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黎楠。”林教練介紹：“之前不是和你說過，青邀賽得獎的那幾個孩子，年前年后回來國家隊集訓嗎？他就是那幾個孩子中的一個?！?/br>
    “他爸媽沒買到票來接他，開車來的，明天才能到，宿舍里的嬸子今天就要走，所以我?guī)貋硐茸∫煌?，明天等他爸媽來了再把他接走?！?/br>
    黎楠趁著這個時候，也麻溜地從謝澤之的背上跳下來，湊到了老太太身邊，小嘴甜甜地：“還不是奶奶長得太年輕了，我覺得叫伯母就很好??！今晚就要打擾您啦！”

    老太太明顯被黎楠這一張嘴給哄著了，立馬攬住了黎楠的小肩膀，“哎喲，瞧這孩子真會說話。”

    黎楠嘿嘿一笑，“我都是實話實說啦?！?/br>
    老太太更加高興了，連忙拉著黎楠往家里面走，“好好好，剛好今天我買了很多菜回來，待會多做點好吃的，就當咱家提前吃一個年夜飯了?！?/br>
    黎楠聽了還沒什么反應，就是很正常的招待話，但林教練和謝澤之聽了都是一僵。

    “小楠啊，你在沙發(fā)上吃點水果墊墊肚子，飯馬上做好，等我去……”

    老太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教授和謝澤之一左一右地將她按在了沙發(fā)上，“不是說好了嗎？今天的晚飯我來做，你都辛苦了一天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br>
    林教練滿臉掛著笑容，偏偏和平日中笑呵呵的模樣相差甚遠，讓黎楠升起了幾分好奇，而謝澤之也在旁邊點頭，非常認可林教練的話。

    “可是家里都來了客人……”

    “就是因為來了客人，才不能讓你去做飯??！”林教練大概是心急，嘴快地說出了那句話。

    他的老妻一聽就變了臉色，“你什么意思，嫌棄我做的不好吃是不是？”

    林教練連忙賠笑：“怎么會呢，我只是心疼你在家忙碌了一天，怎么可能嫌棄你做的不好吃呢！我才不是那種人！”

    他妻子聞言狐疑地看了他兩眼，將信將疑，“那行吧，咱們一起做，我去給你打個下手。”

    “好好好，走走走，這里就讓兩個小孩待著，他們年齡相仿，肯定能玩到一起去?！?/br>
    林教練將他妻子推進了廚房，頭也不回地吩咐謝澤之：“澤之啊，你帶著小楠在家里轉轉，把冰箱里的水果零食都給小楠拿出來吃一下！”

    謝澤之應了一聲。

    黎楠看著一起進廚房的林教練他們，“教練他們的感情還真好。”

    不過他家里爸爸mama也是這么相處的，黎楠也沒有多大驚小怪。

    謝澤之：……

    謝澤之輕咳了一聲，“你要吃點什么嗎？”

    黎楠搖頭，“我還不是很餓，等晚上直接吃飯就可以了?！?/br>
    他剛剛才吐過，現在胃里還在翻涌，沒什么胃口吃東西。

    謝澤之聽黎楠說不要，還是找了點東西擺在了黎楠的面前，用過來人的語氣告訴黎楠：“還是吃一點吧，不然待會就吃不到了。”

    黎楠：？

    很快黎楠就知道為什么了，他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涇渭分明的菜，滿臉問號。

    為什么一半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另一半看起來那么像是黑暗料理？

    謝澤之看見黎楠僵在原地，在林教練和他妻子還沒有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告訴黎楠：“陳嬸她……有點不太擅長做飯?！?/br>
    陳嬸，陳明芳，林教練的妻子。

    黎楠恍然：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一開始林教練和謝澤之聽見她要做飯的時候，會有那么奇怪的表情了。

    原來是做飯難吃……那另一邊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又是誰做的？林教練嗎？

    想起國家隊食堂就因為林教練，變得品種豐富好吃，他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很有道理。

    黎楠很自信地指了指另一邊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那這些是林教練做的吧？”

    謝澤之順著黎楠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搖頭：“不是，這些應該是教練從食堂打包回來的?！?/br>
    黎楠：？？？

    黎楠仔細看了幾眼，發(fā)現這菜色和食堂的確實很像，只是并不提供給運動員，而是專供給教練員的菜譜。

    見黎楠震驚，謝澤之慢慢地補充了一句：“教練他……會吃，不怎么會做。”

    黎楠：“……那林教練去廚房是為了什么？”

