時,也婉拒了明大老爺讓她回府過節(jié)的邀請。 明大老爺看著明卉送過來的禮物,心里難過,meimei給他送的禮物越是合他心意,他心里便越是難過。 meimei怕是直到成親,也不會再回明家了。 和明大老爺不同,大太太卻是喜氣洋洋,自從得知吳麗珠和承恩公府的親事訂下來,大太太便高興得合不攏嘴,走路都像是帶著風。 明大老爺冷眼旁觀,實在忍不住了:“雅姐兒的嫁妝準備得如何了?” “雅姐兒已經(jīng)不分日夜在繡了,過了節(jié),我請的兩位繡娘也會進府幫她,你就放心吧?!贝筇牟辉谘傻胤鴰旆康膸?。 “我不是說的這些,我說的是家什擺設這些,雙井胡同那邊已經(jīng)請了木匠進府了,雅姐兒的日子比靜姐兒還要早上兩個月,咱們府里怎么還沒有動靜?”明大老爺板起臉來。 大太太這才放下帳冊,沒好氣地說道:“就是因為好木匠被二房先請去了,咱們家才請不到的,再說,靜姐兒就嫁在保定,雅姐兒卻是要嫁去京城,總要先讓那邊報個尺寸,咱們才能打家什吧,萬一打的多了,那邊房子小,放不進去,豈不是成了笑話?” 想起這門親事,大太太就生氣,同是在京城,侄女嫁的是承恩公府,太后的娘家,而她的女兒卻只能嫁個五品小官之家! 這門親事她是看不上的,可大老爺一意孤行,自作主張,她知道的時候,大老爺已經(jīng)口頭應允,并且說什么大丈夫一諾千金,呸,他給小妹退親的時候,怎么不說一諾千金了? 明大老爺以前不理這些家務事,但是他守孝三年,這三年里他天天在家里,有些事情不想懂也懂了。 “保定府最好的木匠,一個姓張一個姓隨,二弟妹去請木匠時,特意讓人告訴你,你說讓她給一并請了,二弟妹便派出兩撥人,一撥去張家,一撥去了隨家,張家和隨家全都接了明家的生意,訂錢都收了,可你呢,聽說吳家也想請隨家打家什,就自做主張,沒和二弟妹商量,就把隨家讓給了你娘家?!?/br> 大太太一怔,大老爺怎么連這事都知道? “二弟妹也真是的,一把年紀了,還不懂管住口舌?!?/br> 明大老爺冷哼:“這不是二弟妹說的,是你娘家的下人在外面說的,我且問你,隨家的匠人是不是在吳家干活?訂金是不是二弟妹墊付的?” “是又如何,他二嬸給墊個訂金怎么了,我又不是沒有還給她?!贝筇珰獾脫钢讣?,曾氏是商戶出身,嫁進明家這么多年,還是上不得臺面。 明大老爺啪的一拍桌子,放在桌子上的茶水被震的灑了一片,丫鬟嚇得不敢動彈,誰也不敢過來收拾。 “你替吳家還訂金時,有沒有想過,雅姐兒是最先要出嫁的,她的嫁妝也要準備,你是她親娘,你的眼里還沒有這個女兒?” 對小妹不好,還可以說是姑嫂不合,可是明雅是她的親生女兒! 大太太咬咬嘴唇,心里有些發(fā)虛,可想起明雅的那門親事,便梗起了脖子:“這個時候,大老爺反倒說我眼里沒有女兒了?你給她訂下這門親事時,有沒有想過,她是你的親生女兒?” “這門親事很好,這是我能給她尋到的最好的,就是因為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才不讓她去攀高枝,在夫家抬不起頭來。”明大老爺吼道。 大太太氣得搖搖欲墜,長女明嫻的親事,也是明大老爺做主的,嫁給一個致仕翰林的長孫,一晃這么多年,女婿也還只是個沒有出息的秀才。 現(xiàn)在輪到明雅,又是差不多的門第,又是給她添堵的親事。 “這么多年,我在明家相夫教子,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到頭來卻連兒女的親事也不能插手,換來的都是抱怨……” 話沒說完,明大老爺轉(zhuǎn)身走了。 第73章 meimei當配探花郎 明大老爺對陳洪深是很滿意的。 陳家祖籍清苑,陳洪深鄉(xiāng)試時回過保定,那時明家還在守孝,陳洪深受祁文海所托,給明大老爺帶來一封書信和幾本保定買不到的新書,陳洪深言之有物,舉止得體,加之一表人材,給明大老爺留下很深印象,還特意考較過陳洪深的學問,后來陳洪深中了舉人,明大老爺很是欣慰。 