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 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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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銀屏走上前去,坐到他榻邊的地上。 她舉起雙手亮出一雙雪白藕臂上掛著的兩個(gè)滑稽小人,也不管他看不到,徑直開始自導(dǎo)自演。 黑衣小人沉著臉背對(duì)著紫衣小人,那表情就如同此刻的拓跋淵。 “今天我惹他生氣了。”紫衣小人的頭一下一下地點(diǎn)著,沮喪地說道,“他不愿意見我,所以我來找他?!?/br> 黑衣小人背對(duì)著紫衣小人,「哼」了一聲,依然不肯說話。 拓跋淵睜開了眼睛,看到那黑衣小人的模樣,眉頭蹙在一起。 紫衣小人湊到黑人小人身邊,討好地道:“你為什么生氣,能不能告訴我?” 黑衣小人不說話,仍是背對(duì)著它。 紫衣小人繞到它跟前來,拉起它那肥肥的胳膊:“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為什么生氣。你告訴我錯(cuò)在哪兒,我才能改呀?!?/br> 看她這樣幼稚,拓跋淵面上幾乎快繃不住。 他接過黑色小人套在自己手上,小人的頭一頓,他低聲開口:“跟我在一起,你覺得是造孽?” 陸銀屏見他接過去,本覺得這事兒終于回轉(zhuǎn)了。可他這突如其來地發(fā)問又將她推上了斷頭臺(tái)。 紫衣小人湊了上去,不斷低頭道歉:“是我一時(shí)心直口快,說話沒過腦子,是我的錯(cuò)?!?/br> 哪知那黑衣小人不依不饒,仍是問剛剛的問題:“跟我在一起,你覺得是造孽?” 紫衣小人抬起了頭,卻不知道怎么說。 拓跋淵本就陰沉的臉變得更加難看。 他一伸手,將手上的小人撕成兩半。 黑衣小人兩截殘破的「尸身」被丟在陸銀屏膝蓋邊。天子起身離開,連衣擺也不曾觸碰到她。 陸銀屏垂著頭看著地上的破娃娃。 紫衣小人難過地望著同伴的「尸體」,小聲地開口:“不是造孽?!?/br> 天子頓住腳步。 “不是造孽……”紫衣小人趴在同伴身上,“我從沒覺得……跟你在一起是造孽……” 拓跋淵回頭。 “那你為何……” “別問?!标戙y屏驀然出聲打斷。 她垂首撿起被撕成兩截的黑衣娃娃,聲音哽咽:“求您了……別問……” 拓跋淵轉(zhuǎn)過身來,移至她跟前。 陸銀屏將黑衣小人看了又看,見破裂之處似乎還能補(bǔ),便松了一口氣,再出聲時(shí)也沒了剛剛的委屈:“您就當(dāng)我話說太多,口不擇言,總之外間也都覺得我是恨您的……” 拓跋淵自然沒料到她會(huì)這樣講。 “你不恨我?” 哪知陸銀屏又搖頭:“恨與不恨,最后都是一樣的……總之,我已經(jīng)來了,我來同您道歉,現(xiàn)在您……能原諒我了嗎?” 拓跋淵用了好一會(huì)兒才消化了她的話。 雖然不生氣,但久居尊位的高傲仍是讓他板起了臉。 “你犯的錯(cuò)太多,朕一次又一次地原諒你,憑什么?” 陸銀屏噘起嘴,將斷成兩截的黑衣小人擺在他跟前。 “憑您也犯了錯(cuò)。”她指著小人道,“它是我繡上去的,是您把它弄壞了?!?/br> 拓跋淵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上揚(yáng)。 “怪不得這個(gè)看上去這樣丑?!?/br> 陸銀屏仰起頭看他:“還不是您整天臭著一張臉,我才把它繡歪了的。” 天子又道:“朕的脾氣既是茅坑里反上來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br> 陸銀屏杏眼圓睜 她只能誠(chéng)懇道歉:“臣妾錯(cuò)了,大錯(cuò)特錯(cuò)。您現(xiàn)在可以原諒我了嗎?” 拓跋淵俯視著她:“還有呢?” 陸銀屏被問得云里霧里 她腦子里一件一件地算著:不該說造孽、不該說他脾氣臭……還有…… 有了! 