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瀾知道自己理虧，但還是沒忍住在某一刻冒出這一瞬的想法。

    “郁瀾?！睕]想到褚妄沒接他的話，反而在半空中淡淡地說了一句，“要關(guān)機(jī)了?！?/br>
    郁瀾隔了一秒才反應(yīng)過來褚妄什么意思。

    大概是還在心虛，他連忙“哦”了兩聲，赤著腳披著毯子咚咚咚下了地板，小跑到褚妄的身體旁邊，伸出手來，碰了碰他。

    郁瀾想了想，又打開植物人虛虛合上的手，把他掌心的那兩枚桂花拿出來。

    果然跟褚妄說的一樣，金秋的桂花是很香。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有了一點(diǎn)緩沖，他又再一次看向褚妄：“褚先生，為什么??？”

    褚妄低下頭，看見郁瀾的手指勾住他的，綴著一點(diǎn)金黃色的小花。

    靈魂沒有嗅覺，對方觸碰他的一點(diǎn)感知也微弱得幾乎不存在。

    為什么？

    褚妄沉默片刻，聲音很平靜：“這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么？”

    出乎郁瀾意料的，剛才他自己在心里想的那些貶義詞匯褚妄一個也沒用：“你的親生母親和哥哥對你不好，你以牙還牙不是很正常？”

    “你一個人到這里來，想過得好一點(diǎn)，所以為此示弱又有什么問題？”

    郁瀾哪里想到原來褚妄都替自己把理由全部找好了，還怔了怔：“哎？”

    “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一起的?！瘪彝谋砬闆]變，好像在說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我之前沒告訴你不是故意隱瞞，只是沒有機(jī)會?！?/br>
    “你以后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過……”

    正當(dāng)郁瀾覺得這才是對的，褚妄終于要給自己提什么要求了，結(jié)果聽見他下一秒說：“不過以后在我面前，就不用強(qiáng)打起精神這么辛苦了?！?/br>
    雖然有時候故意裝可憐的樣子還可愛。

    褚妄在這一瞬間甚至生出一秒的遺憾，以后郁瀾估計(jì)就不會在自己面前這么演了。

    郁瀾消化了一會兒，不太敢相信地湊上來，試探地問：“您不生氣？”

    褚妄皺眉：“我為什么要生氣？”

    他得寸進(jìn)尺：“就算我其實(shí)覺得郁翎是個腦子不好的傻子你也不生氣？”

    “他就是腦子不好的傻子?！瘪彝粵]生氣，還把他的問句變成了陳述句。

    “可是我那天還栽贓他，其實(shí)花園里的水吧，確實(shí)是……”

    郁瀾邊說，邊小心看了他一眼。

    “下次別澆那么多，上次你衣服都濕透了，差點(diǎn)感冒?！瘪彝恢烙袥]有接受到他的信號，但眼都不眨且很沒原則地說。

    郁瀾甚至都不確定褚妄是不是真的這么想，微微向前傾身，又說了一句：“其實(shí)上次買衣服……”

    “那確實(shí)是你的問題。”褚妄面無表情，“你就多余跟他浪費(fèi)口舌，直接把店買了就好?！?/br>
    郁瀾眼睛逐漸睜大：“……??！”

    不愧是書里描述的大反派！

    這樣的發(fā)言，這樣的語氣。

    這種不是那么符合真善美的想法。

    跟自己這個也不怎么正的小炮灰簡直是絕配！

    郁瀾原本的提心吊膽終于放回了肚子里，語氣也終于有了點(diǎn)力氣，不過還是在反復(fù)找他確認(rèn)了好幾遍。

    都忘了褚妄在書里也是個不耐煩、脾氣冷、不通人情的人。

    反正他看到的才是真的。

    書里還寫郁翎是個真善美呢！

    等他終于回過神來，褚妄才跟他從頭說起之前的一些推測。

    比如一般郁瀾碰一碰他能持續(xù)的時間是多久，什么時候會消失。

    “不過在外面不知道，”褚妄說，“像第一次和今天都是，接觸的范圍比較大，我的靈魂好像就能出現(xiàn)在身體附近。”

    “那如果是范圍又大，時間又長呢？”郁瀾舉一反三，增加變量，“這樣會不會我在外面也能看到你？”

    褚妄沒說這個問題他早就思考過了，只是低頭沉吟：“我也不確定?！?/br>
    他其實(shí)想說“試試”，但最后兩個字在唇邊轉(zhuǎn)了一圈，沒說出來。

