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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唐名相張九齡正妻后 第100節(jié)

    看?似繁華,實則歷經(jīng)數(shù)次兵變重創(chuàng)的長安城,新帝勵精圖治, 在賢臣的輔佐下,終于重新回復了繁華。

    張九齡的相?府宅邸,依舊在原先的坊。按照規(guī)定?,宰相?有權利從每座坊的圍墻上, 開一道門自由出入,不受宵禁的約束。

    張相府卻始終沒開這道宣示著特殊權勢的門。

    并非張九齡故意顯得清高, 而是他一直致力于推行律法規(guī)矩的落實。

    另外一點則是,張九齡以為, 宵禁制度已經(jīng)不適合如今長安的發(fā)展, 小販干脆在路邊支起攤子叫賣, 市坊混亂且不提, 地?上臟污不堪, 長安城治理過?變得清澈的水,又逐漸開始變得渾濁,井水如以前那樣無法飲用。

    而引來河流的水, 已逐漸無法負擔長安百姓的用度。若是遇到天旱河水斷流, 長安城成?千上百萬的百姓一旦沒了水吃, 將會徹底大亂。

    因為宵禁制,在開坊閉坊的時辰, 長安街巷擁堵不堪,不但?給百姓的日常帶來不便,因此發(fā)生的糾紛爭斗層出不窮。

    張九齡上書, 請求停止宵禁制度,重視長安城的整潔, 河流的治理。強調律法的重要性,官員絕不可?以權謀私。

    尤其?是舉薦人才上,無論?由誰舉薦,都應當通過?考核,以示公?平。

    張九齡的諫言,無疑等同于在繁花似錦的大唐朝堂上下,猛地?兜頭淋了一大盆雪水。

    九月的長安城,秋意nongnong。

    到了下衙的時辰,張九齡走出官廨,解下腰間的錦帶,千山上前接過?捧著,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這時,身后有腳步聲追上,張說在喊道:“張相?。”

    張九齡停下腳步轉身見禮,張說回禮,大步走上前,千山躬身退到了一旁。

    張說袖著手,道:“張相?此次真是,唉?!?/br>
    除了張九齡的才,因著上次在流放路上,張九齡贈送暖湯飯羅襪的情分?,張說對他一直頗為親近。

    對于這次張九齡的諫言,除了宋璟支持,姚崇歷經(jīng)了幾次宦海起伏,如今變得愈發(fā)謹慎,他未曾輕易發(fā)表看?法。

    張說與姚崇面和心不和,彼此看?不順眼。

    姚崇提出的“十問”,讓他位居了首相?之列。但?張說對他的“十問”何不屑,以為他只是在“抄書圣人言”。

    但?張說打心底深處,這次卻?不由自主與姚崇站到了一處去。

    市坊宵禁這方面的問題不大,治理長安城的河水,他們當然贊成?,畢竟他們也生活在長安。

    官員不以權謀私,舉薦人才需要考核,這點他們卻?不敢同意了。

    姚崇的兒子們在長安為所欲誒,張說的女婿想要隨同陛下一起,前去泰山參禪,他身為燕趙文人之首,底下依附他的官員文人們,不計其?數(shù)。

    宋璟剛直不阿,不近人情。張九齡的親兄弟張九皋進?京考中了進?士,他并未以權謀私,吏部舉的時候,張九皋考試成?績不佳,外放到了嶺南道一個縣做縣丞。

    張九齡何嘗不知?張說話中未盡的意思,亦知?曉將藥面對的風雨刀箭,卻?裝作?不懂,溫和地?道:“不知?張相?以為如何?”

    張說本想直言勸幾句,想了下,終是話鋒一轉,道:“陛下明年將要前去泰山參禪,自大唐立國以來,乃是首次,算是償還了太宗未曾盡的心愿。朝堂上,不能亂吶!”

    眼下正是陛下最為高興的時候,張九齡的諫言,就是惹他不滿。

    正是因為陛下要前去泰山參禪,張九齡才發(fā)現(xiàn),大唐的繁華,只是表象,其?實處處污泥不堪。

    就泰山隨行的官員,為了好處與爭搶功績,私底下動作?不斷。

    張說身為統(tǒng)領泰山參禪的官員,任人唯親。

    張九齡沉吟了下,委婉道:“張相?,烈火油烹,切莫忘記了前車之鑒。時辰不早,告辭?!?/br>
    張說愣愣望著張九齡離去,他身形頎長,從背影都能看?出絕佳的風儀。