因此,前陣子祁文海來信問起家中子女的親事,他想起明雅尚未訂親,便在信上提了一筆,沒想到祁文?;匦艜r便說起了陳洪深。 因為找霍譽退親的事遲遲沒能解決,祁文海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在明雅的親事上非常積極,從中出力不小,這樁親事進行得很順利,雙方親家都很滿意。 為此,明大老爺沾沾自喜,正如他對大太太說的,這是他能給予明雅的最好的親事。 沒想到,今天卻被大太太潑了一頭冷水,明大老爺就像是吞了蒼蠅,要多膈應就有多膈應。 明大老爺背著手出了后院,還是出去走走,去雙井胡同,問問張家木匠能不能騰出手來,哪怕多出些銀子,請張家順便把明雅的家什一起打了。 剛剛走出垂花門,一名小廝急匆匆跑過來。 “大老爺,姑爺來送節(jié)禮了!” 明大老爺怔了怔,昨天陳家來送節(jié)禮的人剛走,怎么又來了? “還是劉管家?”陳家派來送禮的管家姓劉,六十多歲的老人家。 “不是管家,是姑爺親自來了,從京城來的,哎喲,高頭大馬,可氣派了,街坊們?nèi)汲鰜砜茨亍!毙P摸摸腰間的荷包,那里面有姑爺給的封紅,他打開看了,足足一兩呢。 明大老爺笑了,這位親家也真是太有誠意了,派了管家過來,現(xiàn)在又讓洪深親自來了,雖說今年沒有會試,可是明年有啊,洪深明年就要下場,不抓緊時間讀書,還讓他跑來保定,唉,真是個傻孩子。 明大老爺那灰暗的心情,因為這個消息晴朗起來,他嘴里說著:“快請姑爺?shù)角皬d,再讓人去雙井胡同,請二老爺三老爺過來,大少爺呢?他去哪兒了,把他找回來,妹夫來了,他這個做舅子的怎能不在?來人,去狀元樓訂一桌酒席!” 腳下生風,明大老爺走得飛快,待到他看到面前的人時,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這位姑爺不是陳洪深,而是霍譽! “……怎么是你?”明大老爺好半天才說出話來。 “大哥?!?/br> 這一聲大哥讓明大老爺飄在半空的那顆心,終于落回實處。 沒叫“大老爺”,改叫大哥了? 明大老爺板起臉來,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怨氣:“你來得正好,我們談談退親的事。” 明大老爺一個轉(zhuǎn)身,一撩袍子,瀟灑無比地坐到上首的太師椅上。 霍譽四下看看,丫鬟小廝眼觀鼻、鼻觀心,如同雕塑。 沒人請他落座,更沒人上茶,霍譽自己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明大老爺用眼睛的余光橫了他一眼,幾年沒見,長得越發(fā)人模狗樣了,可惜是個殺人如麻的飛魚衛(wèi),父親的眼光,唉,不提也罷,還是他給女兒親自挑選的陳洪深更好。 “先前妹婿在飛魚衛(wèi)當差,常年在外,公事繁忙,身不由己,幾年來沒有一日空閑,因此,一直沒能來保定拜見三位兄長,還請大哥海涵?!?/br> 霍譽的一雙眼睛,明亮又深邃,明大老爺忍不住又看他幾眼,調(diào)到京城卻沒來過保定,不是他輕視岳家,而是他太忙,明大老爺想不出來能忙到什么程度,才會幾年沒有空閑,反正自從他決定不再繼續(xù)科舉,他就每天都有空閑,所以,讀書考科舉不好嗎?年紀輕輕去當飛魚衛(wèi),這就是不務正業(yè)!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家meimei生得好,眼光好,會扎針,還會念經(jīng),若是家里遇上什么事,他家meimei“天靈靈,地靈靈”念上一通就解決了,九天玄女下凡間也不過如此了。 這樣一想,明大老爺頓時覺得,也只有探花郎才能配得上他家meimei。 