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32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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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晞?lì)I(lǐng)教了眼前這位的厲害,總算知道了貴妃那張嘴到底是同誰修煉的。 她沒有隱瞞,從小李嬪縱火焚宮到他們逃出來這一路細(xì)細(xì)地同他講了 既然石女史說天子信任夏老夫人,那眼前這位夏老夫人嫡長孫、貴妃表兄自然也是值得信賴之人。 待她說罷,雙子又奉上姜茶給他們仨人飲了。 “先前靖王野心昭然意圖謀反,你爹人精似的,按理說不會(huì)不防著端王?!?/br> 裴慕凡一口一個(gè)「你爹」,完全沒有絲毫尊敬,又捏了捏拓跋珣的臉蛋,“順其自然便好?!?/br> “萬一孤被王叔抓到……”拓跋珣這會(huì)兒可真要哭出來了。 “叔父抓侄子,還能將你燉吃了不成?”裴慕凡揚(yáng)起嘴角,“就算真的好這口,但他又沒有子嗣,你的用處可比燉著吃要大得多?!?/br> 拓跋珣摸不清這便宜舅舅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本來苦苦支撐自己的最后一點(diǎn)兒堅(jiān)強(qiáng)就要被他嚇走。 見小孩兒又要哭,裴慕凡也不再逗他。 他命雙子駕馬車去陸家,又偏頭沖王晞道:“今日真是巧,我在湖邊撿了三個(gè)人上來,倆嬪御一皇子 他說話間有意無意地瞟著玉姹,表情像是譏諷,又像是真覺得此事可樂。 唇槍舌劍句句刺著玉姹,加之這般眉來眼去的嘲弄,很難讓王晞不知道這二人之間的糾葛。 “陛下清修數(shù)年,貴妃入宮后獨(dú)獲專寵,倒還未聽說過有誰承寵的?!彼靡獍凳镜?。 哪知眼前這容顏絕倫的青年突然便沉下臉來,盯著不敢抬頭的玉姹不陰不陽地道:“姑娘是聰明人,可惜女子太聰明卻不是什么好事……誰承寵與否干我何事?嘴長在別人臉上,腿長在別人身上,人家放著正經(jīng)夫人不做,非要上趕著做那伺候的人你攔也攔不住……姑娘您說,這世上怎么會(huì)有這樣的人吶?” 王晞?lì)^回見這樣漂亮的男人,也頭回知道原來還有人說話這樣損。 她兩邊都不想得罪,只得訕訕道:“啊……誰知道呢……沒見過沒見過……” 馬車疾行而下,其間路過東宮。 “等你再大些,就要搬去東宮了?!迸崮椒矝]忍住,又去逗拓跋珣,“你以后想做個(gè)什么樣的太子?” 拓跋珣嘴巴又是一癟:“我不想做太子?!?/br> 裴慕凡愣在當(dāng)即。 “有意思,頭回見拓跋家有這樣不上進(jìn)的人?!彼嬲沽松碜酉蚝罂?,含笑看著拓跋珣,“你爹就你一個(gè)兒子,你不做誰做?可別指望我們小四替他再生一個(gè) 拓跋珣低下頭,悶悶地道:“可我不想被人保護(hù),我不想看他們?yōu)榱怂臀易叨粝隆?/br> 裴慕凡伸出大手摸上他的頭,只覺得這小孩兒頭發(fā)細(xì)軟,倒像老人說的是個(gè)心思細(xì)膩的仁慈之人。 “不要說什么為了你才留下的話?!彼嘀匕汐懙哪X袋道,“沒有誰是為了誰留下,只是身不由己做出的選擇而已。你若為此內(nèi)疚,還不如想法兒搬救兵去救他們。 待日后穩(wěn)定下來,像你父皇那樣做北伐主將,用鐵血手段護(hù)衛(wèi)山河,不給他們被迫做出選擇的機(jī)會(huì)不是更好嗎?” 