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枝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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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枝雙腿乏力,方才飲了不少酒,現(xiàn)下腦袋昏昏沉沉的,她被人壓在古樹上,只能微微喘著氣,“大人,您放開我?!?/br> 酒精熏得滿臉通紅,偏生背后那人覆得近,她呼吸一窒,雙手只能牢牢抓著他的大袖。 “怎地不回答我?枝枝就這么心狠,眼睜睜看著我餓死?”他松開摟住她纖腰的手,單手抓住她的雙手扣在古樹上,粗燥的樹縫摩挲著她細嫩的肌膚,她不舒服地哼出聲,“舅舅,我不舒服?!?/br> 他不為所動,更大力地壓著她,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枝枝,乖一點,別說話,萬一引得那賊人過來怎么辦?” 沈青枝臉色一紅,她欲從他懷中掙扎出來,卻是毫無力氣,只能依在男人身邊,聽著他粗曠的呼吸傳至耳邊,隱隱約約還帶著一絲歡愉。 身子愈漸發(fā)軟,男人干脆摟著她的腰將她轉(zhuǎn)過身來,男人身姿高挑,寬肩窄腰,沈青枝纖弱的身子被他牢牢圈在懷里。 這樣的動作不該存在他們兩人之間。 但她卻也舍不得掙脫。 璀璨星空下,男人的眼里星光點點,他伸手將小姑娘被壓得皺巴巴的衣裳撫平,動作輕柔,嚇得沈青枝大氣不敢出。 兩人隔著夜色,視線相撞,沈青枝忙挪開視線,卻聽見他暗啞低沉的聲音傳來,“枝枝,要不要跟我?” 她的心一沉,心里頭閃過一絲悸動,她纏住男人禁欲高貴的墨袍,抬眸望向男人熾熱的眼神,腦海里倏然浮現(xiàn)出方才裴琳瑯郁郁寡歡的樣子。 她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 而不是三妻四妾的宅斗。 依著她的身份,是怎么也配不上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首輔大人的,這且不談,他尚有一位許過媒妁之言的未婚妻,那位上京第一美人傅甄。 她今日曾見過,端莊大氣,高貴脫俗,那樣優(yōu)雅的娘子即使不穿金戴銀,但憑著那張臉,竟也不失華貴。 沈青枝雙手抵在他guntang的胸膛上,感受著他砰砰的心跳,這短短瞬間,她權(quán)衡了許多,終究是顰眉輕嘆,“大人,日后切勿再說這話,如若我和小將軍成婚,和大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好生尷尬?!?/br> 一向沉穩(wěn)霸氣的男人此刻被她這話堵得啞口無言,他輕嗤一聲,用力摟住她的纖腰,將她扣在懷里,沉著嗓子問道,“還是想嫁給他?” 沈青枝搖搖頭,清泠泠的眼眸里滿是平靜,“姑娘家并非只有嫁人這條路,這是大人您教我的?!?/br> “你倒是伶牙俐齒?!苯残薜种哪X袋長長嘆了口氣,“就真不想跟著我?你想要開鋪子,我可以給你十家鋪子,你喜歡制香,我可以連夜給你寫制香秘籍,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好嗎?” 要什么? 沈青枝愣了神,他說的這些都是她想要的,但前提是明媒正娶。三書六禮,鳳冠霞帔,十里紅妝。 但這些,他能給嗎? 日后他若與那傅家大姑娘成婚,她該何去何從? 那傅甄一看便知是個厲害的角兒,和她恰恰相反,傅甄長了一張正室的臉,而她…… 沈青枝撇開臉,男人的腦袋自她臉龐下滑,趴在了她的肩膀處,滾熱的呼吸傳來,她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大人,奴家什么都不想要?!?/br> 她察覺到男人高大的身影頓了頓,他輕輕一笑,挺直了腰板摸了摸她的腦袋,“好,日后倘若枝枝還有什么想要了解制香的,隨時來堤柳街。” 