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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慕金枝在線閱讀 - 慕金枝 第109節(jié)

慕金枝 第109節(jié)

    陸瓚點(diǎn)頭道是:“你在嬪御面前喚陛下幼名,讓他失了威信,自然是不愿意的?!?/br>
    “他還有威信?”宇文馥上翻了個(gè)白眼,“在你妹子跟前,他的威信早就丟得一干二凈了!”

    “陛下手段過于強(qiáng)硬,起初我并不打算將小四許給他?!标懎懨蛄嗣虼?,又道,“我是個(gè)沒用的哥哥,護(hù)不住她。但后來看她過得不錯(cuò),像是比在瀛州時(shí)還要快活些

    “看著是阿奴占了上風(fēng),實(shí)際他處處要看四四眼色?!庇钗酿ラ]眼趴在他肩頭,哼哼著道,“四四說往東他便不敢往西,丟盡了他們拓跋家的臉?!?/br>
    陸瓚微笑:“我原以為小四這種桀驁不馴的性子,定要嫁個(gè)不如她的夫家才能過得好,沒想到竟跟了至尊……眼下看著處得好,全憑一副好顏色罷了。只希望日后陛下能多擔(dān)待她……”

    宇文馥卻道:“柔然有種小鹿,天天在獅子跟前轉(zhuǎn),然而獅子拿它沒辦法

    陸瓚一頓:“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只等到了宇文馥的鼾聲。

    第一百四十八章

    浮山

    下九流中,最末是娼妓。

    大魏娼妓分三等

    「小班」意指藝妓,乃娼妓中最高一等的女子,她們能歌善舞又擅書畫,往往十分羞澀,只坐在帷幔后接客,貴族高官才能見得起一面。

    「大貫」是娼妓中稍高等一流,若想與之共度春宵,便要付出一大貫錢財(cái),所以被人稱為「大貫」。

    「斷水流」則是最末等娼妓的統(tǒng)稱,價(jià)格便宜,往來迎客不斷,如同流水隨意不可斷,便被戲稱為「斷水流」。

    若是出了宮城從閶闔門向南下銅駝街,沿路經(jīng)過左右衛(wèi)府三公府和國(guó)子學(xué),再向南便是宗正寺和太廟。

    過了太廟便能看到長(zhǎng)長(zhǎng)的南渠,再向南便是護(hù)軍府。

    若不向南向西走,便遠(yuǎn)遠(yuǎn)地能看到一座百尺垂花樓,里面有十?dāng)?shù)位大貫和最美的小班。

    小班和大貫時(shí)常入了夜在垂花樓下的橋邊放花燈,將整條南渠染成一片紅彤彤的香粉河。

    然而歷代天子不曾管,只因前朝有位大貫在花燈中寫了一首詩(shī),恰好被一位護(hù)軍撿到,就此成就過一樁佳緣。

    小班大貫們放出了河燈,望著橋上路過的黃衣美人高喊:“浮山!”

    美人回首,只見劉海齊齊垂在眉間,只露出額間一枚花鈿。

    她頭上簪了黃花,分了兩髻垂在腦后,上唇天生有些上翹,配上那雙微醺明眸,模樣無辜而醉人。

    與她關(guān)系好的小班大貫探著水沖她笑:“端王殿下正等著你吶!”

    浮山一笑,朝她們舉了舉團(tuán)扇致謝:“明日請(qǐng)你們吃果酪!”說罷便快步走進(jìn)垂花樓。

    端王拓跋澈好美食與美人,遇到浮山后常常一擲千金,金銀珠玉寶馬香車奢華美衣不要錢似的往她這兒送,讓垂花樓內(nèi)眾人艷羨不已。

    因著是大主顧,垂花樓的頂樓內(nèi)最大的一間房便成了他眠花之所。

    浮山推開門,入目便是一扇靛藍(lán)絹絲畫屏,上頭繪著諸佛各顯神通度西海,倒是有些怪異。

    這樣奇怪的品味,也只有端王才有。

    浮山輕手輕腳地繞過畫屏,掀開黃色帷??吹介脚宰谄褕F(tuán)上作畫的端王拓跋澈。

    他外罩著青藍(lán)長(zhǎng)袍,內(nèi)里一襲素白緞衫,腰上圍了藍(lán)色寬束帶更顯得細(xì)窄。

    因垂花樓冰不如王府足,他便稍稍扯開了些衣領(lǐng)。頸間垂下的一塊翠綠琥珀在昏黃罩燈下映出黃綠色的影子,與白皙的胸口對(duì)比鮮明。

    浮山不顧他正提了筆作畫,撲過去坐在他腿上。

    “元承!”她勾著他的脖子笑道。

    拓跋澈將筆輕輕放下,摟著美人吻了上去。

    沒有人可以想到,黃藍(lán)交織竟有一日也顯得靡麗,丹唇也比朱砂筆更添三分艷麗。

    浮山自小便生在垂花樓,她是一朵花,只知道如何在他唇下掌中開得更艷,不知何為矜持。

    拓跋氏的王公從不缺美人,卻尤愛這等單純又重欲的美人。

    “元承……元承……”浮山勾著他道,“親我呀……”

    拓跋澈閉眼流連道:“你又喝酒了?”

    “小酌一杯而已?!备∩叫ξ?,“因?yàn)槲抑涝薪裢砜隙〞?huì)來……”

    拓跋澈將她滑落肩頭的衣衫攏好,親了親道:“給你看個(gè)東西?!?/br>
    浮山搖頭:“元承給的金銀花不完,珠寶戴不完,還要給什么?”