拓跋珣一時(shí)沒有消化他說的話,只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時(shí)車駕也到了宜壽里,雙子隔簾拱手:“大公子,到了?!?/br> “你也是第一次來這兒吧?我也是?!迸崮椒矊⑹忠皇?,單手抱著拓跋珣站起身,“走嘍。”說罷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雙子分別攙著玉姹與王晞二人一前一后地離開車廂。 裴慕凡抱著拓跋珣走到陸府門前,卻見人丁寥寥,門也半開半闔著。 他想起祖母日前已經(jīng)來此,按她平日的排場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連個(gè)看門的人都不曾安排。 裴慕凡心生謹(jǐn)慎,轉(zhuǎn)身將拓跋珣交給雙子,沉著臉道:“帶大皇子和玉姹他們?nèi)ノ抑鞍才藕玫牡胤剑寗e人瞧見。” 雙子見主人難得認(rèn)真,接過拓跋珣后又拽著玉姹她們二人上車。 “公子去哪兒?” 裴慕凡剛走出兩步,便聽到玉姹委委屈屈地開了口。 他回頭,神情柔和下來,嘴巴卻依然是一副不饒人的光景。 “祖母和表弟怕是有什么事,我先去看看……等回來再收拾你!” 第四百八十六章 風(fēng)起 裴慕凡大步走入府內(nèi),見幾名仆婢聚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么。 未看到自己擔(dān)憂的情形發(fā)生,他倒松了一口氣,上前走了幾步將獵心單拎出來。 獵心嚇得渾身一顫,一臉驚恐地回過了頭。 待看到是他時(shí),面色的恐懼才漸漸消失。 “裴大爺……您來了啊……”獵心差點(diǎn)兒哭出來,張開膀子就要去抱他的腰。 裴慕凡伸出一根食指,隔著護(hù)甲點(diǎn)住他額頭,任獵心再向前也靠近不得。 “長這么丑,再過給我了怎么辦?”他滿臉嫌棄地道,“丑東西,速速離我遠(yuǎn)些?!?/br> 平心而論,獵心長得并不算丑??傻降资侨ミ^瀛州不少回的,自然知道眼前這位裴大公子的秉性,只得委屈巴巴地站到離他一丈開外的地方去。 見獵心離得遠(yuǎn)些了,裴慕凡才順心如意地收回手,問:“連個(gè)守大門的都沒有,你們?cè)趺醋鱿氯说模坷戏蛉撕捅淼苣???/br> 獵心要上前解釋,裴慕凡卻又伸出一指,警告他離自己遠(yuǎn)些。 “端王反了,正堵在太極宮等殿下開門呢。”獵心搓著衣角道,“我們大公子親自駕車護(hù)送老夫人出城,讓奴幾個(gè)自己想法子避避?!?/br> 裴慕凡聞言扯起嘴角。 “避?眼下端王只手遮天,除非天子身側(cè),又有哪里是可避的呢?” 獵心聞言又是一抖,帶著些驚惶的神色問:“那該怎么辦……” 裴慕凡卻并不著急,轉(zhuǎn)身就要出門。 獵心等不到陸瓚,好不容易將這位常年云游四海的主人家表兄盼來,頓時(shí)感覺云開月明。 反正他不要臉,便保持丈余的距離跟在裴慕凡身后,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我聽聞端王奢侈成性,眼下看來卻并不一定是傳聞中那般?!迸崮椒策呑哌叺溃凹饶苋踢@些年,料想不是個(gè)善茬 獵心卻不懂了,撓著后腦勺道:“可……端王平日為人做事的確豪爽,為了那位新娶的夫人常一擲千金……” 裴慕凡也不看他,只是笑。 “當(dāng)你擁有相當(dāng)可觀的錢財(cái)時(shí),即便花出去了也是賺?!