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3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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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銀屏聽得連連搖頭,甩出一串淚花來。 “我不要……我哪兒都不要去……我不跟jiejie走……我要跟著你……” 說著又一頭扎進他懷里,此刻也不嫌棄他胸腔血液沸騰與心臟搏動的吵鬧了,只盼著能聽一輩子才好。 “你總是為我著想,怎么不問問我愿不愿意走?”陸銀屏閉著眼,難受得無以復(fù)加,“我就想跟你在一處?!?/br> “傻姑娘,你跟著我,倒叫我放不開手去做事,還要分心去照料你?!彼吐暤?,“我怎么會輸呢?我不會輸。我一定會派人去接你?!?/br> 陸銀屏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地問:“真的?” “瞧瞧,才剛好了沒兩日,現(xiàn)在又不信我了?”他輕輕頷首,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之意。 陸銀屏這才破涕為笑。 “那我就再信你一回,你可要記得早些來接我?!彼齽傉f出口,卻又有些哽咽,哽咽得讓人喉嚨里發(fā)堵。 又或許心里難受,竟讓她除了剛剛那句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看著他的背影,陸銀屏心有忐忑地躺了回去,卻又覺得堵得慌,從被窩里鉆出來跳下榻將人摟住。 “你要多注意安全,千萬別中了別人的計?!彼媚樀种谋常淞擞植?,想要將心里的那絲異樣蹭走似的。 拓跋淵握住了她的手,感動之余還想再說兩句情話,沒想到這女子又開了口。 “要是覺得不成了就趕緊回來吧,我家大業(yè)大的,養(yǎng)得起你這么個閑人?!?/br> 當(dāng)今天子一肚子旖旎情話硬生生地給憋了回去。 “那可太感謝陸四小姐憐惜了。”他咬牙切齒地道,“真是難為你,還想惦記著養(yǎng)朕這么個閑人 “你還是有些本事的,起碼炒個小菜味道還上得了臺面?!?/br> 想起二人在伽藍寺時的那日,自己還說他這手藝可以去擺攤,加上模樣長得也好,說不準去瑤光寺那處擺還能吸引不少女尼。 想到這兒,陸銀屏差點兒笑出聲來。 然而氣氛剛剛歡愉一些,卻又被人打破。 “陛下……”李遂意隔著簾子催促,“時間緊迫。” 陸銀屏倏然撒開了手,又躺回榻上,不等他來弄,自己將自己裹成了一只蠶蛹。 “快走吧,我好困,還想再睡會兒。”她說罷,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趕著他走。 拓跋淵腳底頓了一下,說了聲「好」后轉(zhuǎn)身離開。 人一走后,秋冬便撩了車簾走進來。 見陸銀屏背對著她,身子卻一抽一抽地顫著,秋冬呆了一呆后趕緊上前查看。 這一看不打緊,自家四小姐正咬著被角流眼淚。 “您這是……”秋冬驚道,“這才剛分開,怎么哭成這樣了?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您還信不過陛下么?” 陸銀屏擦了擦眼淚,哽咽著坐起了身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兒,他一走,我這心眼兒跟喉嚨眼兒里都堵得慌,總覺得往后見不著他了似的……” 陸銀屏說著又要掉淚,“以前那算命的小叫花子說我旺夫……你說,陛下這次不帶著我,是不是就不旺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無解 “說的什么話。您之前不也沒在陛下身邊,人家還不是照樣建功做了皇帝?”秋冬趕緊安慰道,“陛下是天命之人,必不會有事,您就放心聽從他的安排,等著他回來接您便是?!?/br> 陸銀屏止了淚:“真的?” 這個時候她不再自己胡思亂想了,只要旁人說一句她都能信。 此次帶的禁衛(wèi)并不算多,還要分出一批來護送貴妃去徐州。正當(dāng)李遂意糾結(jié)要不要提醒天子時,又聽不遠處馬蹄聲陣陣。 李遂意以為端王的人埋伏在此,嚇得一個踉蹌就擋在天子跟前。 然而定睛一看,來人騎著一匹丈高驪馬,見到他們后翻身跪地道:“卑下救駕來遲!” 李遂意認清這是虎賁軍,為首的正是統(tǒng)領(lǐng)慕容擎。 慕容擎連夜奔波百里終于尋到了他們,大喘著氣看著眾人,而身下那匹絕影也累絕倒地。 開始聽到這處山崩似的響聲,他心頭一陣驚駭,幸而人無事,也終于讓他放下了心,覺得這次的選擇算是值了。 “朕無事?!碧熳由锨耙徊?,見慕容擎手指處勒得盡是血痕,命人替他拿水和傷藥,又問,“元承反了?” 慕容擎連連灌了一壺水,由著李遂意替他包扎,喘著粗氣道是。 “殿下與小李嬪沆瀣一氣……小李嬪縱火燒了宣光殿想以此逼迫太極宮開門救人。禁衛(wèi)謹慎持重拒絕開門,殿下命手下人堵在太極宮諸門,打算耗一夜心神后架云梯強行闖宮……” 慕容擎累得很了,講完這段話倒是費了不少的功夫。 只是想起拓跋珣還在宮內(nèi),慕容擎自知自己若留下不僅保護不了拓跋珣,還極有可能會被端王反咬一口 當(dāng)然,這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朝綱與拓跋珣的安危。 