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黎言卿早知道許云渺失去了一些記憶,但他不知道失去的是哪部分記憶,而他是否屬于被忘記的那部分。 車禍后一禮拜,黎言卿第n次往許云渺手機撥號,被荀斯桓忍無可忍接了,他才得知許云渺出了意外。 許云渺昏迷期間,黎言卿因為工作原因長居海外,中途只來探望過一次,和荀斯桓是敵人見面分外眼紅。 待許云渺蘇醒,黎言卿又來探望過,被荀斯桓拒之門外,借口是不能讓剛醒來的人受刺激。 后來,黎言卿從朱立業(yè)那里套問出了許云渺的失憶癥狀,卻囿于工作和荀斯桓的阻礙,一直沒能親自得見。 不過,有了酒店門口那段介紹,黎言卿已然有了猜測,他沒被遺忘,但荀斯桓好像…… 荀斯桓見到黎言卿的第一反應是憤怒和恐慌。 黎言卿是他“圈套”中的意外,他怕黎言卿說漏嘴,尤其是他和許云渺的過往,那他今夜不僅喜迎情敵,可能還會再次痛失舊愛。 可黎言卿有默契一般,對二人的過往只字未提,甚至毫無痕跡地配合了荀斯桓的謊言。 荀斯桓不覺得感激,只更憂心忡忡,因為弄不清黎言卿陪自己一起演戲是出于什么目的。 從多年前他和許云渺確認戀人關系開始,荀斯桓便難以自控地反感黎言卿。 也許因為那時的許云渺總是云淡風輕的,對誰都保持禮貌疏離,唯獨對黎言卿十分親近。 他無法接受,許云渺在喜歡他的同時,還分出一部分關切和包容給黎言卿,哪怕他知道那只是出于友善和同理心。 在許云渺的問題上,他承認自己無比自私,如果可以,他希望許云渺的所有情緒、時間和精力都只屬于他一個人。 后來的一切都已證明了,過度的控制欲是破壞感情的利刃,可待他明白,為時已晚。 重來一次,荀斯桓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可黎言卿一出現(xiàn),他壓抑許久的近乎偏執(zhí)的控制欲,死灰復燃。 “荀斯桓?點單了?!痹S云渺早發(fā)現(xiàn)他心不在焉,“你要是忙,可以先回去,我會替你招待好小黎總的?!?/br> “不忙。”荀斯桓斬釘截鐵回答,說完才發(fā)覺自己語氣不對,后悔地陷入沉默。 許云渺早發(fā)現(xiàn)他不對勁,但不方便此刻就細問,一面兼顧和黎言卿聊天,一面在桌子下悄悄捏住了荀斯桓的手。 荀斯桓一愣,趕緊回握那只送來安慰的溫柔的手,不斷捏著許云渺的手指,不敢松開。 許云渺邊安慰男友邊寒暄:“賀飛老跟我提‘小李總’,我還在想是誰呢,結果是小黎總,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寰的?” “老朱說的?!崩柩郧湫σ庥粗S云渺,從剛才開始,他已經(jīng)上上下下把許云渺看了好幾圈了。 許云渺應該恢復得很好,甚至和他們在申城最后一次見面時比,更有活力,心情也更開朗。 “老朱也不早告訴我?!痹S云渺替三人點了單,“不過真沒想到你會在益源,而且是大中華區(qū)合規(guī)總監(jiān),厲害呀,阿黎!” 黎言卿打趣道:“怎么了,大學神不服氣了?” “怎么會,我們讀書時,我就一直覺得阿黎你是珍珠埋在了沙子里,發(fā)光只是時間和機會的問題。” 聽到“讀書時”,黎言卿眼色一沉,一些輕快的色彩斑斕的回憶翻涌上心頭,雖然夾著遺憾。 離開申城后,黎言卿在異國他鄉(xiāng)的生活不全是光鮮的,寂寞無依時,他是依賴著那時的記憶撐過去的。 他以為許云渺失憶對他或許是機會,可不想,命運弄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許云渺還是回到了荀斯桓身邊。 黎言卿苦澀笑笑,感慨道:“云渺,你好像都沒怎么變……今晚這樣一起吃夜宵,讓我想起我倆在辯論隊的日子了?!?/br> 此言一出,許云渺和荀斯桓都是一驚。 許云渺是因為不記得“辯論隊的日子”了,又怕失憶的事露餡,一時不知該怎么接這話,后悔不該總提大學往事。 荀斯桓是因為黎言卿這一句是明晃晃的“詐和”——黎言卿從不曾和許云渺一起在大學時加入過什么辯論隊。 “還真是……不過,剛過三十就懷念青春,顯得好老氣啊~”許云渺用一句玩笑搪塞了,“還是聊聊現(xiàn)在吧?新港城的生活你還適應嗎?” 黎言卿聽罷,心中了然,他的猜測是對的,許云渺忘記了他們?nèi)嗽诖髮W時的事情,也就是說…… 或許,上天也并沒有堵死他的每一條路,也許,許云渺忘記了和荀斯桓的過往就是那一扇上帝留給他的窗。 話題彎彎繞繞,最后回歸到了黎言卿此行的目的。 黎言卿預計調(diào)查阻礙很大,項目公司會阻撓,調(diào)查又不能傷了業(yè)務的筋骨,還要兼顧總部高層間錯綜復雜的政治關系。 若非這次調(diào)查以申城為大本營,若上面沒有同意他選云寰做法律顧問的要求,黎言卿斷然不會接下這燙手山芋。 黎言卿承認,他就是太想念許云渺了,哪怕只是回國短暫相處月余,他也受不了這樣的誘惑。 “雖然困難,不過,這次調(diào)查有荀par和云渺在,我覺得再大的困難都不是事兒?!?/br> 黎言卿這話不是恭維,是試探也是施壓,綠陽項目上荀斯桓極力避免二人碰面,這次恐怕也一樣,可他不想白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