    謝澤之：“大概是為了讓陳嬸少做一點吧?！?/br>
    黎楠：……

    除了做飯這一點，其實林教練家里很是和諧，飯桌上幾乎都是歡聲笑語的。

    大概因為他還是個小孩，所以林教練他們說話也不會太顧忌他，黎楠在飯桌上聽到了不少八卦，有國家隊的，有林教練周圍鄰里的，甚至還有一些其他國家運動員的。

    黎楠聽得目瞪口呆，總覺得此刻的林教練，不像是國家隊的總教練，而是村口大樹下乘涼嘮嗑的大爺大媽，搞情報的一個好手。

    在飯桌上，黎楠還聽到了一點林教練家里的八卦，他和他的妻子原本有個兒子，不過那個兒子叛逆，成年后就搬了出去，說是要去干一番大事業(yè)去了，十幾年沒有見到一面，要不是時不時還有個消息和電話打回來，林教練和他妻子都要懷疑自己兒子是不是死在哪里了。

    這話被林教練當成笑話說了出來，黎楠卻有點羞愧地低下頭，他上一世和林教練他兒子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天天在外面比賽，幾年沒能回一次家，每次爸媽打電話過來，也說不了幾句話就要掛掉，因為他真的太忙了。

    不知道上一世的爸媽，是不是也和林教練他們一樣，嘴上輕松地當笑話說，心中卻無比思念他們許久未見的兒子呢？

    黎楠心里正在發(fā)酸，下意識地用筷子夾了一塊魚rou塞進嘴里，謝澤之來不及阻止，黎楠就已經把那一大口魚rou塞進了嘴里，嚼了兩口咽下，頓時沉默了。

    先不說那怪異的味道究竟是怎么做出來，明明是魚rou，黎楠卻感覺像是臭水溝里的泥在味蕾上炸開，又腥又臭，還帶著一股糊味，咸味和苦味交織，反復在黎楠的口腔里毆打著他的味蕾。

    黎楠的臉色瞬間變換了一下，雙手掐著脖子，不敢亂動，不僅是味道難吃，他感覺他好像沒吐刺就吞下去了。

    一根刺正好卡在了他的喉嚨里，不上不下。

    黎楠的異樣引起了其他人的關注，林教練見黎楠臉色一會青一會紅，“哎呀這是怎么了？被刺卡住了？”

    黎楠拼命點頭，魚刺卡在喉嚨里的感覺很怪，黎楠甚至不敢多說一句話，總有種一說話魚刺就會刺穿他喉嚨的感覺。

    陳嬸子聞言緊張起來，“被魚刺卡住了??？快，老林去拿醋過來，喝點醋就好了?！?/br>
    林教練還沒動，謝澤之先跑去了廚房，在黎楠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醋拿了出來，順手給黎楠倒了一小碗的醋，遞到了黎楠的面前。

    黎楠嗅著面前令人牙口發(fā)酸的醋味，臉都皺了一下，不過他不小心被魚刺卡住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要不然就得去醫(yī)院找醫(yī)生幫忙取出來了。

    黎楠還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跑去醫(yī)院，只能接過那碗醋，眼睛一閉頭一仰，將一碗醋倒進嘴里，還沒吞下去，黎楠就yue了出來，連著那根魚刺，都被黎楠一起吐了出來。

    本來這醋是為了軟化魚刺，誰知道能刺激得他直接吐出來，也算另一種意義上地解決了卡魚刺的事情。

    可黎楠一點都不為魚刺取出來而高興，他的整張小臉都因為這碗醋，酸得皺在了一起，看上去格外可憐。

    嗚嗚嗚嗚這是什么人間疾苦？

    不過這一口醋倒是沖散了那奇怪的爛泥味，讓黎楠不至于‘百感交集’。

    “哎喲，看著小臉可憐的，來多吃一點，壓壓驚?！?/br>
    陳明芳將一盤菜往黎楠面前推了推，那自然不是她做的，而是林教練從食堂打包回來的，可黎楠已經因為那一口魚rou，對整桌菜都產生了心理陰影！

    到底是怎樣恐怖的廚藝，才會做出這么奇怪味道的菜肴出來？！

    最關鍵是：居然每次還能孜孜不倦地嘗試?。。?/br>
    ·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黎楠松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今天飽受苦難的肚子，偷偷猜測：林教練他們的兒子，不會是因為自己爸媽做飯?zhí)y吃，所以才離家出走，幾年不回來一次的吧？

