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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千變在線閱讀 - 花千變 第37節(jié)

花千變 第37節(jié)

    “你醒了?那就能感覺到疼痛了吧?”聲音很好聽,如同出谷黃鶯。

    余金寶卻打了一個激靈,踩在他身上的那只腳便抬了起來,正當他以為逃過一劫時,那只腳忽然又落了下來。

    余金寶聽到咔嚓一聲,這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本少爺去南街的消息,你告訴誰了?”

    這像是崔會的聲音,像,卻又不像。

    “崔少爺是什么意思?我,我,我姓余的,雖然賤命,賤命一條,可,可……”

    身上的劇痛,疼得余金寶說不出話來,可他必須要說,否則他就要讓這個小東西給折磨死。

    “少說這些廢話,只說你都告訴過誰吧?!贝迺男牡赜媚_尖去輾那根斷裂的肋骨,肋骨是他給弄斷的,他比誰都清楚傷處所在。

    余金寶再次慘叫,這片林子離老校場并不太遠,老校場的人應是能夠聽到他的聲音的吧,為何還沒有人來救他?

    “這片林子里經常死人吧,所以你猜會不會有人來這里救你呢?我看你是想要硬抗到底了,那我就成全你吧?!?/br>
    崔會抬起腳來,向余金寶另一側的肋骨大力踩去!

    “舅,我舅!”余金寶顧不上疼痛,使出了全身力氣喊了出來。

    崔會忽然笑了;“你舅舅,劉夢溪?安排找人的是他?把我錯認成別人的,也是他?”

    第64章 草民崔會

    余金寶沉默,但也只是一瞬間,他看到了崔會的腳,那只腳懸在他肋骨上方三四寸的位置,踩或不踩,皆在崔會一念之間。

    余金寶閉了閉眼睛,他走眼了,以為是只小肥羊,沒想到卻是一頭狼崽子。

    “是我舅,我舅讓我把你,把你,把你帶到桃花塢,有個行家,有個行家過來,過來認人,他說你不是……”

    崔會冷笑:“聽聽,你只是無心之失,你很無辜啊。這樣的事,你不是第一回 做了吧,好,這事姑且不說,咱們就說剛才吧,你知道那幾個人會做什么,居然還把我騙到這里來,你以為我是外地人,不知道這林子是做什么的嗎?

    在這林子里被打傷打死的人,流的血都能把這腳下的土地染紅了。

    你是想讓那幾個人圖財害命,你從中分一杯羹。對了,我順便還問過行情,但凡這種,按規(guī)矩你能分兩成,也就是一千兩,余金寶,你把我?guī)磉@林子,就能分一千兩,你說,我該不該再多斷你幾根肋骨呢?”

    余金寶想要為自己分辯,可是又怕激怒崔會,真的再斷他幾根肋骨,崔會見他目光閃爍,二話不說,朝他身上又是一腳。

    余金寶痛得失聲慘叫,他絕望了,正如崔會所說,光天化日,這片林子里打死個把人,那是常有的事,哪怕他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管他。

    “饒命,我,是我錯了,我不該,不該貪財,不該……”

    一群雀鳥拍打著翅膀,從枝頭飛起,崔會一怔,轉身看向身后。

    由遠及近,幾個人正向這邊走來,一陣疼痛從后背傳來,迅速彌漫了全身,崔會的身子晃了晃,懸起的右腳下意識地踩了下去,余金寶慘叫出聲。

    樹枝把陽光打碎,投在這些人的身上,崔會瞇起眼睛,她看到了飛魚服,繡春刀……手弩!

    那個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霍譽!

    疼痛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浪強過一浪,崔會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夜……一箭穿心,萬劫不復!

    霍譽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冷冷掃過,接著,目光下移,落到被她踩在腳下的余金寶身上。

    跟在他身邊的幾名飛魚衛(wèi)飛快地將三人圍在中間,朵朵擺出隨時攻擊的架式,擋在崔會身前。

    霍譽看了朵朵一眼,嘴角勾了勾,似是想笑,又忍住了。

    朵朵看上去,像個八九歲的孩子,而實際上,她雖然十一歲,可也只是個孩子。

    余金寶平躺在地上,他看不到來的是什么人,但是對他而言,只要有人來了,那他就還有一線生機。

    “救命,救命!”肋骨好像又斷了一根,太疼了,就連求救也沒有了力氣。

    崔會迎上霍譽的目光,她拱拱手,道:“大人,此人意圖謀財害命,被草民反擊后擒獲,請大人為草民做主!”