    朝堂的官吏興許不喜,但?文人,百姓卻?對張九齡多贊美之言。

    沒出路,有本事的文人,能通過?考試出仕為官,一嘗內心的抱負,報效大唐。

    百姓能得到公?道,吃上長安城干凈的井水,經(jīng)過?大庾嶺南下的百姓,無人不感念他。

    張說立了一會,琢磨著張九齡的話,隨從上前恭敬提醒,府中的筵席已經(jīng)備好,快到開筵的時辰,他方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大步離去。

    張九齡騎馬進?了坊,沿著巷子緩步走了一陣,在“雪奴”居前下馬,千山上前接過?韁繩,門口守門的老嫗上前請安:“夫人交待過?,張相?若是回來,且先歸家,夫人會晚一些。”

    張九齡無奈而笑,道:“你去告知?夫人一聲,我已歸家,等著她一道用飯?!?/br>
    老嫗應是,躬身退下進?來院子。

    譚昭昭與武夫人在屋子里對賬,眉豆走進?來,回稟了張九齡的話。

    武夫人從賬本里抬起頭,抿嘴笑道:“哎喲,早上方見過?,張相?又舍不得,前來催促了?!?/br>
    譚昭昭不理會武夫人的打趣,道:“夫人的賬算完了?算不完可?不能歸家?!?/br>
    武夫人揚眉,道:“就這么一點賬,哪難得住我。再?說我歸不歸家都無所謂,又沒人記掛著我?!?/br>
    裴光庭升任了御史,比以前要忙碌百倍。夫妻之間感情本就淡,武夫人愛玩,如今被譚昭昭拉來做胡語學堂的管事,從中找到了樂趣,有時干脆不回去,歇在了學堂里。

    譚昭昭將雪奴留下的錢財,一部分?拿出來,支助與雪奴身世相?近,飄零在長安的胡姬,沒了生活著落的女伎,被趕出夫家無家可?歸的婦人等。

    一部分?錢,利用雪奴留下的宅邸,開辦了由孤女,窮人家機靈活潑的小娘子們免費進?學的胡語學堂。

    前世的大唐,就是在安史之亂之后,仍舊稱霸了世界一百多年。

    在這一百多年里,長安與大唐天下,依舊有無數(shù)的胡人,講著各種語言。

    胡人帶來的文化與書本,一方面因著朝局的關系,一方面因為缺乏專門的譯官,很快就失傳了。

    譚昭昭打算將她們培養(yǎng)成?第一批大唐女譯官,接待來使,翻譯書本經(jīng)史

    無論?是金錢的救助,學堂能收取的學生數(shù)額,都只能盡到綿薄之力,但?譚昭昭卻?已經(jīng)很滿足。

    在等級森嚴的大唐,身為底層的娘子們,能稍微活得暢意些,雪奴在地?下,也能安息吧。

    想起雪奴,譚昭昭心情依舊不受控制揪緊了下。

    武夫人未察覺到譚昭昭的低落,收起賬本,道:“盤來盤去,還是錢少?了些。無妨,我再?拿出五十金添進?去!”

    學堂開辦,以及做善事并不容易,多靠武夫人幫著出錢出力。

    譚昭昭忙道:“哪能讓夫人一人出,我比不過?夫人富裕,我添二十金,夫人只出三十金即可??!?/br>
    武夫人咯咯笑,豪邁地?揮手,道:“既然你比不過?我富裕,就無需與我爭了。你手上那點錢,加上張相?賺得的俸祿,須得要養(yǎng)一大家子。韶州府的三郎也該定?親了,又要送錢回去,來長安考試,又要你這個長嫂安排,出錢。哎呀,只一想這些就頭疼,真是奇怪,算學堂的賬,與算府中的賬,都是算賬,為何有這般大的區(qū)別?呢?”

    譚昭昭笑道:“既然夫人這般說,我就卻?之不恭了。這學堂的賬,是我們女人自己?做事的賬,府里的賬,是我們作?為妻子,母親等等的賬。一個是給自己?算,一個是給他人算,當然不同了。”

    武夫人神色若有所思,道:“我懂得了,在男人背后掌家做事,總隔著一層,哪有做自己?痛快!”

