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許云渺徹底后悔了,無論是他的身體狀況,還是他的精神潔癖,都不允許他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待著,可現(xiàn)在再撤退,為時已晚。 他揮開煙氣,走向屏風后的圓桌,桌邊二人抬頭,看西洋景一般看向他,卻無人起身迎接。 賀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湊近沈均說:“傳說中的許律師,確實俊美。怪不得小黎總讓我一定要見他一面?!?/br> “那是肯定的,許律師也是我們荀par的愛將?!鄙蚓f完,意味深長地一笑。 兩人的動作是耳語,可能是因為喝醉了,也可能是故意的,這段極不尊重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傳到了許云渺耳朵里。 許云渺只當沒聽見,保持了君子風度,故意繞過沈均,只向賀飛打招呼:“賀總,幸會。” “許律師,幸會?!辟R飛坐在椅子上,和許云渺握了握手,手指居然趁機在許云渺手背上揩了一把。 賀飛四十出頭的模樣,身材發(fā)福,長相油膩,一雙眼睛肆無忌憚地細細觀察許云渺。 許云渺眼尾輕顫,面色不虞,堅決地抽回了手,刻意與賀飛隔開一個位置入了座。 二手煙和酒精的味道刺激著神經(jīng),許云渺覺得自己的胃在一陣陣痙攣,一陣陣犯著惡心。 沈均明顯已經(jīng)醉了,眼神迷離,沖許云渺假惺惺道:“抱歉,許律師,這么晚還勞駕你出來?!?/br> 抱歉自然不是真心的,沈均明明有一百個方法拒絕賀飛,甚至壓根兒沒必要打那個電話,可他偏把困難推給許云渺解決。 許云渺不來,就是損了賀飛的面子,若賀飛因此對云寰有了成見,許云渺難辭其咎;若他來,就會像此刻,如羊入虎口。 “是我失禮,讓賀總久等了。”許云渺客氣應(yīng)對,盯著桌上的菜,不再去看賀飛那張叫人惡心的嘴臉。 “既然失禮了,怎么能沒點表示呢?”賀飛拿起桌上一只斟滿白酒的分酒器,咣當一下敲在許云渺跟前。 許云渺沒接,反而拿過桌上的茶杯,笑著婉拒:“抱歉,賀總,身體原因,我不能喝酒。這樣,我以茶代酒——” “是不能喝,還是嫌我面子不夠大?”賀飛立刻打斷了他,像是早想好了這句為難之詞。 許云渺笑容未收:“賀總說笑了。我是真不能喝,晚上才剛吃了藥就被沈律師叫出來了,不巧了不是?!?/br> 賀飛是酒桌老油條了,聞言直接倒?jié)M了另一只分酒器,拎著酒瓶挪到許云渺身邊坐下,一副要和許云渺杠到底的架勢。 “我面子不夠大沒關(guān)系,但我們小黎總給我布置任務(wù)了,要我問候許律師,這杯算是代小黎總敬您,小黎總的面子您總要給吧?” 許云渺甚至想不起來“小李總”是誰,卻明白自己現(xiàn)在騎虎難下,若再推卻,恐怕今天誰的面子都下不來了。 事已至此,不如喝一杯,然后裝醉……雖然醫(yī)生再三叮囑要忌煙忌酒,但只是喝一小杯,應(yīng)該沒問題吧? 許云渺猶豫著去拿小酒杯,卻被賀飛一把抓住了手腕,瞬間覺得手腕像被癩蛤蟆的舌頭卷住了,渾身汗毛一下都豎了起來。 賀飛不依不饒:“小黎總喝一壺,您就喝一小杯,這是連小黎總的面子也不給了呀?” 許云渺閉了閉眼睛,咬著后槽牙,強忍住胃里的翻騰,說:“賀總,真不是我不給您面子,實在是我——” “賀總,幸會!” 包間門猛一下被撞開了,荀斯桓風風火火走進來,大步到桌邊,擋在了賀飛和許云渺之間,一把握住了賀飛的□□手。 “今天實在是怠慢了。我真是剛交代完工作,馬不停蹄就往這里趕,還是讓您久等了,該罰,這盅我干了!” 荀斯桓強勢終結(jié)了賀飛的為難,一把拿走了許云渺面前的分酒器,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一仰頭就干了杯。 賀飛被強烈的氣場震住了,早在來之前,他就聽說了這位荀律師是個狠角色,早想會一會的。 “荀律師客氣了!”賀飛轉(zhuǎn)移火力,把分酒器重新斟滿,主動與荀斯桓碰杯。 荀斯桓到場不過十分鐘,已經(jīng)干了三個分酒器,竟是面不改色,酒量深不可測。賀飛料知遇上對手,壓根兒沒空再刁難許云渺。 酒過若干巡,荀斯桓叫來服務(wù)員加菜,趁間隙輕聲對許云渺說:“車在后門停車場,去車里等我?!?/br> “可是……”荀斯桓剛進門時許云渺就敏銳聞到了,荀斯桓身上有紅酒味,一定是剛從別的飯局趕來的,而且來之前就喝了不少了。 荀斯桓在椅子下捏了捏許云渺發(fā)涼的指尖,像快速充了電一樣,定定說:“我有分寸,去吧,別再讓我擔心了?!?/br> 許云渺在停車場里找到了那輛顯眼的大g,駕駛座上坐著代駕小哥,見換了一人上車,微微驚訝。 身上還沾著煙酒氣味,許云渺聞著難受,趕緊脫下被糟蹋的西裝,又打開車窗,燥熱的夏夜空氣鉆進來,驅(qū)散了惡心感。 他不知道荀斯桓為什么會趕來,也許是早決定了今晚要趕場?可看沈均方才表情驚愕,應(yīng)該同他一樣意外。 所以,荀斯桓是為了他而趕來的?可荀斯桓怎么知道他……也對,估計是朱立業(yè)通風報信了。 荀斯桓若不來,今晚他要如何應(yīng)對?對了,賀飛一直提起的“小李總”到底是誰?說是大學同學,許云渺卻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