    霍譽沒有說話,目光炯炯看著崔會,朱云忍不住開口:“你說他謀財害命,被你抓了?你,就憑你?”

    沒等崔會回答,朵朵就拍著胸脯大聲說道:“是我打的,不關我家少爺的事,你要抓就抓我,打板子也打我一個人,別罰銀子,多打我?guī)装遄雍昧?,我挺得住!?/br>
    眾人……

    除了他們主仆二人,在場的沒人相信,就連被打得躺在地上起不來的余金寶,也同樣不相信。

    沒錯,他當時被打暈了,至于暈倒前那一剎那發(fā)生的事,他全都不記得了,醒來時就已經被崔會踩在了腳下。

    霍譽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姓名、籍貫,與這個人是何關系,你們?yōu)楹螘泶颂???/br>
    崔會清清嗓子;“草民崔會,五日前來洛陽賞花,雇傭幫閑余金寶為向導,今日草民來老校場觀看謝十六爺與高五爺賽馬,草民買高五爺勝,獲銀五千兩,余金寶見財起意,哄騙草民主仆來此,意圖殺人奪財,草民與小仆拼死抵抗,歪打正著,將余金寶打傷,草民手無縛雞之力,小仆更是年幼體弱,還請大人稟公執(zhí)法!”

    這一番話,崔會說得上氣不接下氣,疼痛由外至內,幾乎令她窒息,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臉色白得嚇人。

    霍譽打量著她,眼前的少年讓他莫名地感到熟悉,但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他們一行人押送高大郎回京,走到半路,卻接到京城傳來的密令,命霍譽火速趕往洛陽。

    霍譽是今天凌晨進城的,那名探子一臉愧色地過來見他,說是請了行家做過對比,與畫像上的不是同一個人,昨天他已經詳細寫明情況送往京城了……

    飛魚衛(wèi)在各地有很多探子,他們在第一時間將有用的情報送往京城,飛魚衛(wèi)的撫司衙門里,每天都會有來自各地的情報送過來,情報太多,京城那邊要一份份去看,去甄別,很多時候,情報會出現滯后,就像這一次,探子發(fā)現目標錯誤,昨天便上報京城了,而昨天,霍譽等五人,卻已經在返回洛陽的路上了。

    但是既然還沒有接到讓他們撤回的命令,他們還是要親眼見見那個目標,即使目標是錯誤的,也要先看過再說。

    探子很快便提供了目標人物的資料和行程。

    崔會,十五或十六歲,順德人氏,與小廝暫居富貴客棧,今日清晨,崔會與小廝出城看賽馬,幫閑余金寶可能與他們在一起。

    老校場常有人賽馬,因此,也經常有人開賭,余金寶是幫閑,他常來這里,稍一打聽,就有人說看到過他,還有人看到,他帶著兩個人進了林子。

    霍譽帶人進了林子,沒想到卻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全部帶走!”

    霍譽一聲令下,兩名飛魚衛(wèi)從地上抬起余金寶,朱云和白菜看都沒看如同炸毛小貓一般的朵朵,伸手便要去扭住崔會,崔會強忍著周身的疼痛,沉聲說道:“不用綁,我跟你們走?!?/br>
    她的臉色太過蒼白,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霍譽眉頭微蹙,這人的神色中沒有恐懼,反而像是病了。

    第65章 四時清味香

    “嗯,看緊他。”霍譽淡淡說道。

    朱云和白菜也看出崔會不對勁了,他們本來也沒把這個小少年放在眼里,現在就更不擔心他會逃走了,這搖搖欲墜的樣子,不要當場死去賴上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朵朵剛才只顧著防備,這時才發(fā)現自家少爺神色有異,朵朵蹲下身子:“少爺,我背著你?!?/br>
    崔會現在要給朵朵營造弱小可憐的人設,豈能再讓朵朵背著,那不是告訴霍譽,快來看啊,我這小廝年紀雖小,可是力氣很大,像余金寶那樣的,一拳一個,打得他滿地找牙。