    “所以，褚先生，你是一直能聽到聲音，只是區(qū)別在于能不能被我看到？”郁瀾總結(jié)了一下。

    看見褚妄點(diǎn)頭，他剛想再分析兩句，忽然想起來……

    “那，那我?guī)еス镜臅r候……”郁瀾話都沒說完，自己做的事此刻全都想起來了。

    什么當(dāng)著陳璘的面大聲說自己是褚妄老婆，什么在會議室為了宣誓主權(quán)一直按著褚妄的皮膚摩挲……

    郁瀾：…………

    郁瀾：?。。?/br>
    難怪一回來褚妄就告訴自己內(nèi)網(wǎng)怎么上，要怎么發(fā)聲明，怎么把陳璘踢出系統(tǒng)……

    他居然在旁邊圍觀了這么久？！

    這種事不能細(xì)想，但郁瀾根本沒法停下，再往前推，是自己當(dāng)著章妍的面，親昵地叫他。

    不對。

    章妍。

    這個名字在他腦海中警鈴大作。

    郁瀾剛恢復(fù)的元?dú)馑查g又被戳了個洞，他帶著最后一點(diǎn)希望，氣若游絲地問：“那上次章秘書過來的時候……”

    ——我們是地下戀情。

    ——不辛苦，只要有愛就不辛苦。

    ——阿妄當(dāng)年對我窮追不舍！

    郁瀾掐了一下人中，抬頭看見褚妄像是也跟自己想起了同樣的事，然后用一種充滿求知欲的口吻說。

    “那我應(yīng)該叫你什么？瀾瀾？”

    來了~之前欠的一章白天會補(bǔ)上。

    這章評論也發(fā)紅包。

    第23章

    郁瀾的臉噌的一下就漲紅了。

    他憋了半天，最后看著半空中的褚妄，慢吞吞擠出一句話來。

    “要不，你還是裝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生無可戀地說。

    沒了，一切都沒了。

    說好的跟褚妄搞好關(guān)系，扮演可憐角色，最后走向與書中不同的完美結(jié)局……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重新往沙發(fā)上一躺。

    就聽見褚妄輕笑了一聲。

    “逗你的?！彼恼Z氣聽上去沒有一點(diǎn)不耐煩，甚至不太明顯地放軟了聲音，仿佛在哄，“是我當(dāng)時沒及時跟你說?！?/br>
    郁瀾想來吃軟不吃硬，聽見褚妄這么一說脖子梗了一下：“我又不是怪你！”

    “就是……”他低下頭，終于難得說了一次實(shí)話，“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對你。”

    “現(xiàn)在不是沒什么變化么？”

    褚妄好像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你還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該上學(xué)上學(xué)……”

    “當(dāng)然，如果你喜歡之前那樣，也完全沒問題?！?/br>
    他語氣十分輕松地說。

    其實(shí)褚妄也不知道要怎么辦，才能讓這件事顯得不那么重要。

    畢竟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也想過開口的方式，只是今天事出突然，一切的計(jì)劃就都被打亂了。

    但凡郁翎不來作這個死，說不定還有更好的更優(yōu)秀的緩沖方式，褚妄不動聲色地想著。

    不行，怎么想都是郁翎的錯。

    褚妄在此刻已經(jīng)完全領(lǐng)悟到了郁瀾的精髓。

    他正想著，就聽見郁瀾試著開口：“那褚先生，我……”

    “我以后是不是搬回隔壁房間比較好？”

    褚妄：?。?/br>
    郁瀾咳嗽一聲：“我之前以為你會休息，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不是……”

    他主要是對自己的睡相很有自知之明，雖然不打呼不磨牙，但除此以外就差夢游了，踹被子翻身滾來滾去什么都占，初中以后劉阿姨專門給他找了個單獨(dú)的房間，不是優(yōu)待，單純是跟他一個上下鋪的孩子都沒法睡好。

    他耳垂都紅了一片：“我就不太好折騰你房間了?！?/br>
    褚妄每一個字都聽進(jìn)去了，然后對每一個字都有了獨(dú)到的理解——

    所以今天郁翎為什么要來？！

    他面無表情，說：“沒關(guān)系。”

    “我不會打擾你?！?/br>
    郁瀾：“哎？”

    “你在我房間，一旦再有今天這種事，我還能更方便通知你一些?！瘪彝f得冠冕堂皇。

    郁瀾：“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