迸崮椒残ρ垌?,“丑東西,你又沒什么錢,自然不會(huì)懂這個(gè)理兒。” 獵心痛苦地捂著胸口,心里難過得不得了。 倆人剛邁出府,便見一列黑衣鮮卑男子恭敬站在門外,見他們走出來后,似乎為眼前這副漂亮皮囊驚訝了一瞬。 片刻后便有人上前拱手一揖,問:“國舅可在?” 裴慕凡瞇了瞇眼,上下打量了這些人一番后才答:“你們來得不巧,他并不在?!?/br> 那黑衣人卻并未因他這番話而離去,反而盯著他見了一禮,笑問:“閣下是?” “瀛州裴晏?!迸崮椒不囟Y,姿態(tài)端得有些高。 黑衣人靜默一瞬,又分成兩列辟出一個(gè)道,將一人簇?fù)矶鴣怼?/br> 裴慕凡挑眉,見那男子年紀(jì)像是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面皮白得透明,模樣亦是鮮卑面孔中頂頂出挑的臉。 一白遮百丑,鮮卑人模樣果然都不差。只是他們并不像漢人名士那般講究,是以熏香的不是很常見。 而眼前人穿金戴玉不說,行走間亦有似有若無的異香,一看便知是極講究的貴族。 獵心慢慢縮去了門后。 裴慕凡心里有了計(jì)較,知道眼前人恐怕就是那位意圖謀反的端王拓跋澈。 端王也是第一次見裴慕凡這等人物,從前只是偶有聽說,如今實(shí)實(shí)在在地見了,也不禁感嘆一番好顏色。 “早前便聽說足下美名,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端王抬起下巴道。 裴慕凡并不做作,撩起前襟便要跪,卻被他伸手扶了起來。 “這等才佳來京,孤歡喜還來不及。”端王說著,眼睛掃過裴慕凡尾指,“孤不愛講究這些禮數(shù),你先起來。” 裴慕凡緩緩起身,眼睛有意無意地略過他脖頸下掛著的七寶項(xiàng)圈 “你是剛剛才入的京?”端王好奇地問。 “正是如此?!迸崮椒搀@訝道,“殿下是如何得知?” 端王微微一笑,卻并不打算同他再聊,走到大門前端詳一番,眼神緩慢地掠過半闔的門、門后的人、腳下的土。 “你這樣的人講究,不會(huì)讓自己有半分狼狽?!?/br> 端王丟下這句話后,便帶著他的人離開了此處。 瞧著人走遠(yuǎn)了,獵心才顫顫巍巍地從門后鉆了出來。 “奴雖是個(gè)丑東西,可咱一心為了我們主子的!裴大爺,您別瞧這位殿下長得好,說話又好聽就給他騙了……” 獵心抱怨道,“我們大公子說這位殿下瞧著雖然面善,心眼兒可壞了,還會(huì)吃人呢!” “你且看著,他蹦跶不了多久,就有人來收拾他了?!迸崮椒舱f罷,又罵了聲丑東西,伸指示意獵心離自己遠(yuǎn)些。 獵心跟在他屁股后面樂得不行 現(xiàn)下形勢(shì)嚴(yán)峻,獵心趕緊抱住了這么一條大腿。 裴慕凡將他一道帶去了提前定好的住處 時(shí)興拜佛,修梵寺又因金剛坐鎮(zhèn),鳥雀鳩鴿不入,常有信男善女來此清修。 人一多便雜,加之又剛過五更,除了僧尼之外并無多少人,是以拓跋珣與玉姹一行人等入內(nèi)并沒有引起旁人注意。 裴慕凡在街上轉(zhuǎn)了兩圈,買了些衣物雜物后便入了修梵寺。 他在一間禪房內(nèi)找到拓跋珣,見端王找了幾圈兒都未找到的大皇子正裹著一床棉被坐在床上。 瞧見裴慕凡,拓跋珣眼睛一亮,急急地問:“表舅舅找到陸舅舅和外太祖母他們了嗎?” “沒尋到?!迸崮椒采先ゾ湍笏槪斑@舅舅那舅舅,你舅舅可真是多 玉姹見他平安回來,算是松了一口氣。想問他一些話,卻又低下頭不敢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