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寐回頭和向光云齊刷刷看向倚在臥室門?框身姿挺秀的人

    景淮還沒完全清醒，頭發(fā)亂亂的，渾身帶著沒休息好的頹喪慵懶，灰色睡衣被扯開領(lǐng)口，鎖骨溝壑和隱隱露出邊的胸肌暴露在光線下

    特別有…一夜荒唐后的萎靡勁兒

    他隨手摁了摁額角，瞥向旁邊站著的明寐，不看場合意?味深長道：“怎么不再睡會？”

    向光云啞然，眼神更曖昧了，再接收到景淮投過?來的目光瞬間站直，恨不得敬個(gè)禮，“對不起阿淮哥！我就是送點(diǎn)東西！不知?道嫂子也在！沒打擾你們吧！”

    明寐唰地?回頭，指他，耳尖紅紅的：“你先別嫂！！”

    你嫂個(gè)大腦袋啊你??！

    第26章 narcolepsy.

    出?身藝術(shù)世家的向?光云, 生來就有著對人體骨骼五官異常敏感的記憶力，茫茫人海只?要看一眼，隔個(gè)?幾天也能把那人的五官肌rou分毫不差地描繪出?來?

    所以在那次校園畫展, 他抱著一堆東西不小心撞上明寐的瞬間，就?有?著說不清在哪見過的奇異熟悉感

    可以肯定絕對是第一次見, 但也肯定，自己眼睛的諳熟

    后來?多次接觸，向?光云落實(shí)了自己的猜測和判斷，因?yàn)樗嬍依镉?一幅經(jīng)?常用畫布遮著的作品，應(yīng)該是很珍視的畫，某天自己不小心瞥見過了一部?分

    見到明寐的臉時(shí)?，向?光云就?知曉了這人在阿淮哥心里的地位

    明寐站在前面僵住身形, 難為情又不知怎么?解釋的樣子落入景淮眼底，輕哂從彎起的眼尾飄過，他對向?光云招招手, “知道打擾到人家了，還不快過來?”

    說完，景淮轉(zhuǎn)身往畫室門口走

    向?光云把鞋脫在玄關(guān)，踩著地板抱著東西小步跑過步, 路過明寐的時(shí)?候不忘點(diǎn)頭問好?：“jiejie早安”

    嘭

    畫室的門關(guān)上，客廳再次安靜

    明寐回頭，盯著那關(guān)上的門，撓了撓頭發(fā)，“原來?那屋是畫室啊…我說怎么?老有?股破顏料的味兒……”嘟囔完打了個(gè)?哈欠，轉(zhuǎn)身進(jìn)了衛(wèi)生間

    景淮和向?光云在畫室里待了半個(gè)?多小時(shí)?, 出?來?的時(shí)?候明寐已經(jīng)?洗漱完在廚房鼓搗中午飯了

    景淮簡單洗漱，一邊挽袖子走進(jìn)廚房, 瞥了一眼廚房頂部?繚繞的油煙，走到她身邊抬手把油煙機(jī)打開

    油煙機(jī)運(yùn)作的輕噪音響起，明寐偏頭，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來?了個(gè)?人

    “怎么?不開油煙機(jī)？”他問

    明寐看了眼自己做的，“我做的油煙不大……不用開吧”

    景淮引著她的目光，看向?廚房上方的薄煙，身處環(huán)境里沒發(fā)覺，明寐啞然?，默默道：“……好?吧”

    “讓他留下?吃午飯可以嗎？”景淮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鍋鏟，熟稔地翻炒賣相并不怎么?好?看的番茄炒蛋，翻了翻番茄塊，發(fā)現(xiàn)了里面致死量的，還沒融化?的白糖

    明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那是死亡料理，回應(yīng)：“我無所謂啊，不過他是你什么?人？朋友？”

    “算是，兩家長輩關(guān)系還可以，都是世代搞書畫的”他耐心地解釋：“回海堯以后才認(rèn)識的，他照顧我很多”

    “海堯……既然?是藝術(shù)世家子弟，水平不錯(cuò)，海堯不是有?個(gè)?美院世界頂尖嗎？怎么?本科到崇大這綜合型大學(xué)上了？”明寐看著他把自己做的盛出?來?，然?后洗菜切菜準(zhǔn)備下?一道

    景淮做事慢而不拖，極有?條理，在烹飪上能完全體現(xiàn)，再加上那雙手如修竹漂亮干凈，拿菜刀和握畫筆一樣有?范，看這人做飯似乎是種視覺享受

    “嗯，你發(fā)現(xiàn)有?趣的事了”景淮微微瞇眼，略過笑意，專注切菜同時(shí)?告訴她：“他家里想讓他走每代向?家人的老路，在藝術(shù)界做出?名堂，為家族再添明利”

    “但那小子天生對人體五官的記憶力非常敏銳，幾乎是奇才，他自己也發(fā)現(xiàn)了，所以比起作畫出?名，向?光云更想發(fā)揮自己長處，為社會做出?貢獻(xiàn)”

    明寐聽著，有?些不懂這長處能做什么?，“所以？”

    “他未來?想進(jìn)公安系統(tǒng)當(dāng)畫像師”景淮把菜下?鍋，油鍋碰到蔬菜驟然?掀起滋啦駭浪，這時(shí)?偏頭看向?她，無奈揶揄：“所以他反抗，出?逃，改志愿，來?崇京投奔我”

    明寐心中愕然?，沒想到那看上去?瘦小活潑，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男孩，竟然?有?這樣的志向?

