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變 第39節(jié)
飛魚衛(wèi)的探子如果都是余金寶這樣的,飛魚衛(wèi)可以取消這個部門了,因為全都因公殉職了。 但是明卉的這一定論,只限于現(xiàn)在的余金寶,而非前世的劉吉利。 劉吉利孤身一人在西北多年,現(xiàn)在想來,他的真實身份,十有八九就是飛魚衛(wèi)的探子。 明卉失笑,前世她自詡是個老江湖了,可還是走眼了。 她活該死得不明不白,她眼瞎??! 明卉非常詛喪,她來洛陽談生意,順便去查劉吉利,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查出這對舅甥是飛魚衛(wèi)的探子。 最讓明卉生氣的是,她還沒有來得及把余金寶廢掉,就被霍譽(yù)把人抓走了。 當(dāng)然,余金寶不會死,也不會坐牢,霍譽(yù)會將他交還給劉夢溪。 黃牙婆一家子都死了,這是飛魚衛(wèi)的手筆,這個案子最終會不了了之。 而經(jīng)此一事,劉夢溪等同暴露,或許過不多久,洛陽城里便沒有了劉夢溪和余金寶。 人海茫茫,想再遇到他們,比登天還難。 明卉心灰意冷,這一世的余金寶只是小小地出賣了她一把,禍不至死,從始至終,明卉也沒有想要?dú)⑺烙嘟饘殻骰苤皇窍胍獜U了他而已。 汪海泉父子三人,一頭霧水地看著面前這個老婆子,哀怨如同頂著大紅花的狗尾巴草,不知道該說什么。 明卉嘆了口氣,對汪海泉說道:“海泉叔,收拾收拾,明天回去?!?/br> 這里,她一天也不想多留了。 聽說明天就要走了,朵朵的小嘴就沒有停過。 “姑娘,朵朵請你去吃胡辣湯吧,朵朵有錢,有三十文呢。” “姑娘,那條街上的豆腐湯,咱們還沒有嘗過,不知道好不好吃,唉?!?/br> “姑娘,咱們?nèi)コ圆环瓬伞?/br> 明卉心情不好,也想出去走走,于是一老一小去了十字街,準(zhǔn)備從街頭吃到街尾,當(dāng)然,能從街頭吃到街尾的,只有朵朵,明卉只是出來走走。 然而,明卉剛給朵朵買了兩塊牡丹餅,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霍譽(yù)! 明卉看到霍譽(yù),全身的汗毛全立起來了,她全身戒備,眼睛直直地看向霍譽(yù)的手臂。 明卉呼出口氣,崩緊的神經(jīng)松馳下來。 霍譽(yù)一襲便服,像個閑逛的公子哥,他沒有帶手弩。 沒帶就好,否則明卉在洛陽的最后一晚,就要在劇痛中渡過了。 霍譽(yù)竟然也在閑逛,接著,明卉就看到他買了一大包牡丹餅,這么大的人了,居然還像朵朵一樣,拿出一塊邊走邊吃! 路過一個賣紅豆糖水的小攤子,他坐下來,買了一大碗糖水喝! 朵朵使勁咽著口水,她也想喝紅豆糖水,可是霍譽(yù)在那里呢。 明卉本來沒有什么,可是現(xiàn)在看到紅豆糖水,她忽然也覺得有點(diǎn)渴了。 她看看朵朵,又看看那個賣紅豆糖水的小攤子:“走,婆婆帶你去?!?/br> 牡丹酥做得好不好,要看“餅皮”和餡料,這家就非常地道,酥軟的餅皮搭配牡丹花瓣、紅小豆做成甜甜的餡料,入口即化,回味無窮。 紅豆糖水里有紅豆、白豆和赤豆,加了紅棗和陳皮,配上冰糖,不但甘甜解渴,還很滋補(bǔ)。 霍譽(yù)細(xì)嚼慢咽,細(xì)細(xì)品味。 