語氣還是一貫的清冷中帶了一絲溫柔。 沈青枝點點頭。 但卻是心里有些酸脹,這人倒是瀟灑自如得很,他就一點都不傷心? 之后,兩人之間再無交談。 直到那偷腥的兩人走了,沈青枝才跟著男人的腳步回到宴席。 全程,男人一句話也未開口。 可明明是她拒絕了他,她的胸口處卻一陣疼痛。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宴席,那人再未看她一眼。 回到位置,沈青枝有些失魂落魄,連看舞姬跳舞的心情也沒了。 宴席漸入尾聲,那貴妃竟親自唱了首小曲,惹得那小皇帝喜笑顏開,大手一揮,賞了黃金千兩。 宮殿里恭賀聲連連,唯有被冷落的裴琳瑯不知所措地坐在桌前,兩眼無神。 貴妃甫欲謝恩,就見那一直沉默不語,連頭都未抬過的首輔大人,狠狠拍了下梨花木桌,他坐在小皇帝旁邊,手上端著杯清酒,冰冷的視線透過這杯盞落在了那小皇帝身上。 “陛下,當真是覺得琳瑯背后沒有人了嗎?” 諾大的宮殿,本來還喧鬧無比,此刻卻因著那位位高權(quán)重之人的話,一下子安靜下來。 那小皇帝瑟縮了下身子,但意識到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還是挺直了腰板,“首輔大人對朕的決定有意見?” 江聿修未開口,只是冷眼盯著他,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輕抿口酒,隨后將杯子朝下倒了倒,“陛下,這酒沒了。” 小皇帝不解。 江聿修將那杯子用力摔到顫抖不已的貴妃腳邊,“砰”的一聲發(fā)出一聲清晰的聲響。 男人狹長精致的鳳眼里滿是涼薄,他輕嗤一聲,狂傲張揚的昂起下巴盯著那懦弱的君王,“酒沒了,這杯子也沒有用了,吾可以隨意丟棄,反正是有其他杯子可替?!?/br> “同樣,權(quán)柄沒了,這坐在位置上的人有什么重要的嗎?” 話落,那小皇帝嚇得臉色蒼白。 底下一片靜謐。 誰也沒想到,這位首輔大人竟猖狂至此,完全不將這位帝王放在眼里。 沈青枝更是有些后怕,她垂著腦袋,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方才她沒有說錯什么話吧? 她好像說錯的話還不止一句,當即嚇得咽了咽口水,雙腿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 不過......柔弱美麗的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染上一層霧氣。 他所說的杯子中的酒空了,杯子就沒用了,他可以用無數(shù)杯子代替。 這話她可不可以理解為,她對他也是可以代替的存在? 這樣想來,沈青枝覺得心里頭的檸檬樹碎了一地,酸脹疼痛的感覺脹得她眼眶都紅了。 宴席結(jié)束后,那位小皇帝都沒敢再開口,甚至連視線都沒敢停留在那位貴妃身上。 /這頓晚膳沈青枝吃得食不知味,甚至連這宮廷的美味佳肴都沒認真看上一眼,腦子里一會兒是男人炙熱的呼吸和guntang的心跳,一會兒又是他冷若冰霜的俊臉,一會兒又是他那絕情寡義的話。 她腦袋都快炸了,哪還有心思用膳。 結(jié)束的時候,本以為就此一別,再不相見了。 那人卻是托人牽著馬車停在她面前,請她上車。 沈青枝眼神一滯,要不是白蘇親自坐在馬車前,她都不敢置信。 將主仆兩人平平安安送到沈府,白蘇終是忍不住,下了馬車,大步行至沈青枝面前,長吁一口氣,“四姑娘,其實我們爺挺孤獨的,他也沒有外面?zhèn)鞯哪前憧膳?,多說無益,白蘇還是希望四姑娘能與爺多接觸接觸,他其實真得很好的。” 沈青枝顰眉,“白蘇,可這世間有很多無奈?!?/br> 白蘇笑笑,“可是我們爺能擺平您的所有無奈。” 沈青枝搖頭,“很多事,我心里頭過不去?!?/br> 比如說做妾。 白蘇嘆了口氣,沒再勸說,這位四姑娘也是位知書達理,學識淵博之人,他可辯不過她的口舌,他若欺負了這位姑娘,他家大人恐怕會將他一整月的俸祿都扣光了。 