為何是探花,而不是狀元呢? 當然是因為探花多是年輕英俊的,而狀元?算了吧,年輕英俊的狀元郎,明大老爺只在戲臺上見過。 他家meimei明明能配個探花郎,為何要嫁飛魚衛(wèi)? 所以,這門親事不合適,必須退,抓緊退,明年就是大比之年,大把的新科進士,即使嫁不成探花郎,也能尋個進士做妹婿。 飛魚衛(wèi)?不要! “嗯,那為何今日有空了?”明大老爺端起架子,神態(tài)更加倨傲,長兄如父,老爹飛升了,他就是明家最大的大家長。 “妹婿如今已經(jīng)不在飛魚衛(wèi)了,恰好能把這幾年的休沐一并補上,于是便趕來保定,向大哥賠罪,還望大哥不計前嫌?!被糇u的態(tài)度沒見得有多恭敬,但卻多了幾分真誠。 后面的話,明大老爺自動忽略,他只對第一句有興趣。 “你說你不在飛魚衛(wèi)了?那現(xiàn)在哪里當差?” “正式的調(diào)令尚未下發(fā),如無變動,應是去驍旗營?!被糇u說道。 明大老爺是讀書人,對于武將的事情關注不多,但也知道驍旗營是京畿五大營之一。 龍旗營、驤旗營、驍旗營、驃旗營、神機營,合稱京畿五大營。 明大老爺?shù)纳駪B(tài)緩和下來,進了驍旗營,那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武將了,雖然還是比不上科舉出仕的讀書人,但比起飛魚衛(wèi)來,那是強上百倍了。 明大老爺忍不住又看了霍譽一眼,寬肩長腿,倒是有幾分武將的威風,可惜啊,卻是長平侯府的出身。 只要想到長平侯府的那些爛事,明大老爺?shù)男亩荚诖蝾?,明家的親家,即使不是書香門第,那也要是清清白白的人家,這長平侯府,怕是最干凈的就是門口的一對石獅子了。 “你調(diào)去驍旗營的事,令尊可同意?” 明大老爺覺得,自己的這句話就是多余,那位長平侯出名的不學無術,恐怕連驍旗營在哪兒,他都不知道。 第74章 三觀碎了 霍譽微笑:“妹婿自幼長在鄉(xiāng)間,即使調(diào)到京城,與長平侯府也無往來,我的事,無論公事還是私事,皆不用向長平侯爺報備?!?/br> 一口一個長平侯府,一口一個長平侯爺,連個“父”字都不提,明大老爺想起祁文海在信中講的,霍譽沒有住在長平侯府,他獨自住城西的一座宅子,祁文海私下打聽過,那宅子不是長平侯府的產(chǎn)業(yè),而是霍譽的外祖父留給他的,與長平侯府沒有關系。 明大老爺好奇起來:“你平日不和長平侯府走動?逢年過節(jié)也不去嗎?” 霍譽搖頭:“不去?!?/br> 只有簡簡單單兩個字。 字數(shù)越少,事情越大。 明大老爺深深理解,換做是他,明明是侯府嫡出公子,卻自幼被當成孤兒養(yǎng)大,他也不想回去認親。 更重要的,還有霍展鵬那樣的父親。 自家老爹雖說修仙修出個女兒,但那白氏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太太,明卉更是明家的嫡出姑娘。 那霍展鵬算什么東西,不說別的,就是家里住個妻不是妻,妾不是妾的表妹,就夠讓人惡心的了。 和霍展鵬一比,明老太爺真是那九重天上的老神仙。 “不來往也好,免得……”明大老爺硬生生把上梁不正下梁歪咽回肚子里。 讓霍譽這么一說,明大老爺險些忘了退親的事,好在他又想起來了。 “上次安國公府三太太來保定時,特意到慧真觀探望舍妹,唉,舍妹的病,上次從云夢山回來,舍妹便一病不起,這也拖了幾個月,若是再拖下去,恐是要耽誤了你,所以依我看,這門親事就算了吧?!?/br> 還是拿明卉有病來做借口,霍譽信他才怪。 “大哥想來并不知曉,老太爺尚在世時,曾令妹婿在外祖父靈位前立下毒誓,老太爺乃修仙之人,妹婿不敢違悖誓言,背信棄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