她繼續(xù)誠(chéng)懇道歉:“我不該拿您跟我大姐夫比,大男人就不該只娶一個(gè),要娶就要娶十個(gè),熱鬧!” 天子的嘴角又沉了下來。 陸銀屏腦袋一縮:“開玩笑的,剛剛是在活躍氣氛……總之我不該拿您跟別人做比較?!?/br> 拓跋淵從鼻子里「哼」出一聲:“還有呢?” 還有?! 陸銀屏絞盡腦汁,將今天發(fā)生的事兒細(xì)捋了一遍,仍是想不出來還有哪兒做錯(cuò)了。 她試探道:“我不該跟二楞子一起洗澡?” 天子眉頭又重新擰在一起。 壞了…… 陸四心道 她扯了扯他衣擺,可憐兮兮地道:“還有哪兒錯(cuò)了,您不說,我也沒法跟您道歉?!?/br> 拓跋淵后退一步解放自己衣擺。 他面向別處,有些不自然,但神情依然冷漠。 “你是朕的嬪御……與別的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tǒng)……” 聽他這么講,陸銀屏頓時(shí)開了竅。 原來他在吃哥哥的醋! 陸銀屏趕緊從地上站起來,一臉諂媚地笑:“我以為什么吶……那可是我親哥哥,一個(gè)娘生的?!?/br> 拓跋淵揚(yáng)起下巴并不看她:“他也是男人?!?/br> 話音剛落,胸前便是一熱。 拓跋淵低頭,見她摟著自己的腰靠在自己胸口。 “我聽您的?!彼ζ饋?,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我只跟您摟摟抱抱,這成體統(tǒng)嗎?” 第四十一章 琢磨 何謂「體統(tǒng)」? 規(guī)矩、身份、面子,合而言之,但凡人事,立了體統(tǒng),有了規(guī)矩,才有面子。 眼下天子美人在懷,又得了許諾,面子賺了回來,簡(jiǎn)直春風(fēng)得意。 顧不得東堂內(nèi)腳下的那片金磚曾站過多少直言上諫的臣子,現(xiàn)在站在這兒的是陸銀屏 拓跋淵心情大好,胸口不悶了,眉心也不疼了。腰間是陸四的手,一低頭還能看到她在笑,帶著傾慕和得意之色。 “真丑。”他嘲諷了一句。 可手指卻捻起她下巴,將那兩瓣吃了下去。 “不行,今天是齋日,不能這樣……”陸銀屏慌慌張張推開他。 天子將她箍入懷中,鼻尖相觸,碰得她鼻梁發(fā)酸。 “只親一下,不做。”他捧起她的臉來,“何況欲貪能自渡?!?/br> 欲貪能解,欲貪能斷,欲貪能自渡。 這場(chǎng)吻持續(xù)了許久,直到陸銀屏餓得肚子咕咕叫。 拓跋淵放開了她,又?jǐn)堖^她的腰肢,二人一并向外走去。 李遂意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二人相攜而來,料定是貴妃擺平了極難擺平的陛下,心道還是美人計(jì)奏效。 “徽音殿備好了膳食,正要請(qǐng)陛下和娘娘回去用,奴未敢打擾,可巧二位主子就出來了?!崩钏煲庠谝慌载堉呗罚Φ孟窈?。 “我還未同您一起用過膳?!标戙y屏道。 然而天子卻將她送到宮門口,淡淡地道:“朕還不餓。” 陸銀屏松開了廣袖下被他牽著的手。 “不餓拉倒,省我一雙筷子?!?/br> 李遂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陸貴妃已經(jīng)走了進(jìn)去,李遂意趕緊扯了扯天子的衣袖。 “陛下,進(jìn)去吧,不然又要一番好哄?!?/br> 天子抿了抿唇,仍是進(jìn)去了。 漢家門閥飲食清淡,偏愛素食茶飲,鮮卑貴族則好牛羊葷食、酪漿。 可陸銀屏偏愛甜點(diǎn),天子好食齋飯,本來吃不到一起的兩個(gè)人卻因奇怪的喜好和習(xí)慣竟吃到一起。 陸銀屏邊吃邊瞧,見他進(jìn)食尤其斯文。想來應(yīng)是裴太后以世家規(guī)矩教養(yǎng),讓這位帝王行止之間都成為貴族典范。 用完膳便要消食,縱然吃得不多,陸銀屏也扯著他來院子里逛。 二楞子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倆,想上前卻又不敢上前,只得纏著秋冬在一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