攤子很小,只有兩張桌子,霍譽(yù)坐下時,另一張桌子上已經(jīng)坐上人了,像是一家子,霍譽(yù)獨(dú)自占了一整張桌子。 旁邊的桌子上很熱鬧,一家人都很健談,男人吹牛,女人抱怨,孩子們打打鬧鬧,霍譽(yù)對這些并不反感,只是有些吵而已。 這時,一老一少走到桌子跟前,老婆子笑容和藹:“小伙子,這里有人嗎?” 霍譽(yù)看了一眼,一大把年紀(jì)了,頭上插了朵大紅花,他懶得說話,只是搖搖頭,算是回答。 老婆子很高興,推著小孫女坐到椅子上,她這才問道:“拼桌可以的吧?” 霍譽(yù)嗯了一聲,繼續(xù)低頭吃東西,坐下以后再問能不能拼桌,你不覺得是廢話嗎? 老婆子要了兩碗紅豆糖水,攤主把糖水端過來時,笑瞇瞇地問道:“咱們還有紅豆糕和紅豆餅,大娘買點(diǎn)給孫女嘗嘗?” 明卉想說,我們喝碗糖水就走,可是一扭頭,就看到朵朵歡喜雀躍的小眼神,好吧,買! “三碟紅豆糕,三碟紅豆餅,要熱一些的?!奔矣写笪竿酰@些不多。 沒想到霍譽(yù)竟然也對攤主說:“紅豆糕紅豆餅各十個,用油紙包起來,一會兒我?guī)ё??!?/br> 攤主很高興,別看這桌人少,可是吃得多啊,比旁邊那一大家子加在一起都要多。 紅豆糕和紅豆餅很快就端了上來,給霍譽(yù)的是兩只碩大的油紙包。 霍譽(yù)三兩口吃完最后一塊牡丹餅,把碗里的糖水一飲而盡,掏出一把銅錢交給攤主,便拎上那兩只油紙包走了。 確定霍譽(yù)已經(jīng)走了,一直埋頭吃飯的明卉,這時才抬起頭,朝著霍譽(yù)離去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可不得了,霍譽(yù)就站在幾步之外,目光炯炯,正在看著她。 四目相對,明卉揚(yáng)起下巴,露出媒婆的標(biāo)準(zhǔn)笑容。 第68章 大衰神 年紀(jì)輕輕的小伙子,鬼鬼祟祟偷窺老太太?太不正經(jīng)了。 “哎喲喲,這位小郎君,今年多大了?家里幾進(jìn)的院子?一年能賺多少銀子?可讀過書,可有功名?訂親了嗎?” 明卉先聲奪人,媒婆氣場全開,手弩不在,她有啥好怕的。 霍譽(yù)的腦袋瞬間膨脹,他一定是睡眠不足,產(chǎn)生了錯覺,就在剛剛,他居然覺得這個老婆子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 “咦,小郎君別害羞啊,梅婆婆手頭的大姑娘小姑娘一大把,啥時有空,梅婆婆帶你去相個親?”梅婆婆咂咂嘴,一個媚眼拋過來,笑得顛倒眾生。 霍譽(yù)頭皮發(fā)麻,倒吸一口冷氣,好在他早就訂親了,不用和媒婆打交道。 “不用不用,我訂親了?!?/br> 霍譽(yù)說完,轉(zhuǎn)身便跑,跑得比兔子還快,聞昌那廝說得沒錯,這年頭,男人走在路上也不一定安全。 梅婆婆翻個白眼,臉皮子這么薄,還想在我梅婆婆面前蹦噠,惹上媒婆,腦袋發(fā)霉! 梅婆婆帶著小丫頭,準(zhǔn)備回好再來,富貴客棧里的行李,今天出門前就放到汪安的房間,崔會的臉不用了,富貴客棧也不回去了。 梅婆婆越想越來氣,她還挺喜歡崔會那張小白臉的,細(xì)皮嫩rou,一看就是富貴窩里嬌養(yǎng)長大的,可惜只用一次就扔掉了。 今日水逆,諸事不宜,出門喝碗糖水,還要遇上衰神。 沒錯,霍譽(yù)就是那個衰神,大衰神! 