    “牛b啊，挺不錯(cuò)這小伙”

    “嗯，然?后我們?在崇京‘狼狽為jian’，如果全世界都反對，那我就?‘扶持’他，直到他成為畫像師”他說著‘反叛’的話，卻笑得謙和溫柔

    明寐倚著廚臺，環(huán)胸，吹了聲口哨，“唔喲~怎么?感覺你形象有?點(diǎn)偉大了”

    又一道菜鮮美出?鍋，景淮側(cè)頭攫住她調(diào)戲般的目光，巧妙把話題扭轉(zhuǎn)，“這么?可靠偉大的一個(gè)?人站在你面前，請問明小姐，愿意考慮我一下?嗎？”

    她放松的姿態(tài)頓時(shí)?停滯，唇瓣翕動，面對他目的性強(qiáng)烈的眼眸說不出?話

    “我人很多方面都還不錯(cuò)”景淮把兩盤菜遞給她，隱喻又調(diào)侃著補(bǔ)了句：“不僅是…做哥哥”

    明寐自詡是個(gè)?很能回懟和逃避話題的人，但面對景淮的直球引誘時(shí)?，卻每每都無法應(yīng)對

    她動了動眼球偏開視線，接過菜，閉上嘴直接逃出?廚房

    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是一方面，走這幾步中途，明寐很明確地感受到心里不止的那股翩然?沸騰

    意識這縷情緒到的瞬間，退縮的態(tài)度就?更濃郁一寸

    她把菜端到餐桌上，瞥了眼乖乖坐等?吃飯的向?光云，“可以先吃，他還沒做完”

    向?光云往廚房里看了一眼，搖頭，咧嘴笑：“我等?阿淮哥一起吧，jiejie你餓就?先吃”

    還挺懂禮數(shù)，不愧是大戶人家的男孩

    明寐心里念叨一句，然?后就?看見面前的小男生揚(yáng)著亮晶晶的眼睛盯著自己看，她挑眉：“……干嘛？”

    向?光云有?些忸怩，害羞似的，說：“jiejie，我聽見你倆在廚房夸我了”

    “沒夸，美什么?呢你”明寐把碗放到他面前，說：“萬里征途剛踏出?第?一步，等?你真當(dāng)上畫像師，成了警察，再來?我面前領(lǐng)夸”

    向?光云使勁點(diǎn)頭，“好?！我肯定不辜負(fù)你們?期待！”

    說到這兒了，明寐忽然?想起之前聊天忘記問的一個(gè)?事，看向?小男生，道：“既然?海堯的美院是頂尖，你不去?有?理由，景淮赫赫名氣，怎么?不留在海堯讀研？”

    “嗯，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阿淮哥本科就?來?崇大美院了，然?后自然?就?保研”向?光云回憶著，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我記得當(dāng)時(shí)?景叔叔不僅想讓他留在海堯上學(xué)，還想送出?國呢，不知道因?yàn)樯蹲詈髞?崇大了”

    “不過只?要是阿淮哥的選擇，我覺得肯定是最正確的”他眼神堅(jiān)定，儼然?一副景淮腦殘粉樣子

    “那你呢jiejie，我聽說你是學(xué)機(jī)械的，好?酷啊為啥要專門學(xué)這個(gè)?？”向?光云說：“我聽哥偶爾聊起你，他說你以前喜歡數(shù)學(xué)，以后想當(dāng)數(shù)學(xué)老師來?著”

    怎么?最后沒搞數(shù)學(xué)，而去?學(xué)了工科

    幾乎沒人問過她這個(gè)?問題，由問題連帶出?藏匿多年，都陳到落灰的答案和過往，一下?被翻騰出?來?，惹得人想咳嗽

    明寐垂下?眼睫，擋住情緒，正在想隨便找個(gè)?理由敷衍的時(shí)?候，景淮端著最后兩道菜從廚房出?來?了

    向?光云屁顛屁顛過去?幫著端：“辛苦哥??！好?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明寐挪地方，準(zhǔn)備開飯

    而那個(gè)?話題也就?自然?而然?褪去?，像夜晚的海浪，退潮的同時(shí)?也抹去?了沙灘上的指痕

    無人在意

    ……

    吃完飯向?光云還要回學(xué)校，他們?送人下?樓，想起家里缺很多蔬菜日用品，就?順便遛彎去?附近商場里的超市補(bǔ)貨

    “向?光云挺刷新我刻板印象的”明寐走在他身邊，說

    今天雖冷，卻難得萬里無云陽光明媚，景淮壓慢步伐，想將這短暫幾百米拖長些，“怎么?說呢？”

    “我還以為你們?這些公子哥，都是很高傲，目空一切到……有?點(diǎn)沒禮貌那種”她說著，將脖頸縮在圍巾里，“但是向?光云挺好?的，沒架子，活潑開朗，懂分寸禮貌，一看家教就?很好?”

