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喬清許壓下心里的不安,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問:“你們被騙了多少錢?” “整個村加起來有八萬塊錢!”紅頭巾大嬸說,“你知不知道我們一年的收入才多少?怎么好意思來騙我們的錢!” 有人揪住了喬清許的衣領(lǐng):“就是!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 尖銳的聲音穿過喬清許的耳膜,吵得他腦仁疼。 他盡量穩(wěn)住身子,推開揪他衣領(lǐng)的人,努力講道理:“你們可以去報警,警察會幫助你們?!?/br> “你放屁!”有人說道,“你們就是看準了警察不會管這事,所以才敢這么囂張!” 喬清許只想好好說話,但圍住他的人每個都在指責他,他只覺得無比荒唐。 ——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些人被騙錢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他耐著性子說:“我是國家注冊的正經(jīng)拍賣師,騙你們錢的人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誰騙你們,你們應該找誰去?!?/br> 這段話喬清許覺得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了,奈何這些村民油鹽不進,拿蒲扇的老漢說:“你們騙子都一伙的!今天你栽在我們手里就別想輕易離開!我們被騙了八萬塊錢,算上精神損失費,你還我們十萬,我們就放你走!” 聽到這話,喬清許徹底震驚了,這是什么強盜邏輯? 還精神損失費,這跟敲詐有什么區(qū)別? “你們有沒有搞錯?”喬清許火氣上涌,“我說了騙你們錢的人不是我!” “少廢話!還錢!”“騙子!活該!” 人群又開始推搡起來,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喬清許就沒見過這么不講理的人,氣得渾身發(fā)抖,再也壓抑不住,吼道:“你們是窮瘋了嗎?怎么不去搶?!” 聽到這話,有人狠狠踹了喬清許一腳,讓他重心不穩(wěn)地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一看,都跟著踢他,不過片刻,他的白襯衣上便布滿了泥濘的腳印。 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喬清許算是見識到了。 他一聲不吭地抱著腦袋,是時那老漢制止了打他的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你到底還不還錢?” 分明是搶錢,哪來還錢一說??? 喬清許氣得眼冒金星,胸口不停地起伏:“你們這些刁民有種就打死我!” 有人上前一步,舉起了鐵鍬:“讓開!我來!” 眼看著重重的鐵鍬就要砸下來,喬清許蜷起雙腿抱住了腦袋。 不過預想當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xiàn),因為院門外響起了牛小刀的聲音:“哎!住手!住手!” 喬清許透過無數(shù)雙腳看出去,只見牛小刀一瘸一拐地跑了回來,小腿上鮮血橫流,應是被狗咬了一口。 他的身后跟著兩個派出所民警,大聲呵斥住暴躁的村民,好歹是把局面控制了下來。 花寨村的村民還不至于連警察都敢打,民警們好說歹說,軟硬兼施,這才把喬清許和牛小刀從花寨村帶了出來。 牛小刀雖然溜得快,但比喬清許好不了哪兒去。 去鎮(zhèn)上的醫(yī)院檢查下來,喬清許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而牛小刀是腿上的rou差點沒被大黃給咬掉。 村民們自然不會負責,警察也只想息事寧人,沒有要抓人的意思,最后只登記了兩人的身份信息,就把人留在了醫(yī)院里。 小鎮(zhèn)醫(yī)院的地磚還是二三十年前常見的水磨石,空氣中彌漫著nongnong的消毒水味。 醫(yī)生給牛小刀處理著傷口,他都已經(jīng)這樣了,嘴上也閑不下來,對喬清許說:“你也真是,他們要錢,你就先給點兒,穩(wěn)住他們不就好了嗎?我明顯是去叫救兵了,很快就會回來的啊?!?/br> 喬清許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著自己臟兮兮的雙手,這時候才感到有些后怕。 要是那群村民真把他打殘了怎么辦?他簡直不敢想。 但話說回來,如果剛才的事情重來一遍,喬清許可能還是會上頭,因為他就是這樣眼里容不得沙子。 這會兒再去回想也沒有什么意義,喬清許緩過勁兒來,問牛小刀道:“你經(jīng)常遇到這種事嗎?” 剛才牛小刀反應之快,像是早就被追過無數(shù)次。 “也還好?!迸P〉稊[了擺手,說,“咱們這行當本來就這樣,見多了坑蒙拐騙,誰能反應不快?” 喬清許皺了皺眉,在他的心目中,古玩行業(yè)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他必須承認,牛小刀說得沒錯,國內(nèi)這個行業(yè)就是處于極其難監(jiān)管的灰色地帶,假貨詐騙充斥著整個市場。 陪牛小刀打完疫苗,兩人在鎮(zhèn)上簡單解決了晚飯。 喬清許的情緒始終不高,牛小刀說多了也覺得沒意思,兩人在鎮(zhèn)上找了家賓館,就各自回房間了。 計劃是只來一天,明天就返回錦城,因此喬清許也沒帶多的衣物。 這會兒小鎮(zhèn)的商店都已關(guān)門,他也只能在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清洗他衣服上臟兮兮的腳印。 從小到大,喬清許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平白無故被人打了一頓,還沒處討說法。 轉(zhuǎn)過身去照照鏡子,后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稍微動下肩膀都扯著疼。 身上的疼暫且還可以忽略不計,心里的累實在是沒法忽視。 喬清許抬起腦袋看著天花板,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突然有些后悔回國來的決定。 還記得辭職前,他的同事琳達對他說:“你留在這里接觸的是最頂層的收藏圈,你確定要回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