一天遇上兩次,好在這里不是賭坊,否則那還不要賠得血本無歸? 賭坊? 對了,今天她贏了一大筆! 原本只是找借口隨手下下注,沒想到竟然多了一筆不義之財。 明卉雨過天晴,她要好好想一想,這些銀子怎么用。 梅婆婆腳下生風(fēng),越走越快,十字街和好再來離得不遠(yuǎn),眼看就到了,忽然一聲響,砰的一聲,梅婆婆風(fēng)里來雨里去,也給嚇了一跳,小朵朵更是一個踉蹌,差點(diǎn)摔倒。 “死人了,有人跳樓了!” 好再來是洛陽城里唯一一座三層樓的客棧,那個人就是在三樓跳下來的,腦袋先著地,把地上的青石板砸得四分五裂,鮮血飛濺,死得不能再死了。 念一聲“無量天尊”,梅婆婆搖搖頭,這哪是跳樓的,這分明是被人從窗戶里頭朝下扔下來的啊。 這里人來人往,片刻就圍滿了人,梅婆婆不想湊這種熱鬧,拉著朵朵去了后面的巷子,好再來的后門就開在那條巷子里。 巷子里充斥著難聞的泔水味,一個粗使婆子又提了一只泔水桶出來,往巷子里一扔,沖著角落里的一團(tuán)人影說道:“前面出了事,掌柜的正煩著,客棧要關(guān)門停業(yè),今天不能留你過夜了,你拿上這包吃食快走吧?!?/br> “嗚嗚嗚,多謝嬸子,請代我轉(zhuǎn)告掌柜,等我找到我那仆從,一定回來報答他?!?/br> 梅婆婆皺起眉頭,這賤賤的哭聲陰魂不散,怎么又讓她聽到了呢。 朵朵張大了嘴巴,指著角落里的那一團(tuán):“他,他,他是搶餅子的那個家伙!” 所以說,你一個男人,動不動就要哭上幾聲,偏偏這哭聲如同驢叫,別具特色,辨識度極強(qiáng)。 朵朵張開兩只小爪子,凌空一握,挨了揍還不長記性,又來客棧里騙吃騙喝了,該打! 梅婆婆眼明手快,一把拽住那頭暴燥的小老虎,她剛才聽到了什么?她聽到那人說,等他找到他的仆從,回來報答這里的掌柜。 這兩天梅婆婆聽得最多的,就是“一對主仆”,她家小朵朵險些被當(dāng)成某個仆從。 她仔細(xì)回想那家伙的臉,十五六歲,長得不錯,那人的衣裳雖然在地上磨破了,但仍能看出是極好的料子,還有,那人明顯是沒有錢的,一身綾羅,還有仆從,會惡趣味地碰瓷,欺侮小孩,搶油餅子吃嗎? 聽剛剛那人說的那番話,話不多,但是信息滿滿。 他有錢,錢在仆從手里,現(xiàn)在他和仆從不知什么原因失散了,前兩天他還能碰瓷騙吃騙喝,前天晚上挨了朵朵五拳,肯定傷得不輕,所以便來這里賣慘混飯吃,聽那位婆子講,看來昨晚他還住進(jìn)客棧了,只是今天客棧死了人,要暫時停業(yè),這才不再收留他。 呵呵。 梅婆婆想起前世萬蒼南常說的一句話“本事大不如運(yùn)氣到”。 劉夢溪身為飛魚衛(wèi)的探子,那肯定是有本事的。 萬蒼南是尋客里的拔尖的,那當(dāng)然也是有本事的。 霍譽(yù)……衰神就不用說了,就說叫花子們吧,那是天下第一大幫,遍地開花,當(dāng)然也有本事。 可這些有本事的人,卻連那人的影子也沒有找到,找來找去,只找到她和朵朵這對假的。 梅婆婆哀嘆,這么多有本事的人找不到,怎么就讓她給撞見了。 賞金?沒有。 麻煩?一堆。 “你在這兒看著他,我去去就回。”梅婆婆對朵朵說道。 這人雖然是個大麻煩,可誰讓萬蒼南接了這單生意呢。 不知道萬蒼南是不是還如前世那樣,在善堂落腳,否則可以把這人綁上大紅綢子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