    “你扶我一把,少爺自己走。”

    主仆二人,一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一高一矮,步履蹣跚,走在霍譽身后,他們走得很慢,朱云和白菜只好一步一停跟在他們后面,生怕這對主仆會被地上的樹根絆倒,然后倒下就起不來了。

    好不容易走出林子,余金寶被橫放在馬背上,他斷了幾根肋骨,這一下子疼得他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

    明卉和朵朵則分別上了朱云和白菜的坐騎,崔會活了兩世,還是第一次與男人共騎一騎,她非常的不自在,好在這幾名飛魚衛(wèi)并沒有進城,而是去了三里之外的飛魚衛(wèi)洛陽百戶所。

    霍譽對朱云交待了幾句,便徑自去了另一間屋子,霍譽一走,明卉身上的疼痛便消失得干干凈凈,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還是感到驚詫。

    她挺直背脊,后背上那種鉆心的痛楚沒有了,她活動一下四肢,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很快,余金寶被抬走,明卉和朵朵也被分開,明卉摸摸朵朵的腦袋,低聲說道:“別怕,少爺在呢?!?/br>
    她把“少爺”二字咬得很重,朵朵點點頭,轉身跟著白菜走了。

    明卉被單獨關在一間屋里,這屋子沒有窗戶,朱云出去時,拿走了唯一的一盞油燈,他走后,這屋里便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明卉靠在墻上,這屋里連張椅子也沒有,剛剛那一場劇痛來勢洶洶,現在雖然不痛了,可是她的身體卻像是被淘空了一樣,明卉疲憊地想要睡覺。

    她從荷包里摸出一顆香丸,放在鼻端貪婪地嗅了幾下,雖然不如炙烤后有效,但這是她親手制的四時清味香。

    黃氣屬土,主四季月,土對應中,對應脾,茴香暖脾,丁香如梅子般的香甜氣韻極其開胃,檀香的奶香可安撫緊張和焦慮,龍腦清澈的涼意避穢開竅。

    明卉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身體雖然依然憊乏,但是大腦卻越發(fā)清明。

    她站直身子,屏神靜氣,當她的雙目漸漸適應黑暗時,緊閉的木門從外面打開,刺目的光亮中,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雖然只能看清輪廓,但明卉一眼就看出這人是誰。

    是霍譽!

    沒有疼痛,霍譽沒帶手弩。

    明卉松了口氣,她還沒有完全恢復,若是再來一次,她怕是會當場暈厥。

    唉,明大老爺的退親也不知到了哪一步,不為別的,就是這要人命的疼痛,她也不想和霍譽再有牽扯。

    “姓名?!焙诎抵?,霍譽的聲音冰冷如刀。

    這是不相信她的口供,把她和朵朵分開審訊,再逐一擊破。

    “崔會?!泵骰苡袣鉄o力地答道。

    “籍貫?!?/br>
    “順德府?!?/br>
    “為何來洛陽?”

    “賞牡丹?!?/br>
    “你來洛陽五日,從未去過以牡丹聞名的寺院和園子,你賞的什么牡丹?”

    “哈,大人,本朝哪條律法規(guī)定,賞牡丹要去園子要去寺院了?這個時節(jié),洛陽城里處處花開,步步錦繡,就連茅廁里都擺著牡丹,就剛剛咱們一路過來,放眼望去,路邊的田地里種的全是牡丹,莫非大人沒有看到?”

    “這幾日你都去過哪些地方?”

    “那就多了,各種小館子大館子,各種鋪子地攤,對了,我去過南街的桃花塢?!?/br>
    “你說你是五日前到的,有證人嗎?”

    明卉想了想,拍拍腦袋:“我把馬放在城外的官驛里了,你們可以到那里去查,看是不是五天前存放的,總共兩匹,一紅一黑,都是個頭不大的母馬。”

    “把你的衣袖卷上去,露出小臂。”霍譽伸手將木門推開,陽光無遮無攔地鋪了進來,小小的屋子頓時明亮起來。

    霍譽轉身,向明卉走來:“把衣袖卷起來?!?/br>
    他再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