故而,白蘇朝著冬葵眨了眨眼,隨后抱拳辭別兩人。 夜色寂靜,只余蟲鳴聲,冬葵今日受了點輕傷,走路走得極慢,沈青枝也不催,跟著她的腳步緩緩朝后門走去。 甫進后院,就看見自家院子里燈火通明,她眉頭一皺,心里七上八下跳個不停。 “小姐,咱們今日對那三姑娘心軟,看樣子,她是不打算放過咱們?。俊?/br> 冬葵今日剛領(lǐng)教過這姑娘的狠毒,當即腿都有些嚇得顫抖。 沈青枝摸了摸她柔軟的長發(fā),輕笑道,“你這婢子,初來上京時,你不還夸下??谡f這宅斗妙不可言嗎?” 冬葵聽聞忙擺了擺手,指了指自己傷痛的腰臀,嗷嗷直叫,“不了,疼疼疼!” 主仆二人在拌嘴中朝那麋院走去。 甫一走進,沈青枝便聞見一股子濃郁花香,這花香淺淺淡淡倒是適宜,這一旦味濃了,就顯得庸俗低廉。 “這就是咱府中的四姑娘?” 人未見,那尖銳妖嬈的聲音就已傳至沈青枝的耳畔,她往院子里走了兩步,就見一著華服錦衣的少婦端坐在她的躺椅上,一老婦人站在她旁邊給她嗑著瓜子。 那老婦人聽聞她的話,忙應了聲,“是,夫人,這就是那位賤蹄子生的閨女呢,和她那娘一樣下賤,趕著去做人家妾呢!” 那林氏冷嗤一聲,接過那老婦人遞來的瓜子,一把丟進嘴里,輕嚼兩下,皺眉,“這瓜子怎么一股sao味?” 那老婦人嘖舌,“這不是狐貍精在那站著嗎?” 林氏將瓜子連帶著桌上的銀壺往沈青枝身上砸去,她惱怒道,“今兒個我家靈兒的腿被摔得走不動路了,也不知是哪個狐媚子惹的事,竟連自己這嫡親的jiejie都敢惹呢?““我家靈兒躺著,我可不想她還好端端得站著!” 那老婦人聽聞,忙朝院子里的仆人挑挑眉,滿是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凌厲,“還不快將門都關(guān)上!夫人要上家法了!棍子都準備好了嗎?” 話落,就有人將一根足有成年男子胳膊粗的棍子拿了上來,緊接著,沈青枝的膝蓋被那老婦人狠狠頂了下,她本就有些身子乏軟,此刻更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第19章 冬葵被人壓倒在地,她本就還有著痛意的腰臀,此刻被人用腳踩在地上狠狠打著圈,痛意入骨,她眼淚汪汪地匍匐在地,目光停留在摔倒在地的沈青枝身上。 沈青枝一身媚骨,柔弱纖細。 即使一身狼狽,卻依然嬌媚憐人,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里含著不容無視的涼薄,她踉蹌著起身,一手抓住那老婆子手中的棍子,白裙袖子褪至臂彎處,露出雪白如凝脂的肌膚,價值連城的玉鐲圈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皎潔月色下,散發(fā)著耀眼美麗的光芒。 那鐲子一眼看上去便價值不菲,它毫無一絲瑕疵,美得像是一塊用水凝結(jié)成的鐲子,干凈純粹。 即使是身世高貴的林氏也未曾見過這般晶瑩剔透的鐲子,當即她臉色動了動。 嘴角輕嗤,“這般華貴的鐲子定是從府上偷來的吧?” 沈青枝拿著棍子的手一滯,這一滯,被那老婆子逮著機會,一股腦兒將她壓在了地上,嘴角冷笑,“想不到這賤人還是個手腳不干凈的!” 說罷就要去摘那鐲子。 下一秒,冬葵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猛地掙脫開那些婆子的束縛,忙往沈青枝身邊爬去,她忙擋在自家小姐面前,瞪著那婆子,“你們這些惡毒老婦,竟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這才懷疑別人的好東西也是偷來的吧?” “哦?那你和我說說這般昂貴的鐲子你家小姐哪里來的?據(jù)我所知,揚州林府也只是書香門第,教書的能賺幾個銀子?” 那躺在椅上享受著簇擁的林氏,眼里頭滿是不屑。 她多年前就將林府的底線摸清楚了,那不過是個沒權(quán)沒勢的書香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