    譚昭昭笑著點頭,道:“便是如此?!?/br>
    兩人笑說了一會,譚昭昭起身道別?,走出學堂,朝左手邊走了約莫幾百步,便到了府門前。

    門房迎上前見禮,譚昭昭頷首,剛踏進?門,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枝盛放的月桂。

    譚昭昭聞著迎面撲來的香氣,看?著手握桂花的修長手指,笑著伸手接過?來,道:“張相?,就這么一顆月桂,你可?別?折完了?!?/br>
    張相?張九齡擁著她,往院子里走去,笑道:“我今朝忙了些,未能親自前去東市買,就從庭院里折了一枝。月桂乃昭昭所種植,算是借花獻佛了?!?/br>
    庭院里的花木葳蕤,木棉,月桂,菊花等爭相?開放。

    曾經(jīng)的小胖墩,已經(jīng)變成?瘦高少?年的張小郎張拯,蹲坐在正廳的臺階下,看?著親親密密走來的父母,仰頭朝天亂翻眼珠,怪叫道:“好餓,好餓!”

    張九齡不理會他,譚昭昭倒是看?過?去,道:“嘴角巨勝奴的渣滓擦干凈吧?!?/br>
    張拯最愛美,忙去掏羅帕擦拭。

    譚昭昭噗呲笑了,張九齡也忍俊不禁。

    張拯回過?神,知?道譚昭昭在誆他,不過?他先前的確剛吃過?點心,所以才被譚昭昭得逞。

    起身拍了拍衣衫,張拯不見半點心虛,往屋內走去,喊道:“阿耶,阿娘,你們走快些,用完飯,我自會懂事地?離開,定?不會礙了阿耶的眼。”

    張九齡惱怒地?瞪過?去,譚昭昭笑著拉他,道:“張小郎這個年紀,逆反得很,別?理會他?!?/br>
    張拯在屋內怪叫道:“我可?不逆反!”

    屋外并未有回答,窸窸窣窣腳步聲朝著后院方向而去。張拯側耳聽了片刻,走到門邊趴著門框探頭往外瞧,看?到了張九齡與譚昭昭相?擁走進?了穿堂。

    金燦燦的月桂枝,在空中晃動。

    張拯仿佛聞到了月桂的香氣,香中帶著甜,就像是父母這些年來相?處的日常一樣,經(jīng)常眼里只看?得到彼此,讓他無時無刻不覺著,自己?是這個府里的外人。

    同時,他又是天下最幸運之人,父母開明,與他似友人般相?處。

    身為相?府子弟,府中就只有他們三個主子,關系簡單,溫暖又安寧,舒適得如長安的秋日。

    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他都要與他們在一起,再?次成?為親人。

    第一百零五章

    張九齡在朝堂上, 遭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彈劾,同?時,張九齡又受到了在京貢生的大力聲援。

    畢竟, 科舉是“草澤望之起家”,對于普通草民來說,是他們改換門楣的唯一之路。

    在大唐,權貴始終占少數(shù), 九成九皆為寒門平民。從前朝隋起開始科舉,漢時的“九品中正制”被打破, 給了底層百姓走入上層的機會。

    但若是出仕為官只看關系,憑著?關系的“舉薦”搶去了重要的差使, 步步高升。

    辛辛苦苦讀書考中進士, 最后卻郁郁一輩子不得志, 科舉的意義又何在?

    隋開科舉制, 當?時并非真正為了提拔底層的平民百姓。而是世家權貴們的力量太過強大, 把持了朝廷,楊氏為了扶持新的勢力與其對抗,方開了科舉。

    李隆基對此一清二楚, 他當?然支持張九齡的諫言。不過, 他想在中間取舍, 雙方勢力互相制約。

    世家權貴們的勢力不能膨脹,影響到他憑著?血腥殺戮, 廝殺出來的皇位。

    同?時,他又不愿意見到寒門的勢力聲望過高,畢竟, 寒門平民的人?數(shù)眾多,一方的力量太強大, 總會令人?心生忌憚。

    起初,李隆基還挺郁悶,今年風調雨順,天下承平日久,朝堂上也?算得上和氣,張九齡突然出來敗興,令他頗為不滿。

    待看到反對的聲音,對張九齡的彈劾越來越厲害時,李隆基就不那么?樂意了。

    要是他們不想要借此鞏固自己的勢力,他們?yōu)楹我磳Γ?/br>
    最受信任的高力士,不咸不淡提了幾句張九皋考中進士之事,以?及孟浩然,張旭之事:“張相從?來皆言行一致,實?屬難得的君子?!?/br>
    張九皋考中進士,回到嶺南道做了縣丞,孟浩然未曾考中進士,在官學尋了個教書的差使,張旭則做了金吾長?史?。

    無論是親人?朋友,張九齡并未以?手中的權勢,為他們謀取全程。

    反觀姚崇,張說,他們的兒孫族人?親信,早就擠滿了朝野。

    要是一味依賴舉薦制,舊的世家大族倒下,新的世家大族重?新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