    周末去?超市的人本就?會多，這會兒正是熱鬧時(shí)?候，人行道上多是提著購物袋來?往的居民，寒冷的季節(jié)在休息日多了幾分熱鬧和閑適

    “但是既然?有?這么?好?的家教和成長環(huán)境，他的家人為什么?不能認(rèn)可他的夢想呢”明寐蹙眉

    “覺得復(fù)雜吧，”他瞇眼笑笑，并不意外她的困惑：“人本就?是情緒生物，人與人扎堆成了家庭，然?后就?會有?這樣的事”

    “他能長成良善正義的人，說明父母也剛正”景淮走著，不忘俯首看她，“但誰說一家人就?必須在每項(xiàng)觀念上維持統(tǒng)一呢？”

    “在人生成就?方面，他的父母認(rèn)為，成為光宗耀祖的藝術(shù)大家，受人追捧，比藏在刑警大隊(duì)冒著風(fēng)險(xiǎn)，拿單薄工資賣命要好?太多”

    他問明寐：“你覺得，向?光云父母是錯(cuò)的嗎？”

    明寐聽著，很堅(jiān)定地?fù)u頭

    他又問：“那你覺得，向?光云應(yīng)該‘逆反’嗎？”

    明寐抬頭，對上景淮悠悠目光，點(diǎn)頭

    景淮握住她胳膊，帶著踏上滾梯，將眼尾彎成鉤子，“所以你看，人總是矛盾又復(fù)雜”

    已經(jīng)?走入商場，里面暖氣給得很足，明寐扯下?圍巾，嘆了口氣，舒展脊背：“哎……但人生總歸只?屬于自己”

    “人類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叛逆改變中進(jìn)化?的么?”

    景淮點(diǎn)頭，“嗯，你說的很對，不過有?一點(diǎn)我不同意”

    明寐偏頭，疑惑：“嗯？”

    他伸出?食指晃了晃，連自嘲都可以那么?柔和，五官契合在笑意中淋漓：“以后不要用‘你們?這些’，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

    她輕哼一聲，略有?別扭偏開眼，看向?商場的熱鬧景象

    天氣恰好?，日子也合適，此時(shí)?此刻跟他在商場隨心聊著逛著，總覺得此番場景特別不真實(shí)，也或許，是自己太久沒過得這么?舒服了

    超市入口在前面，踏出?滾梯，明寐想著這些剛剛揚(yáng)起唇角，下?一刻抬眼隨意望去?的瞬間——曾經(jīng)?的熟人面孔落入眼底

    嗡——

    視覺引起神經(jīng)?共鳴，猶如金屬敲打在耳膜，震得五臟六腑都顫抖

    景淮的視線落點(diǎn)恰好?和身邊人一樣，瞧見遠(yuǎn)處推著購物車和家人笑談的人后，有?些意外，開口：“你看超市門口那個(gè)?阿姨，是不是以前小區(qū)里……”

    身旁過于安靜，讓人莫名心慌，他偏頭，原本松泛的神色倏爾愣住

    視線里，明寐臉色煞白，整個(gè)?人連頭發(fā)都仿佛是緊繃的，像只?全副防備的，受驚的貓

    景淮顰眉，毫不猶豫地握住她手，感受到一片虛涼，嗓音更低了：“明寐，怎么?了”

    “你看看我”

    有?時(shí)?候總想嘲笑生活的無趣，它把所有?人扯進(jìn)一個(gè)?若有?若無的規(guī)律旋渦里，好?不容易快樂的時(shí)?候，就?拋給他們?一個(gè)?又一個(gè)?難題，要人們?苦痛，然?后在平復(fù)情緒后，進(jìn)入下?個(gè)?循環(huán)

    當(dāng)明寐以為時(shí)?間過去?夠久，那些東西隨春夏秋冬褪色，碎成片，不會再對自己造成影響的時(shí)?候

    事實(shí)就?扇她一巴掌，宣告著：夢魘還沒結(jié)束，你沒資格晚安

    景淮的嗓音在耳畔環(huán)繞，就?是進(jìn)不去?腦子，她瞳仁晃動，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識緊握住對方的手