    拓跋澈只笑不語,帶著她來到窗邊。

    百尺垂花樓的頂樓可見南城女墻和鼓樓,也可以仰望東北處高聳入云的魏宮四闕。

    浮山憑欄望去,見垂花樓下整條南渠上漂滿蓮燈,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一條粉色星河,極耀眼醒目。

    浮山瞬間動(dòng)容,回頭擁住他。

    “元承待浮山這樣好……”她哽咽著道,“叫我怎能不愛你?”

    拓跋澈回抱住她,溫柔地道:“浮山,孤沒辦法將你迎回府,只能想法子讓你開心些……”

    浮山搖搖頭:“若是有得選,浮山也想做貴女,這樣便能同元承日日廝守??扇说倪\(yùn)道在此,若浮山不在垂花樓,便也不會(huì)認(rèn)識(shí)元承。

    既不認(rèn)識(shí)元承,那做貴女又有何意義?索性不去想那些,只眼下能同元承好上一遭便知足了。”

    “浮山……”拓跋澈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

    郎情妾意之時(shí),總有不速之客打擾。

    “孤道是哪位貴人的手筆,讓南渠真成了條「香粉河」,原來是孤的好弟弟?!?/br>
    端王面色一冷,偏頭望去。

    靖王拓跋流倚在門邊,一襲黑衣更顯身材頎長(zhǎng)。

    他似笑非笑地盯著拓跋澈懷中的浮山,又道:“見了哥哥不打聲招呼?一個(gè)兩個(gè)都想被女人牽著鼻子走?”

    “王兄。”拓跋澈敷衍地喚了一聲,盯著他低聲對(duì)浮山道:“你先走……”

    浮山點(diǎn)點(diǎn)頭,拿團(tuán)扇遮了臉準(zhǔn)備離開房間。

    經(jīng)過門口時(shí),她稍稍側(cè)身向靖王行了一禮,正要走時(shí),卻被拓跋流喚住。

    “你留下……”

    浮山大驚,不敢將團(tuán)扇拿下,只能用眼神向端王求助。

    拓跋澈蹙眉,上前道:“浮山是我心頭好,王兄放她一馬。”

    拓跋流聽了,嗤笑一聲。

    “孤對(duì)妓女沒興趣?!?/br>
    他走進(jìn)房?jī)?nèi),繞過屏風(fēng)坐在剛剛弟弟作畫的蒲團(tuán)上。

    浮山粉面漲紅,怒不敢言。

    拓跋澈冷聲道:“既不感興趣為何要來垂花樓?王兄削了兵權(quán)后覺得太閑,想要找事做也大可不必來此地。”

    “元烈真是疼你,居然準(zhǔn)你用朱筆作畫?!本竿鯃?zhí)起剛剛拓跋澈用過的朱筆看了看,又道,“今日來此是讓你的姘頭替孤找個(gè)人?!?/br>
    拓跋澈已然薄怒,浮山見狀,連忙走到他身后,悄悄地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浮山開口問道:“殿下想要妾幫忙尋找何人?”

    她聲音清冷,完全不似剛剛對(duì)拓跋澈那般活潑又繾綣。

    靖王沒看她,閉上眼睛想了想。

    “孤要個(gè)女人,不用天姿國(guó)色,看得過去便可。她要外表乖順,而既會(huì)撒嬌又有反骨,最重要的是,不能是奴籍?!?/br>
    浮山蹙眉……

    外表乖順會(huì)撒嬌的垂花樓不缺,有反骨的也不是沒有,不能是奴籍……

    元京有句罵女人的話

    這一等比一等低,罵的就是自甘下賤的女子。

    好人家的女子誰愿意做娼妓?不是奴籍的女子哪怕拿刀去當(dāng)屠戶,也比做娼妓戲子強(qiáng)。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的辦法。

    浮山一想,便想起一個(gè)人來。

    她道:“殿下,非奴籍不好找,或許只能尋罪臣之后?!?/br>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金粉

    “孤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按照要求去找便可?!本竿鯇⒅旃P放下,饒有興味地托腮看著浮山,“垂花樓生意真是不小,孤上來時(shí)貌似看到了咱們的一位鮮卑要臣……”

    浮山將面容隱在團(tuán)扇后,不敢看他。

    “王兄突然來垂花樓就為了找女人?”拓跋澈冷笑,“又要有反骨,又不要奴籍,不如去大司空府求娶宇文寶姿,反正兄長(zhǎng)也早該成家,這些年沒個(gè)王妃約束,倒是管起別人閑事來了。”

    靖王笑了笑,面容柔和放松下來。

    兄弟三人面容總有些相似,而拓跋流比他更像天子,恍惚間讓拓跋澈以為看到了那人。

    “與其拿宇文寶姿來激我,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的處境?!彼溃澳隳昙o(jì)也不小了,這些年元烈未派給你差事,讓你能守著你的寶貝過一輩子?別再前腳踏出垂花樓,后腳便被旁的貴人點(diǎn)了去?!?/br>
    拓跋澈的臉整個(gè)兒的黯了下來。

    “王兄既要托浮山找人,又處處羞辱我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面無表情地道,“王兄就沒有心頭好?設(shè)身處地地想,若你是我,你便不難受?”

    靖王嘴角扯出一絲笑來。

    “有的人距你再遠(yuǎn),卻終究在一處地面上,遲早能走到一處。但有的人與你一個(gè)天上一個(gè)地下,這輩子也不可能在一起。”

    拓跋澈眼神微動(dòng),嘴唇一張一合道:“即便最后走不到一處又如何?左右總比某些人專好他人妻妾強(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