    還真的很有可能，換成他爸媽要是做飯這么難吃……他當然不會那么狠心幾年不回來，但要是回來，絕對不會留在家里吃飯的！

    這飯菜簡直有毒！黎楠懷疑自己多吃一點說不定會因為食物中毒被送進醫(yī)院去，吃一次抑郁一次，多次幾次估計可以確診厭食癥了。

    還好他只用在林教練家里住一天就好了，真不知道謝澤之之前都過得是什么日子，天天吃這種東西……呃，難怪謝澤之這么瘦！

    黎楠恍然大悟，覺得自己發(fā)覺了真相。

    謝澤之這么瘦，絕對是因為平日里吃的菜太難吃了，所以每天都不好好吃飯，或者干脆因為飯菜太難吃得厭食癥也有可能！

    這么想想，這位華國的男單小天才還真是可憐……

    說起來，謝澤之為什么會住在林教練家里？

    林教練只有一個常年不回家的兒子，謝澤之也不和林教練一個姓氏，更沒有和陳明芳一個姓氏，想來應該不是他們的孫子輩。

    看他們回來時，陳明芳的表現，大概可以推斷出謝澤之是常年住在這里的，和陳明芳十分熟悉，連廚房里的醋都知道放在哪里，肯定不是偶爾來幾次的那種關系。

    但是大過年的，謝澤之不用回自己家過嗎？

    黎楠有點好奇地瞅了一眼謝澤之，上一世黎楠雖然把謝澤之當成偶像，卻沒有多少了解這位的家庭背景，只知道他是被國家隊總教練林國光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和林教練關系很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他曾經拍的那部電影，也只講述了謝澤之在花滑項目中一點點成長起來的經過，半點沒有涉及到謝澤之的家人。

    當然，就算是有，黎楠也覺得不太可信，畢竟藝術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就算是真實經歷改編的也有一定地魔改，總不能一模一樣地搬上熒幕吧？

    不過黎楠看了謝澤之幾眼，就把心底的好奇心給壓下去了。

    探尋別人的秘密，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

    黎楠在沙發(fā)上看了一會電視，林教練和他妻子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估計是去講悄悄話了，而謝澤之則是不知道從哪里提出一個書包，坐在已經被收拾干凈的餐桌邊上，掏出了卷子和筆，又在那邊刷刷地寫著卷子。

    黎楠：……

    怎么每次見到謝澤之，他都在寫卷子?。?！

    留在黎楠記憶中那清冷的身影，都快要被坐在飯桌邊寫卷子的畫面給替代了！

    黎楠覺得自己對謝澤之的濾鏡逐漸變得奇怪了起來。

    每次看到這樣的謝澤之，就有種天上的神仙下凡也要寫作業(yè)的奇怪既視感。

    大概這就是每一個華國學生都逃不過的命運吧。

    無論你是誰，有錢還是沒錢，是花滑天才還是其他的什么，都逃不過作業(yè)的摧殘。

    而他黎小楠……也是如此。

    黎楠關掉了電視，湊到了謝澤之的身邊，也給自己搬了一張椅子，從包里掏出小學布置的寒假作業(yè)，鋪在了飯桌上，和謝澤之一起寫起了寒假作業(yè)。

    沒辦法，這段時間因為集訓，黎楠帶了作業(yè)來也沒有時間完成，為了不像是暑假一樣，臨近開學了，才發(fā)現作業(yè)一個字沒寫，通宵了一夜埋頭苦干才寫完所有的作業(yè)，黎楠肯定是要在兩期集訓之間的空閑時間，把這些作業(yè)能寫多少寫多少的。

    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謝澤之正在刷刷書寫的筆尖一頓，側頭看了一眼黎楠，就看見黎楠趴在桌上，拿著筆有氣無力地寫著看著就很簡單的數學卷子。

    上面的題目謝澤之看一眼基本上就能得到答案，黎楠寫起來也很快，基本上沒有怎么思考，鉛筆刷刷地在卷子上寫寫畫畫，看著年紀小，字跡還挺好看，雖然還有點稚嫩，但隱隱能看出一撇一捺還帶著點筆鋒。

    這就是黎楠練字半年的成果了，至少在普通人看來，已經不是小學生字體了。

    謝澤之抿了抿唇，伸手用筆桿輕輕地敲了敲黎楠的背部，“這樣是會近視的?！?/br>
    黎楠歪了歪頭，他在家也經常被沈旭東這樣提醒，腦袋在桌上蹭了蹭，還是很聽話地直起了腰，雖然坐的還是歪歪扭扭的，不像謝澤之那般端正，好歹不再趴在桌上，沒有近視的風險。

    謝澤之滿意地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繼續(xù)寫起了面前的卷子。

    一大一小肩并肩坐在一起寫卷子，黎楠偶爾還會煩躁地抓抓頭發(fā)，不耐煩地挪動一下屁股，很快就會在謝澤之的氣場影響下變得安靜，重新回到寒假作業(yè)的懷抱中，謝澤之則是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手里的筆一直保持著一個速度寫著卷子，兩人看上去很是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