然而天子卻道:“你辛苦,朕正要趕回去,只是不放心貴妃……” 諸人順著他的話望向那駕鑾車,見內(nèi)里燈光黯淡,瞧不真切。 李遂意牽過一匹駿馬,四肢粗壯,馬蹄比碗口還要大些,身軀更比絕影還要壯上幾分。 又有禁衛(wèi)抬出一個箱籠來,內(nèi)里裝著一套金甲。 李遂意將頭盔接過,卻未料到看著簡單的頭盔竟有十?dāng)?shù)斤重,差點兒一個沒拿穩(wěn)摔在地上。 他服侍了天子當(dāng)場換上盔甲,又抱過龍首百辟刀來呈上。 拓跋淵換好了行頭,接過刀后縱身一躍上了那匹黑馬。 “朕帶禁衛(wèi)回宮,你護送貴妃去徐州?!?/br> 慕容擎立時起身,低聲道:“臣與陛下同行?!?/br> 然而天子卻拒絕了慕容擎的請求。 拓跋淵緊緊地盯著他,面容在無月夜色下瞧不真切。 “阿擎,我將她交給你看顧,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能讓任何人傷到她分毫……這些我年已不曾信過誰,而我卻信現(xiàn)在能護著她的人只有你,懂嗎?” 他的目光就像他的刀,那柄刀顛覆了自己對一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宗室的刻板印象。 而此刻,這柄刀帶著冬夜刻骨的寒意直刺而來,讓慕容擎覺得自己頭頂幾乎要被刺穿。 良久后,慕容擎才拱手跪地道:“臣定不辱使命。” 拓跋淵并未再講話,盔甲下的眼睛遙遙望向鑾車的方向,卻只停留了一瞬,便震刀揚鞭道:“走!” 沒有半點猶豫的離開,讓鑾駕上的人失落無比。 “頭一回見陛下穿鎧甲呢,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英氣得不像話。若是每個鮮卑男兒都同陛下似的就好了……”秋冬將天子夸得天花亂墜,然而一偏頭便見自家主子黯然神傷。 陸銀屏正跪坐在榻上,雙手扒著車窗,秀氣的眉頭蹙起,眉尾同嘴角弧度一樣,都向下耷拉著變成了八字型。 她微微歪著頭,眼角紅紅,像只被母獸遺棄的幼獸一般茫然無措,沒有方向。 “剛剛還摟著我呢,這一下人就走了。”陸銀屏一開口,又是一陣兒的哽咽。 “陛下不是說了么,您跟在他身邊會有危險?!鼻锒s緊安慰她,“去徐州等著陛下來接您吧?!?/br> 秋冬說的不錯,但填不滿陸銀屏心底的空虛。 “這是接不接的問題嗎?這是自他走到他來接我這幾日怎么過的問題?!标戙y屏哭喪著臉道,“人才剛走呢,我這就惦記上他了,老想著他什么時候回來……嘉福殿那老妖婆說得不假,做皇帝的見識的女人多,輕易便拿捏了我這種無知女子的心,以后便是想逃都逃不掉了……” “呀,您真是不害臊!”秋冬捂著臉笑話她。 人臊習(xí)慣了,便也不覺得臊了。 “情字難解,你懂什么。”陸銀屏松開了手,又倒回榻上。 這一躺回去,身邊好像變得更加空蕩蕩了。睜著眼睛的時候還好,一閉上眼,眼前全是他,眼眶鼻子酸脹得難受。 見她眼睛一閉一睜,就是不肯倒回籠覺,秋冬也樂了。 “情字難解,那您可解出來了?” “自然不曾,不過……”陸銀屏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緩緩道,“大魏食邑百萬戶,更有千千萬萬人,男女平分亦有一半?!盖椤惯@個字于千萬人亦有千萬種,除卻稚嫩幼兒,多數(shù)人可得,而勞作奔波者負不得、饑不果腹者食不得、憨吃愚昧者識不得。 據(jù)傳有種異草,觸之既縮,極難養(yǎng)活,而「情」便如同這草一樣,門第之別、貪婪毀欲、險惡人心,但凡叫它觸到一樣,便再難養(yǎng)活它。更有甚者,反倒嫌它是累贅,最終將它棄如敝履?!?/br> 秋冬聽得迷糊,又問:“那您和陛下呢?” “我既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多少人求而不得,便是天賜的福分。既叫我遇上了,定然要好好抓住,萬般呵護著它?!?/br> 陸銀屏睜開了眼道,“我是無用之人,不懂那些個大道理,也無什么上進之心。「情」既落到我這處,陛下又對我這樣好,所以我也要對他好,這才不負「情」?!?/br> 秋冬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正要再說,卻見車外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陸銀屏以為天子去而復(fù)返,喜得差點兒一個鯉魚打挺就要起來。 “臣奉陛下之命,護送娘娘前往徐州。” 慕容擎平淡無波的聲音自車外響起。 第四百七十九章 巨富 見是慕容擎,陸銀屏便又支起身子來,梗著脖子道:“本宮不用人護送,你快去追陛下,去幫他的忙?!?/br> 慕容擎站在車與上,無奈地道:“虎賁已多數(shù)留在京內(nèi),凌太一正帶人同端王對峙,少說也能堅持三個時辰。陛下帶禁衛(wèi)軍快馬加鞭趕回京內(nèi),應(yīng)能阻止端王闖入太極宮?!?/br> 陸銀屏心頭一緊。 凌太一是她從凌家堡撿回來的人,如今擔(dān)了這樣大的責(zé)任,不免讓她忐忑; 拓跋珣亦是她養(yǎng)子,相處間雖不同于真正母子,依然有頗為深厚的感情; 天子如今也回了京,更有兄長姐妹外祖母等還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